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難解千千結
第三十三章
難解千千結
堯雨關上窗戶,打開電腦,看小說也看得心煩意亂,完全進入不了角色。
敲門聲又來了。堯雨嘆了口氣,又會是誰呢?她開了門。
許翊中施施然走了進來:“瞪那麼大眼幹嘛?以為是誰?佟思成?”
“什麼事?”
“關心你不行?”許翊中心裏得意,臉上不動聲色。
堯雨頭又痛了:“你怎麼這麼八卦?半夜跑來不怕杜蕾吃醋?”
“我怕你吃醋。”許翊中悠然轉過身看牢她。
堯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微張着嘴瞪着他,被他的話驚得呆了。愣了愣才低吼出來:“你胡說什麼?太晚了,我要睡了。”
許翊中一步走近她,堯雨情不自禁的後退,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不等她起身,許翊中撐住了沙發,居高臨下的逼視着她:“你為什麼不舒服?看到我對杜蕾好你就不舒服?為什麼?”
她為什麼看到杜蕾不舒服?堯雨哼了一聲,頭一扭說:“杜蕾是故意的,故意帶佟思成來,我,怕思成誤會不高興。”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幹嘛要吃你和杜蕾的醋,可笑!”堯雨轉過頭理直氣壯地看着許翊中。他離她這麼近,堯雨臉一紅,伸手推開:“好啦,發什麼神經!”
許翊中紋絲不動。就這樣靜靜地瞅着她。突然“撲哧”笑出聲來,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還在笑。“逗你真好玩!”
堯雨跳起來:“要逗逗杜蕾去,少逗我,這好玩嗎?”
“我不是今晚煩嘛,要不然會這麼晚來找你?”
“你煩什麼?未來的岳父大人親自跑來看你,你還煩?”堯雨說著忍不住就笑了。
“那不是假的嘛?還要顧着面子不好說,我,實在是憋氣。”
“你也有不好意思說的時候啊?”
“怎麼沒有?杜主任一行人來我們集團做客考察,商談我們和B市的投資協議。他一門心思當我是未來女婿,對我大哥私下裏拍着胸口說有他在B市,就不會有任何麻煩。我大哥臉都笑爛了,我在這當口能說,我是假扮的?”許翊中想起就窩火。杜蕾就看上這點了,把她老爸直接帶了過來,還有佟思成,說是順便談談集團管理軟件的事,他還不明白,就想讓他瞧着堯雨和佟思成死心唄。
許翊中撇撇嘴。杜蕾這點小肚雞腸,能瞞得過他?看來她也沒想着要瞞他,就想讓他心裏明白,嘴裏還不好說什麼。他要再不來找堯雨說,怕是以後真的不好說了。
“就一個投資協議就用美男計,那遇着更大的利益,你會不會以身相許啊?”
“我那有用美男計,我明明是受害者!啞巴吃黃連!六月飛雪!”許翊中嚴重抗議。
堯雨咯咯笑了,心情不知怎麼的突然變好了。“你想不想喝茶?明前茶,今天才出的。”
“不會是你炒的吧?”許翊中想起堯雨說過炒茶的事。
“不是,是我媽炒的,才去摘的葉,我都沒時間陪她去呢。”說著堯雨拿出一個青花瓷罐,從裏面取茶沖水。
她背轉身的瞬間,許翊中眼睛裏放出脈脈溫柔,明明是吃醋的樣子,還嘴硬。他想,他是不是該利用一下杜蕾再加把火呢?瞬間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嫌麻煩。許翊中腦子裏迅速地轉動着各種念頭,他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卑鄙,啥手段都用上了。以前咋沒覺得追女孩子這麼累呢?還用得着戰術戰略知己知彼摸情況分析心理?
接過堯雨遞過來的茶,他愣了愣:“這麼小氣?才,四根茶葉?”
“佛家講究四大皆空,你這般心浮氣燥,憋氣的很,喝這種清茶消消火。”堯雨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
“嗯,我心浮氣燥,我憋氣,我沒法四大皆空,你呢?你決定和佟思成好了么?”許翊中喝了口淡得只有一抹若隱若現茶味的四大皆空茶,不經意地問堯雨。
“嗯。”
許翊中放下茶杯:“不行,太淡了,無味,重新泡一杯!”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那天說得挺對,我還是和他在一起好看得清楚些。”
許翊中心裏一凜,男女之間隔紗隔霧最是勾魂引魄。他邊倒茶邊說:“其實還有種辦法,也能讓你看得清楚。”
“哦?”
