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天堂&地獄
婚姻,是我的天堂還是地獄?!
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有他和我在一起……
——芊芊
Action1
浪漫的新婚之夜,加上一個多月的相思之苦,我躺在床上,呼吸着韓濯晨身上剛沐浴后的留蘭香,忍不住甜甜地輕喚:“晨,我好想你。”
他很輕很輕地用掌心在我的小腹上摩挲:“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了。我前幾天還去做了檢查,醫生說他很健康,可惜看不出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那不重要。”他傾身半壓在我身上,摸摸我的臉頰,“你瘦了……懷孕是不是很辛苦?”
我笑着搖頭:“很幸福!我要做媽媽了!我好想他坐在我的腿上叫我媽媽。”
“是啊!那種感覺很特別,好像突然間有一個人屬於自己了……”
“才不是,我是覺得我為他做什麼都可以。”我更正。
“是嗎?”他不解地沉思了一會兒,“你當年坐在我的腿上的時候,我怎麼感覺你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我就是你的全部。我有責任照顧好你,讓你生活得快樂……”
“你的愛也太扭曲了吧?不行,以後我要讓我兒子離你遠點。”
“扭曲?難道我對你的愛一開始就是扭曲的?”他放開我,半靠在床頭陷入沉思。
我爬過去,雙臂攀上他的肩,輕吻一下他的唇:“你現在才意識到?晚了!已經改正不過來了……”
我們四目相對,眼眸里映着彼此的身影。
我們離得好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不穩的氣息,能感受到彼此紊亂的心跳。
“你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他有點緊張地拉開我的手臂,“你一定累了,睡吧。”
“我不累!”我伸手拉了拉他順滑的睡衣,“你想不想我?”
“嗯。”
“那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有點累了。”他閉上眼睛,背對着我躺下,“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那好吧。”我爬到他的另一側,拉着他的手臂放在枕頭上,滿心歡喜地枕了上去。
從這個角度我可以看見他的側臉,有着唯美的輪廓。
“老公,我發現你長得挺帥的。”我用食指順着他美妙的輪廓遊走,挺直的鼻樑、微薄的雙唇,凸起的鎖骨以及半解的睡衣里起伏的胸膛……
他猛坐起身,攏了攏睡衣。
“我去跟安以風聊聊天。”
我見他丟下這句話匆忙走出卧室的樣子,抱着被子笑成一團。
第一次發現讓他失控還不能把我怎麼樣,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小秋的話,立刻決定先把老公抓回來放在枕頭邊,這樣安全點。
老公太帥不是好事,不但要提防女人狂轟濫炸式的恐怖襲擊,還得防着安以風那種極品帥哥。
我穿好衣服走下樓,正好看見安以風半枕着沙發扶手躺在沙發上。他閉着眼睛說:“去沖個涼吧。”
“我已經衝過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看韓濯晨,邪邪地牽動嘴角:“我說讓你過一個月再接她過來,你不聽……活該!”
“別睡了,換上衣服陪我出去喝兩杯。”
“晨哥,你昨天不到兩點就把我折騰起來幫你籌劃婚禮,五點讓我滿世界給你找蠟燭,十點去機場接你老婆。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你還不讓我睡啊?”
“一會兒我給你找兩個美女陪你。”
“你想整死我吧?”
我忍不住笑出聲。安以風聽見我的聲音,如釋重負地從沙發上爬起來:“你快把你老公領回去,我要回房睡覺了。”
“哦!”我走過去,剛好也不想睡,問正準備回房的安以風,“你詐死也不用弄得殉情這麼轟轟烈烈吧?”
“殉情?”安以風睜大眼睛回頭。從他驚訝的表情來看,他對“失蹤原因”猜測的“最終版本”不太了解。
我好心地幫他解釋了一下:“是的。很多人說你和晨關係曖昧,你殺了他,然後自殺。”
“不是吧?”安以風坐回沙發上,睡意全無,“這麼多年,他們還沒忘了這事?”
“什麼事啊?”我咽了咽口水,看着兩個人木然的表情,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你們該不是真的……有什麼吧?”
“什麼都沒有!”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Action2
亞拉河的水靜靜流淌。
“如果我沒猜錯,Anthony是他的兒子。”韓濯晨說。
我大惑不解:“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告訴他?”
“這是司徒淳才有的權利。”韓濯晨搖搖頭,語氣中帶着體諒,“十五年的委屈,不變的等待……她不目睹安以風的煎熬一泄心頭之恨,又怎麼能甘心?”
我笑着趴在他的肩上,手指玩着他耳邊的發:“你就不怕安以風今晚去跳海?”
