第9章 她看那些郎中像是瘧疾!
幸福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說句實話,蘇瑾這次來只是打算試試運氣,沒想到竟然會成功見到病人,畢竟她先前每次都是好心幫忙卻碰了一鼻子灰。
對於蘇瑾來說,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她不敢鬆懈半分,只隨着劉氏到了知縣千金許棠兒的屋裏。
剛剛進門,劉氏就不住的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憂色。
蘇瑾先是打量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不由被嚇了一跳。
看着身量這似乎應該是個十五六的姑娘家,卻瘦的幾乎算是皮包骨,也正是因此,她一雙眼睛顯得分外的大,看着有些赫人,此時她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見了劉氏她們進來,只輕輕喚了聲母親。
“棠兒,這位姑娘是來給你看病的。”劉氏神色溫柔,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許棠兒眨了眨眼睛,聲音淺不可聞:“竟是個姑娘家。”
劉氏嘆了一聲:“試試吧。”
許棠兒並沒抱什麼希望,只直勾勾的盯着蘇瑾,目露羨慕。
蘇瑾沒急着上手,而是在仔細看了許棠兒的狀態后,先問了守在床邊的丫鬟:“許姑娘平時可發熱?”
丫鬟道:“剛開始得病的時候反覆發熱了一段時間。”
“後來?”
“後來……似乎不大發熱了。”
“似乎?”蘇瑾微微蹙眉。
丫鬟認真的想了想:“最近幾個月沒發熱。”
蘇瑾又問:“瘦成這樣,不應單是因為久痢不治,可有平時不能進食之故?”
“是,早些時候還好,最近幾個月吃了就吐,只能勉強喝些湯水。”丫鬟道。
蘇瑾忽半蹲於床前,直視着許棠兒問:“吃東西時是不是嘗不出什麼滋味?”
許棠兒點頭:“的確沒有胃口。”
“張嘴,我看下舌苔。”蘇瑾道。
許棠兒很是配合。
蘇瑾捏着她的下巴認真的看了看她的舌苔,又翻開她的眼皮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瞳孔。
脾失健運,則肌肉消瘦,口淡不渴,舌淡苔白。
她又問:“腹痛、腹瀉、便血這些癥狀都有?已經持續多長時間?”
丫鬟道:“半年多了,細算,八個月。”
八個月。
一聽到這個數字,蘇瑾心下已經有了些推斷,她這才給許棠兒把脈。
不出所料,脈象細弱無力。
劉氏是本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同意蘇瑾來給許棠兒診治的,可眼前見蘇瑾診治問話時這一氣呵成信手拈來的模樣,不由生出了些許希望。
忽然,蘇瑾收回了手,起身對劉氏道:“不是瘧疾。”
劉氏一愣:“你說什麼?”
“不是瘧疾,是噤口痢。”蘇瑾格外篤定。
劉氏眼中明晃晃的出現了几絲懷疑:“來過許多大夫,都說是瘧疾。”
蘇瑾問:“那些大夫是否不曾近身看過許姑娘的情況?”
劉氏正色道:“自然不曾,我閨女是個女兒家,如何能叫外男近身相看?”
丫鬟又添了一句:“就連切脈都是懸絲診脈,中間隔着布簾,萬萬不敢叫人家看見我家姑娘容貌的。”
還……懸絲診脈?
“這就是了。”蘇瑾更加有把握了:“正是因為來過的郎中大夫都因為男女之間需要避諱不曾認真的查看過許姑娘的情況,只是通過把脈和問話來確診,這才導致他們誤診。”
方才在路上她就在琢磨這事,覺得多半是誤診,畢竟若真是瘧疾,這大半年的時間早就把人給折騰沒了,更何況瘧疾可是會傳染的,絕不會這樣消停的只折磨一個人。
據她了解,這個時代的醫術還是很落後的,一場風寒都容易要了人的性命,特別是在這種窮鄉僻壤里,一些普通的大夫在病情初期分不清痢疾和瘧疾也是正常,畢竟瘧疾和痢疾剛開始的癥狀還是有些相像的。
至於那些懸絲診脈的人……蘇瑾估摸着都是騙子。
不然,連那傳說中的懸絲診脈都會,又怎麼會治不好一個噤口痢?
還瘧疾?
她看那些郎中像是瘧疾!
見劉氏一副沉思模樣,蘇瑾道:“夫人,許姑娘久痢不愈,傷及脾胃,胃虛氣逆,故食入即吐,導致形容消瘦,口淡不渴,而且我方才看過,許姑娘舌淡苔白,瞳孔正常,但眼皮浮腫泛紅,脈象細弱,這是很典型的噤口痢的癥狀,絕對不會有錯。”
噤口痢?
劉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一時間拿不準注意,只道:“容我想想。”
這先前倒是也有大夫看過之後說可能是痢疾,可是大部分大夫說是瘧疾,她們便覺得應該就是瘧疾。
既然人家表現出了不信任,蘇瑾也很識眼色,並未再多說什麼。
“這位姑娘。”
忽然,從她身後響起一聲輕喚。
蘇瑾回身:“許姑娘是在叫我?”
許棠兒微微一笑:“給我開個方子吧。”
“棠兒!”劉氏急忙道。
許棠兒輕聲道:“母親,我已經這樣了,再壞又能如何呢?”
她雖病了許久,可眼睛卻不瞎,從方才這位姑娘進門起,她們根本不曾多說什麼,這姑娘只看了看便說出了她的癥狀,而且說的都對,她覺得這是很厲害的,不像每次進來的那些大夫,打聽這個打聽那個,最後只得出一句此病難醫。
許棠兒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劉氏又怎會看不出來?雖她也覺得蘇瑾不像是在騙人,可此事到底關係到了許棠兒的性命,她不敢妄下決定。
看了看虛弱的許棠兒,蘇瑾主動提議:“這樣吧,我先給許姑娘開個對症的方子,夫人若是信不過我,可找個大夫看看我開的方子,若覺得可行,您再給許姑娘用。”
她也知自己的形象太過稚嫩,並不令人信服,這才這樣提議。
劉氏略微想了一下,覺得這樣可行,便頷首道:“好。”
丫鬟拿來了筆墨,蘇瑾慎重的寫下了一個方子,吹乾交給丫鬟,又特意叮囑劉氏:“如果大夫說我這方子不行,夫人大可不用,也萬萬不可添減任何藥材。”
說完,她主動提出告辭,劉氏叫住了她:“且慢,我先將此次的診金給你。”
蘇瑾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那張告示:“這告示上寫,若治好了許姑娘的病便賞銀千兩,這銀子,我等許姑娘病好了之後再來取。”
說著,她對劉氏一笑,轉身離去。
明明是個身子纖柔的姑娘家,可這背影卻偏偏顯出了几絲瀟洒輕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