“比如做我的女朋友,要是你還成天想着他念着他,多明顯啊,順帶再添把柴,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的追。”許翊中沒有轉過身看堯雨,嘴裏半開着玩笑,他覺得上次就該提這個主意,趁堯雨心神大亂拿不定主意時一舉成擒,再看她和佟思成卿卿我我,他怕自己耐性不夠。
堯雨盯了他的背影良久,哈哈大笑起來:“我說許翊中,你幫朋友真夠義氣的,說實話,我隨便找一塊試金石也比找你好,我懶得和杜蕾杠上。”
許翊中笑着回頭:“我求你還不行了?你是懶得和她杠上,我現在是煩她和我杠上!你也義氣點成不?”
堯雨笑得全身輕顫:“求我也不行,我就是一損友!”
“唉!”許翊中真的嘆氣,“那我追你成不?要損大家都損!”
“你就別添亂了,我可沒精神應付杜蕾。她啊,非找上門來和我吵不可!”
“這樣啊,那就說定了,我決定追你,讓杜蕾纏你去!”許翊中嘿嘿笑着,半開玩笑亮出了他的真心。
猶如下棋落子,許翊中步步為營,不着痕迹地引着堯雨往他佈下的珍瓏局裏去。打劫收口,縮小着包圍圈。再不想給她做成氣眼盤活地盤。
“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可煩和杜蕾糾纏,眼見再和她沒了交集,我不會淌這趟混水。做你女朋友,別說真的,假的也不行。你就另覓佳人吧。看着你們就嫌累,還是思成好,有時候,我就想和他這樣在一起,心裏也是暖的。平平淡淡,溫馨浪漫。可能人大了,平淡才會是幸福。”
許翊中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着堯雨。那些計謀打算通通被拋到了腦後,他顧不了佈局顧不了手段,心裏一衝動開口說:“你這般玲瓏剔透,難道真的就看不出,我早就在追你?”
堯雨噴笑出來,手一揮:“得了,別一會一個模樣。”
身體突的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堯雨還沒回過神,許翊中已吻住了她,溫熱的氣息篤定強勢地籠罩下來,她腦中瞬間空白,閃神間已讓他長驅直入,唇齒糾纏。堯雨反應過來用力一推,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清脆脆的一聲。利落的打破了空間的寧靜。
堯雨微張着嘴,不知所措。
這一掌如同翻雲覆雨手,一掌下去,和煦春夜轉眼輕雷滾滾。瞬間閃電劃過天際,一線白浪呼嘯翻騰,她就站在那處浪尖上,驚詫錯愕全沉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黑瞳深處映出她慘白的臉驚恐慌亂無助。
寂靜如同鏡子,清楚地照出了心跳的影子。
四月晚風輕柔,一絲絲把痛楚拉成綿長的呼吸。
良久,那張梭角分明的嘴緩緩吐出一句:“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對你的用心?佟思成吻你,你也這樣?”
堯雨用力握緊手,把指尖的顫抖使勁按在掌心,頭一偏:“他,他不同!我不是杜蕾,也不是你逗着玩的別的女孩子,你走!”
許翊中鐵青着臉深深地望着她,驕傲的內心似被針扎了下瞬間驚痛起來。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倔傲的神情:“踢鋼板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錯了,是踢空氣的感覺!”堯雨不服軟地加了一句。
許翊中僵直了背,挑了挑眉說:“賜教了!再見!”
“放心,我不會問你幾時再見!”堯雨嘴上半句也不饒他。
許翊中聽到額頭青筋瞬間擴張,熱血洶湧奔流突突跳動的聲音,他什麼話也沒說,摔上門就走了,一去不回頭。
衝下樓,對着車就是一腳。“嗚!嗚——”汽車報警器狂響起來。他打開車門,飛一般的離開堯雨家。
他居然錯了,他多少以為她己暗暗心動,以為她只是不明白只是沒有看清。原來她是這樣的排斥他拒絕他!他所做的一切原來全是笑話!越雷池一步,不,半步,她就這樣?!