“跳也不冤!”韓濯晨的臉上泛起近日來唯一一次輕鬆的笑意,“司徒淳就是想用感情折磨他,他還看不出來。”
“感情啊,從來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韓濯晨收回遊離的目光,垂眸看着肩上的我,指尖在我的唇瓣上撫弄……
我想要躲避,他及時按住我的身體,側過臉含着我的唇輕舔。
“別這樣……”
“今晚,你能不能讓我見識見識……你所謂的‘寧死不從’……”
我錯了,我忘了他是韓濯晨,有仇必報!
蒼茫的天,浩瀚的海,飄浮在黑夜裏的白色窗帘將我們的卧室點綴得浪漫靜謐。
我剛剛洗完澡回到卧室,韓濯晨突然從背後橫抱起我,將我放在床上。
“你……想幹嗎?”
“你說呢?”
我還沒來得及思索答案,他已不知從哪裏摸出兩條絲巾,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立刻想起《本能》裏那個場景。
我徹底服了。
這個世界,你可以欠任何人,但千萬別虧欠韓濯晨,因為他會記着。不管十年、二十年,早晚有一天,他會加倍向你討回來。
“等一下……”我啞聲提醒他,“窗子和門都沒關呢,一會兒安以風回來,會看到的。”
韓濯晨搖頭:“放心,他今晚不可能回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是安以風……”韓濯晨的嘴角盪起曖昧的弧線,“今晚他還能把持住,我就去跳海……”
“別亂說。”我笑着以食指點住他的唇。在我的印象中,安以風的自制力並不比韓濯晨差:“也許他……”
“沒有也許,那個女人是司徒淳……他做夢都想要的女人!”
“哦?”我倒是很有興趣,“晨,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
“不急……”
他掀起被子躺在床上,微微舒展着身體。他淡淡的留蘭香、肌膚麥色的光澤都讓人情不自禁想去依偎。
我蹭過去,臉像小貓一樣膩在他的胸口處,手指輕輕從他的衣襟探進去:“晨,時間還早……”
他笑着捉住我的手,眼神里並沒有我期待的慾望:“這麼急?”
我攀着他的肩膀:“別說你不想……”
他沒有否認,拿起床上的白色絲巾放在我手裏,沖我揚了揚眉:“你不是想試試嗎?”
我終於領悟了他的意思,但有些不敢相信:“你讓我綁你?”
他點頭,躺在床上。
我迫不及待地將他的雙手牢牢地綁在床頭,爬到他的身上,雙手和唇舌在他身上光滑的肌膚上肆意撫摸吸吮,感受着他的心臟每一下的急速撞擊和他呼吸的失衡。
這種感覺很好,好像他的全部都是我的,無論我想怎麼樣,他都不會反抗。我抬頭笑着對他眨了眨眼,思索着該怎麼對他,才能回報他剛剛對我的折磨。
他靜靜地看着我,眼神猶如深海,深不可測:“芊芊……枕頭下面有個東西。”
我不解,伸手去摸,摸到一個冰涼的硬物。我以為又是什麼“有情趣”的東西,笑着拿了出來。可當我看到手中的槍,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
“是我讓人殺了你爸媽,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昨夜的夢又一次出現在我眼前,鮮紅的血、凄厲的呼喊彷彿就在眼前。我緊緊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你不要說了!”
“我不說,你就能不想嗎?你昨晚做夢的時候,一直在喊他們……”他輕輕嘆息,“芊芊,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為你爸媽報仇,就開槍吧……這是我欠你的。”
冰冷的槍握在手心裏,我看着身下的男人——韓濯晨,我腹中骨肉的爸爸,也是與我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我恨他,但我也愛他,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我丟了槍,低頭吻上他的唇。一滴滴熱淚落在他的臉上,滑過我們糾纏的唇舌。
“晨,我愛你!”我含混地說著,“就算跟你在一起要下地獄,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我們一直生活在地獄裏……”
窗外的彼岸花在風中搖曳,一片繁茂。傳說,那是開在地獄裏的花……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喜歡這種花。
因為他的心,活在地獄裏!
我抬起臉沖他笑:“那我們就互相折磨,到死為止!”