門驚天動地的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樓下妹妹又狂吠起來。堯雨渾身一松往沙發上一倒。微微的彈力震得身體發悶。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心裏難受得跟什麼似的。
她抱緊了胳膊,突然想起,這個身體已經和兩個男人緊緊擁抱過,她胸口發悶,一張嘴吸氣想起這張嘴已留下過兩個男人的溫度,她伸開手,掌心上已被指甲按下兩個深紅色的月牙兒,已經有兩個男人在上面留下過痕迹。
佟思成說,他忘不了她。
許翊中說,他早就開始追求她。
佟思成眼中深沉如夜。
許翊中眸底驚濤駭浪。
堯雨頓時疑惑,他們看上她什麼了?
她跳起來站在穿衣鏡前。前額飽滿,看上去不夠寬,眉秀氣有點淡,眼睛清亮不夠大,鼻子小巧不挺直,一張嘴,還將就。合在一起看,不醜。沒有慧安的溫婉,不如千塵靈秀,比不上杜蕾嬌艷。還有就是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光可鑒人。略一轉身,長發飄逸出塵平添幾分清麗。她眼睛瞥見一旁的剪刀,一把握住喀嚓一聲剪下一絡。
刀鋒交叉切斷髮絲瞬間發出“滋”的聲音,似切離了一絲煩惱。堯雨聽得舒服,下剪如飛,痛快地把齊腰長發迅速剪下。片刻功夫,鏡子裏出現了一個頂着亂七八糟的短髮的小腦袋。
她摸了摸脖子,頭一下子輕了很多,彷彿卸下了壓在頭頂的石頭。堯雨對鏡瞧了瞧,原來她還有碩長白晰的玉頸,哈!
也就霎那功夫,堯雨就哭了出來,她邊哭邊用手胡亂扒拉着收拾地上的落髮,柔滑的髮絲失去了生命似的變得刺手。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抓了一把在懷裏捂着,臉貼在發間,眼淚滴落,浸得手掌一片潮濕,心裏委屈瞬間如決堤的水傾泄而出,她拿起電話就打給母親:“媽!”
驚天動地的哭聲嚇得她母親連聲喊她:“堯堯,出什麼事了?”
她邊哭邊喊:“我沒頭髮了,媽!我把頭髮剪了!”
堯雨母親心裏“咯噔”一下驚得呆住。堯堯把頭髮剪了?她哭得這麼傷心,她自己把頭髮剪了?
堯雨八歲那年她去外地讀書兩年,堯雨老爸不會梳頭髮,帶着她剪了短髮,結果堯雨站在穿衣鏡前哭了一整天,第二天還鬧彆扭不肯去學校。她從那時起就沒留過短髮,頭髮一年修一次,從沒剪過超過一巴掌長。今天就被她自己親手剪了。
她慌得六神無主,她的堯堯不會是想出家了吧?一念至此嚇得連聲喊她爸過來接電話,眼圈聽到堯雨哭聲不減已跟着紅了:“好好給媽說,出啥事了?”
堯雨只是哭,電話那頭她爸媽輪流上陣哄她。好不容易哄得堯雨哭聲由暴雨轉中雨,終於只有雨聲滴答的時候。堯雨才哽咽着冒出一句:“我只有頭髮最好看,剪了什麼好看的都沒了。”
堯雨爸媽聽到這句話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又哭笑不得。只得再柔聲哄她:“明天去美髮店設計一下,媽明天給你另外送穿的來,包管比現在還好看,嗯?”
“嗯。”堯雨終於平靜下來,掛掉電話,看了看懷裏的頭髮又撒了會淚。抽泣着把長一點的發一絡絡撿起來整理好,用根發繩纏了,辮了根辮子,往布猩猩頭上比了比,心想,還要做頂瓜皮小帽才合適。
她洗了個澡,抱着辮子上床睡了。
第二天堯雨遲到了。她一早起床搖晃了下特別輕快的腦袋,再看看那根粗辮子,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凌亂頭髮,有點不相信昨晚自己下了毒手。小半天回過神來把落髮掃了。
沒過多久,堯雨母親抱着兩個大盒子來了。她看了眼堯雨的頭髮沒敢再提,笑呵呵地說:“瞧媽買什麼了?”
堯雨打開一瞧,是套全新的香雲紗連身旗袍裙,還有一雙七寸鏤花細跟鞋。
“穿上肯定漂亮!”
堯雨嘿嘿笑着換上和母親下了樓直奔美髮店:“幫我修下頭髮。”
一個小時后,她悠然走出了店門。舒服。全新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轉身母女倆又走進家造型店:“有勞了。”
她踩着細碎的步子在臨近中午時優雅地邁進了辦公室。王磊坐在辦公室和許翊中通電話,他正聽到許翊中說了句:“別再給我說堯雨的消息,我打算和杜蕾談戀愛……”眼光就掃到堯雨身上,他倒吸一口涼氣,拿着電話走到門口仔細又看了看,確認是她。
電話里許翊中還在嘮叨:“長得又不漂亮,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別說我沒通知你,杜蕾你就省了那份心,反正你現在已經有了一頭母老虎。”
“翊中,你剛才說什麼?”王磊打斷他的話。
“我說我打算讓杜蕾做我女朋友了,你小子省了那份心,反正你家裏……”
“我泡堯雨成不?”
“什麼?”
“我還真沒看出來,她化妝打妝后完全是兩個人。”
“你說什麼?”
王磊嘿嘿笑了:“你昨晚和她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大動靜!”
“你到底在說什麼!”
“別說哥哥沒告訴你她的消息,反正你打算撤退找杜蕾了,就甭關心了。”
許翊中知道王磊對杜蕾起了心,打電話通知他一聲。王磊說得他一頭霧水,連問三次也問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哼”了一聲:“誰再關心啊?我又不是找不到,就這樣了!”
王磊望着電話笑了笑,心裏想,小子你就等着後悔吧。
眼裏收集了一屋子懷疑驚詫的目光。堯雨想起臨別時母親笑呵呵地誇她短髮比長髮漂亮,臉上淺淺一笑:“對不起,遲到了。”
小田驚跳起來:“你是堯雨嗎?”
“小田,漂亮不?”
“嚇死我了!”
堯雨眼一翻:“問你漂亮不?什麼叫嚇死了,我才被你嚇死了,對,我剪頭髮了,換了身衣服,嗯,乾脆再去做了個化妝造型。就是脖子還有點涼不太習慣。”
小田伸手摸她的頭髮:“嘖嘖,真狠下心啊,這麼長的頭髮,要留多少年啊?”
“自從八歲起,我就沒剪過短髮,新鮮,舒服!”堯雨呵呵笑了。
“對,這個笑容才對,剛才你嫵媚一笑,我以為你被妖精靈魂附體了!”小田終於回過神,對堯雨的新形象嘖嘖稱讚。
堯雨給佟思成發了個短訊:“晚上一起吃飯!”
佟思成回的是:“受寵若驚。”
堯雨輕輕笑了。剪去煩惱一身輕鬆。她雀躍起來,哈,她也有驚艷的時候,心裏滿滿的開心。原來女人真的可以用打扮改變心情。
許翊中還沒從惱怒里脫出身來,又被王磊事是而非的一番話勾起了好奇心。臨到五點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杜蕾,今晚一起吃飯?”
杜蕾奇怪地看他一眼,臉上浮起一個笑容:“好啊!還有誰?”
“王磊和他女朋友!介紹你認識一下。”
什麼意思?杜蕾又看了看許翊中,他倚在辦公室門口,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淡淡地勾勒出他帥氣的五官,眉宇間英氣畢露。她情不自禁想起過年時他仰頭開懷的模樣,心裏開始冒着喜悅的泡泡。
上車的時候,許翊中難能可貴地為杜蕾開了車門,這讓杜蕾又驚又喜,眼裏的疑惑更重。許翊中上了車,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更深:“怎麼?不習慣我對你好?”
杜蕾意味深長的說:“你會讓我誤會。”
“那好吧,我不對你好了,你不用誤會了。”
杜蕾一窒,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逗我玩啊?”