“只要你不後悔,我無所謂……”
Action3
噩夢,不變的噩夢。
小女孩兒坐在陽台的角落裏,眼看着親人鮮紅的血濺在佈滿污漬的玻璃上,一滴一滴,慢慢淌成一條血色的線……
爸爸的血、媽媽的淚,在她眼前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一個強壯的男人走向她。她恐懼地縮成一團,瞪大眼睛看着他,顫抖着嘴唇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
男人像拎小白兔一樣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將她的身體高高地舉起。迎着窗外瑟瑟的風聲,她長長的髮絲和身上的裙子迎風盪起,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最後看了一眼由始至終含笑欣賞這一幕慘劇的男人。陰影籠罩着他俊逸的臉孔,深沉的明眸冷如寒冰,微薄的唇邊掛着一抹冷淡的笑……
心底一沉,我從噩夢中驚醒。
黑暗裏,我蜷縮着身體,捂住劇烈抽痛的小腹,全身都被汗水濡濕……
身邊的男人還在沉睡。我不敢抬眼看他,因為我害怕看見夢中那張被陰影籠罩的臉,怕我真的會精神崩潰。
可是即使不去看,我也無法改變那個事實:睡在我旁邊的男人、我腹中骨肉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殺了我的親人的男人——韓濯晨!
他在我六歲時摧毀了我的世界,我卻背棄仇恨,接受了他熾熱的愛。
多麼諷刺的愛情!
懷孕對每個已婚的女人來說,無疑是幸福的。
懷孕的前三個月,我也是幸福的,除了嘔吐之後要強逼着自己吃東西,沒有多麼強烈的不適。可是三個月後,隨着肚中的雙胞胎越長越大,我年輕瘦弱的身體開始無法承受。我開始全身虛弱無力、出汗,甚至呼吸困難。
不知從哪天開始,我莫名其妙地發起高燒,反反覆復在夢中經歷那血腥的一幕。
醫生問我:“為什麼精神狀態這麼差?”
我不敢說,沉默着搖頭。
醫生認為我有輕微抑鬱的傾向,可能是兩個孩子對於天生體弱的我來說壓力太大。他建議我做引產,放棄這兩個孩子。
“不行!”我堅決地回絕了醫生的建議,“我可以放棄一切,但絕對不會放棄這兩個孩子。”
後來的兩個月,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夜夜噩夢驚醒后,我都無法安睡。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時甚至不停地幻想,幻想自己又一次流產,血不停地從身下湧出……
我幻想自己跳海,水淹沒了所有噩夢,或者我從二樓的窗戶上掉下去……
我還幻想過割腕,鮮血在眼前流淌,就像當年爸爸媽媽的鮮血流過我眼前一樣……
醫生問我究竟怎麼回事,否則他幫不了我。
我告訴他:“我這幾天在重複地做噩夢,我感覺那好像是我的親人有意在提醒我,在一遍遍提醒我……我背棄了他們,我將為我的自私受到懲罰,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驚恐地捂住下腹,說:“我好怕,怕自己沒有能力保住我的孩子。醫生,您一定要幫我!”
醫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我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隨時有可能精神崩潰。
其實那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我不能尋求那種解脫,因為有個人愛我勝過一切,我怕他承受不了失去我的痛苦……
我輕嘆一聲,睡在我身邊的韓濯晨立刻驚醒,摟住我的肩膀,關切地問:“芊芊?你沒事吧?”
他對我太在意了,在意到謹小慎微的程度。有時候他連我的呼吸都要細細去聽。
“沒事!孩子踢了我一下。”我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我從來沒告訴過他我夢中的一切,怕他擔心我,怕他會自責。
畢竟在這個沒有一點背景和人脈的異國他鄉,他很難再成就以前的輝煌。人生的起伏、事業的又一次低谷,已經讓他壓力重重,身心俱疲。
我不想再給他增加壓力。
韓濯晨旋開床頭橘色的枱燈,黑暗消失了。我急忙遮住臉,擔心微弱的光照出我眼底的痛苦。
“你的臉色不好。”
“我沒事,有點熱……”
韓濯晨看見我的睡衣被冷汗濕透,披了件衣服下床走進洗漱室。很快他拿着一條毛巾,端着一盆溫水走出來,放在床邊。他把毛巾放在水裏浸到半濕,輕輕為我擦去我額頭和臉上的汗水。
微涼的毛巾貼在滾燙的肌膚上,非常舒服,我恍惚的意識也安穩下來。我笑着說:“好多了。”
然後他解開我的睡衣扣子,薄薄的睡衣順着光滑的雙肩落下去。他從我的手肘處拉去衣服,放在一邊……
褪盡衣物,我閉上眼睛,側躺在床上,毛巾滑過我瘦削的肩、脹滿的胸、隆起的腰身還有雙腿……又沿着我背部的曲線擦上去……
我靜靜感受着身體上一陣陣的清涼,也感受着他指尖的溫柔……
第二天,我醒來時天剛剛亮,一個風箏飛過我的窗前,飛向遙遠的天際。
我扶着腰下床,打開窗子。原來樓下的院子裏,安以風正和他的兒子在放風箏……
我走下樓梯,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遠遠看着他們在草地上晃動手中的線團。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簡直不敢相信院子裏那個仰望天空、笑得像孩子一樣單純的男人就是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安以風。
我低頭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想,有一天我的孩子長大了,韓濯晨一定也會笑得這樣清澈吧。
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不知何時,安以風在我身邊坐下:“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以前安以風也常常做噩夢,經常會夢到自己被人追殺。醫生說他由於精神長期處於緊張狀態,突然間放鬆下來過着平靜安逸的生活有些不適應,需要慢慢調節。
有段時間,安以風天天去心理醫生那裏做治療。
雖然直到現在他也沒完全被治好,但他還是經常擺出一副心理醫生的架勢開導我,勸我別想太多。他告訴我,一切心理壓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
我也不願意去想,可是夢境一再提醒我……
也許因為有着相同的“心理疾病”,在安以風面前我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心事。
我看向他,黯然點頭。
“過去那麼久了,還是放不開?”安以風問。
不共戴天的仇恨,誰能真正放開?