連串笑聲從許翊中喉間發出,看看,別的女孩子多輕鬆,不用主動不用動腦子,輕輕一個示意,就來了。他長舒一口氣,對,再去看看大唐的王琳,有空也約她玩。
他倆到大唐時候,正是下班時分,暈黃色的暖陽撒滿了整條街。佟思成看到了開車來的許翊中和杜蕾,對他們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目光又轉到大樓的出口處。許翊中看到佟思成神情有些訝異,人似乎就愣在了樹下。
許翊中正想給王磊打電話讓他下樓。拿着手機順着佟思成的目光看向大樓出口處。
一個窈窕的短髮女郎正向佟思成微笑着走來。改良的旗袍裙貼身的裹在她身上,暗青底上綉滿金色的捲雲花飾,動搖之間身上不同角度折射着點點陽光。一雙美腿在開叉處若隱若現,碩長的頸項挺直,微抬着下巴,露出張玲瓏精緻的臉。
再近幾步,許翊中終於認出是堯雨。看着她,怒氣打着旋在心裏亂竄,找不着出口只覺得胸腔里酸澀莫名,
“哇,是堯雨嗎?她剪了頭髮化了妝打扮出來簡直判若兩人,這髮型很適合她,比長髮漂亮多了!”杜蕾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子的堯雨。說話間目光又凝視在許翊中臉上。
“哪兒漂亮了?沒看出來,跟長頸鹿似的。”許翊中懶懶的撇了下嘴。
話剛一出口他就想起聖誕節堯雨說的話:“嘿嘿,我不留短髮,這一生都不留。我啊能拿得出手的就數這頭長發了,從來沒燙過沒染過沒吹過,剪了,嘖嘖,難看得要死。”
難怪王磊問他昨晚出啥事了,難怪王磊說她動靜太大了,她,怎麼把頭髮剪了?是因為昨晚的事嗎?她剪頭髮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她會不會哭啊?許翊中突然就覺得心痛,比她一巴掌扇在臉上還難受。
他的嘴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杜蕾輕笑着說:“你是沒看習慣,她身上那條裙子很別緻。哈,她終於穿裙子了,聽說她和佟思成分手后就沒穿過裙子。其實她也很會打扮的,她一直都會。”
許翊中聽完前半句心裏又是一陣波濤洶湧,後面的根本沒心思聽了。她是為佟思成!她要和他重新開始,所以剪髮!所以剪去了她曾說過一生也不會剪的長發!這個想法一遍遍地念着,像鋸子一遍遍在柔軟的心臟上來回拉着,鋸出一道道收不住口的血槽,拉扯得血肉模糊,發出尖銳的巨痛。
他繃緊了身體繼續給王磊打電話,眼睛似乎專註地望着大唐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只有再逼近點,正視着他的眼睛,才能清晰地看到,幽深雙瞳里跳動着一個曼妙的身影。
堯雨走過來,眼睛瞟了眼坐在車裏的許翊中和杜蕾,視而不見地走過。她的五官因為短髮全亮了出來,這時,許翊中才發現,她已經習慣了微抬着下巴,所有的神態原來一直都是高傲的。她一直如此,從不曾為他低下頭!心臟再次抽搐着,許翊中用儘力氣努力剋制着自己不露痕迹。然後就看到她對佟思成燦爛一笑:“換個樣子,好看嗎?”
那個笑容幾乎晃花了眼。三米開外,她對着佟思成笑得燦爛。她的陽光只照亮了三米開外的那個距離。到自己這裏就成了陰雲密佈。許翊中瞬間有下車拖了她走開的衝動。只是衝動。
嘴唇微動,閃過幾不可見的一絲苦澀。她拒絕的一巴掌扇過來,心裏的那股子衝動就成被五指山壓着的孫悟空。一番上天入地的神功生生被一張揭語遏制。輕飄飄的揭語上只寫了一句話:“他,他不同。”
佟思成伸手拈起她耳邊不足盈寸的頭髮,心裏驚喜。她換形象,剪頭髮,是真的想以全新的樣子和他重新開始嗎?嘴邊由衷露出一絲笑容來:“堯堯,你一直很美。以前我就和你說過了。”
堯雨挽住他:“穿這身去吃冷鍋串串你不介意吧?”
“嗯,介意。”佟思成忍不住直達眼底的笑意,“不過,我可以把西服拿來給你當餐巾用。”
風裏傳來了堯雨的輕笑聲。像一粒粒小石子放在玻璃瓶里搖晃着發出的脆響,而許翊中的心也被扔進了瓶子裏,被這些石子反覆磨擦擠壓着,不是很痛,也不是很悶,擠出了一點酸澀,壓出了一點苦意,混雜在一起,百味陳雜。
他瞧着堯雨挽着佟思成走遠。目力所及能瞧到的,是穿着七寸細跟鞋的玲瓏足踝,不甚那種高度,每走遠一步,他都有種擔心,會擰斷了。
她真的是打算和佟思成在一起了!許翊中神色一黯,又想起了昨晚的一巴掌。他轉開頭看向杜蕾,正對上杜蕾亮晶晶的眼眸。許翊中笑了笑:“晚上想吃什麼?你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