我可以原諒他,但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我嘆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錯了?也許我們不該在一起……”
“既然選擇在一起,就不要後悔。”安以風將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慰我說,“我和心理醫生談過你的病情,他說你可能是懷孕期間荷爾蒙分泌失調,才會產生精神抑鬱。只要堅持到孩子出世,你的情緒就會穩定了。”
“我聽說患產後抑鬱症的女人更多。”
安以風拍拍我的肩,他的大手特別有力,似乎積蓄着無窮的力量:“那些得產後抑鬱症的女人都是擔心老公不愛她,你擔心什麼?”
是啊!我什麼都可以擔心,唯獨不用擔心韓濯晨不愛我!
我感覺心情輕鬆了很多,沖他微笑:“我知道,我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門從裏面被推開,韓濯晨走了出來。他看見安以風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冷冷地瞪了安以風一眼:“把你的手拿開。”
安以風收回手,從長椅上站起來。
經過韓濯晨身邊時,安以風故意沖我曖昧地眨眼:“我可沒有戀童癖,我對小我十幾歲的女人沒興趣。”
我聽見這句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晨風驟然清透,夢魘的陰霾一掃而空。
有韓濯晨的地方是地獄,也是天堂!
韓濯晨帶我回到房間時,Katherine已經把準備好的早餐放在桌上。
全麥的麵包、豆奶、牛奶、牛肉、富含各種維生素的蔬菜沙拉,還有各種水果,擺了滿滿一桌。
“今天起得很早,昨晚睡得好嗎?”Katherine一邊端詳我的氣色,一邊細緻地詢問。
我看了一眼韓濯晨:“睡得還好。”
“那先吃早餐吧。吃完之後,我給你做個檢查。”
Katherine是一名特護。她有一頭利落的棕色短髮、棕色的眼睛,個子高挑,身材豐盈,略施粉黛的臉明艷動人。
她愛笑,愛說話,身上總是散發著用不盡的活力。我想這正是韓濯晨在眾多女特護中選中她的原因。
而我並不喜歡她。
理由很簡單,我不喜歡Katherine看男人的眼神,帶着如火的活力……尤其在我和韓濯晨兩個月沒有發生關係的情況下,Katherine的眼神在我看來尤為熱情。
有人說懷孕的女人情緒化、多疑,捕風捉影地懷疑自己的老公出軌。
我深有體會,看着自己的身體漸漸臃腫,深知自己已經無法滿足老公正常的生理需求,懷疑就像倫敦的雲霧,越凝越重。
我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然而Katherine今天的裙子實在太短了,短得已經遮不住翹臀。她還不時彎下腰,耐心地勸我再多吃一點。
看見Katherine曲線玲瓏的腰、模特一樣的長腿,我什麼都吃不下去。但為了我的孩子,我繼續細細嚼着口中酸澀的食物。
一輛車駛過來,停在院外,一個年輕的中國男人從車上下來。
我見過他一次。他是韓濯晨公司的員工,具體職位我不太清楚。
那人走進門,滿臉驚慌失措,想要說什麼,又不敢開口。
韓濯晨深沉地看他一眼,問:“什麼事?”
“我們準備發到上海的那批木材在碼頭突然起火,警察在附近發現了汽油桶……”
很明顯這是有人縱火。
韓濯晨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但我看到他的指關節已經泛白了。
根據我對韓濯晨的了解,這種情況下即便不出人命也要有人殘廢。
我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用雙手保護好自己的肚子。
“嗯,我知道了,去查查誰做的。”沒想到韓濯晨表情淡然地說,“再和李先生聯繫一下,告訴他貨晚三天再發,一切損失我們承擔。”
“我聽說這次的事情是MOTO黨做的。因為您上次……沒給他們面子……”
“你敢肯定嗎?”韓濯晨問。
“我會查清楚。”
“嗯,去給我打通關係,多少錢無所謂,我要約Hells管事的人見面。”
Hells是澳洲一個老牌幫派,勢力如蔓藤一樣深深嵌入墨爾本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內,金錢與權勢可以赤裸裸地交易。
“我明白,我馬上去辦!”
那人走了以後,我慢慢地站起來,坐到韓濯晨身邊,握住他的手:“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錢能解決的困難,不叫困難。”他淺吻我的臉頰,溫柔地觸摸我隆起的下腹,“芊芊,只要你和孩子沒事,什麼都無所謂。”
“嗯!”
我靠在他的肩上,覺得韓濯晨的脾氣突然變好了,好得我有點不認識他。
半個月後,我起床吃早飯時總覺得飯桌上少了點什麼。
我看了一圈,各色食物一應俱全,什麼都沒少。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沒有今天的報紙,晨報、日報……什麼報紙都沒有。
“怎麼沒有今天的報紙?”
韓濯晨平淡地看我一眼:“還沒送來。”
我沒有多問。
下午時,韓濯晨說:“我出去有點事,很快回來。”
“你去吧,Katherine會照顧我。你不用擔心。”
他走後,Katherine神神秘秘地拿來一張報紙給我:“你看看這個。”
我剛接過報紙,就看到頭版頭條的新聞。
墨爾本發生了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慘案,MOTO黨的老大在健身會館遭人襲擊。半小時后MOTO黨的人紛紛趕來,黑幫Hells也聚集而來,他們在公共場合血拚,死傷慘重。
MOTO黨的老大身中數槍,因搶救無效,死在了醫院裏。
一張被血腥和屍體佔滿畫面的圖片,讓我全身發冷。
我終於明白今天早上沒有看到報紙的原因——韓濯晨怕嚇到我和孩子……
我沒有被嚇到,只是覺得——這才是我認識的他。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他為敵的人,要麼不做,要做就是趕盡殺絕!
“Katherine,我有點累了。”我放下報紙。
“我扶你上去休息。”Katherine說。
“不用,我想安靜一下。你把報紙收起來,別讓晨看見。”
“好的。我送你回房。”
Katherine堅持扶我回房。她給我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我心跳和呼吸都正常之後,才幫我拉上窗帘離開。
我只睡了一小會兒,又從噩夢中驚醒。
房間裏很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全部光線。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掀開被子,緩緩挪着笨重的身體下床拉開窗帘。
天邊已經晚霞瀰漫。我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我拉開房門,剛想喊Katherine過來問問,意外地看見韓濯晨已經回來了。他正坐在沙發上和Katherine聊天。
我自認不是個小氣的女人,更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
雖然Katherine身上細網的針織衫露出半個雪白的肩膀,裏面的隱形文胸若隱若現。
雖然Katherine修長的美腿不斷在他眼前晃動,晃得人眩暈。
雖然Katherine不斷變化着坐姿,盡量讓她的性感和美麗毫無遺漏地展示在別人的視線中。
雖然我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雖然我真想走過去,大聲對Katherine說:“請你立刻離開我家。”
但我沒有,因為那樣不可愛。
我扶着樓梯扶手,緩緩走下樓梯,笑着問:“你們在聊什麼?”
韓濯晨起身迎過來,神色坦然地回答:“聊你最近的身體狀況。Katherine說你的精神狀態好多了。”
“我本來就很好。”我展開手臂摟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吻了一下他的唇,用Katherine絕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想洗個澡,你可不可以幫我?”
“我來吧。”Katherine說,“這是我該做的。”
我笑着看向她:“不用了,有些事情……你幫不了我!”
我怕Katherine笨到聽不出我言語間的諷刺,故意讓聲音里也帶着濃濃的媚惑意味。
韓濯晨將手移到我的腰間,輕輕用力捏了一下。
風拂過,帶來涼意,貼合的身軀卻是火熱的。
他在我耳邊用Katherine絕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種事……我也不希望別人幫你做!”
遇上韓濯晨明了世事的眼神,我的臉頰驀然紅了,我小聲埋怨:“討厭!”
落地窗外是最美麗的黃昏。
漫天的鮮紅色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