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相信你
天色漸晚,6棟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光。
一樓門禁處掛在牆面上的那盞紅燈籠彷彿是指引人歸家的標誌,看到就會讓人覺得十分安心。
寧以菲吃飯的時候,剛好收到張姐發來的群消息。
那是一個叫“今天小菲找對象了嗎”的微信群,一共只有七個人,群主是張姐,群名是結合了其他居民的意見取的。
【張姐】:居民會議八點開始,麻煩各位準時到場!
寧以菲喝了口水,心想: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6棟有個每周日開會的規定,原先是張姐體恤這棟樓的留守老頭老太太而組織的談話會,後來寧以菲搬了過來,居民們熱情高漲,張姐就勒令她每周開會必須出席。
收拾好碗筷,寧以菲換了身衣服,又特意加了件薄外套,然後把打好的半瓶桑葚酒藏在衣袖裏,開門下樓。才剛走了兩級台階,她又想起一直空着的六樓這周多了個人,於是又打轉上樓,去敲秦珩的門。
秦珩的房門沒有關嚴實,一敲就自己開了。透過開着的門縫,他的聲音從陽台處傳了過來,帶着點不耐煩:“你有時間天天盯着我有沒有寫東西,怎麼不把心思花在你一直看好的那個練習生身上?我想他比我更需要你那些所謂的幫助。”
近幾年來,偶像男團女團幾乎佔據了主流視野,秦家的音樂公司自然也緊跟風向,開始招起了練習生。秦家的公司雖然說不上特別大,但也不小,在圈子裏還算知名,通過海選的練習生自然有一大把,這其中不乏有顏值有才華的少年少女,也許只需要一個機會就能大火。
秦關山喜歡炒作且鍾情炒作,公司出名的藝人一大半是炒出來的,不是說他們沒有實力,而是炒作得太過火了,實力與名氣不相匹配。
這是秦珩最討厭的。
當初組建Invincible時,秦珩一腔熱血,意氣風發,從沒想過藉著炒作火起來,他始終認為有實力的人不會被埋沒。大浪淘沙后,留下來的總是金子,只要能被淘出來,那麼不管之前經過多少時間,也都是值得的。
辛辛苦苦準備出道首秀準備了將近一年,這期間不論是曲子還是隊員們的合作都無可挑剔,直到上台的那一刻,他滿腔的熱忱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桶水,一下子涼了個透。
Invincible出道那一天,秦珩只租了一個能夠容納一千人的小場館,即使這樣,預想中這個場館也還是大了不少。
在此之前,Invincible這個樂隊雖然有過不少次演出,但大多是校園內的演出,或者在一些酒吧駐唱,久而久之粉絲倒也積累了一些,但遠遠不到一千人都買票來觀看演出的程度,就連他們樂隊的官博底下,活躍的評論回復也就百來條。
上場前,秦珩特意打開購票通道看過,發現一千張票只賣出了一半,不過這已經是個不錯的開始了,他知足。可後來上了台,秦珩才發現滿場都是人,不僅如此,一些過道上也擠滿了人,很有一種大牌明星巡演的架勢,甚至台前台後,還蹲着不知道哪裏來的好些記者。
記者們高舉着相機和話筒,見縫插針地拍照採訪。
陳越揚樂瘋了,說他們首秀就有這麼多人支持,絕對有當天王巨星的潛力。
所有人都很興奮,只有秦珩一顆心越來越涼。他握着話筒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些水軍異於常人的熱情,看着滿場閃爍着的藍色應援月亮燈,沒有一絲一毫的成就感。
根本不需要懷疑,這些人是秦關山弄來的。
秦關山把自己慣用的那一套,在沒有跟他溝通過的情況下,用在了他身上。
有了秦關山精心安排的這一出,原本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一下子火出了樂隊圈。
從那以後,通告、商演、代言,一個個不用聯繫就自動找上了門。
隨之而來的,則是隊員們的心態問題。出道大火,這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整個樂隊,或多或少都有些飄了起來。
秦珩很清楚成名帶來的好處,也確實切實體驗過了,雖然很厭惡以這樣的手段得來的成績,但是一切事情都已經發生,他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年輕的Invincible樂隊被迫承受了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的屬於未來的一切。
樂隊火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發新歌,畢竟他們樂隊那幾首原創根本撐不起現在的名氣,不可能每次商演都唱那幾首歌。秦珩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現了問題,他曾在一年內陸陸續續創作了十五首原創歌曲,這個產量,根本不是一般音樂人該有的產量。很多人用了一年甚至幾年時間,都只能創作出一首令自己和觀眾滿意的作品,可秦珩的那十五首歌,卻首首被評為優品,不論是歌詞還是寓意,都讓人找不到瑕疵,可謂一發就爆。
因為這些歌,秦珩帶領樂隊拿下過很多大獎,Invincible理所當然地成了國內大勢樂隊。
何謂大勢?意思就是來勢洶洶,說明某樣東西很有潛力,未來可期。
可就在大火第二年的下半年,人人都在喜氣洋洋慶祝新年時,秦珩開始大腦空白。
那是秦珩度過的第一個不知所措的新年。
秦珩越是急躁,越是想不出東西來。這就好比升學考試,面對着平時最熟悉的試卷,卻始終無從落筆。
事實上,出現問題的不止秦珩一個。樂隊裏除了每天吃喝玩樂最在行的陳越揚受到的影響最小外,其他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經歷過大火,就很難再甘心沉寂。甚至樂隊裏原本的貝斯手周嗣私下裏聯繫了其他的樂隊,想要跳槽過去,連合約都簽好了。他打算得很好,找到下家再提出離開,這樣就不會有空白期,何況對方開的價很高。只是他還沒提出離開的時候,就被秦珩發現了。
這件事就像是一個導火索,點燃了秦珩憋了許久的火。
——沒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反而在他煩悶無門的情況下,選擇背叛。
其實理論上來說,想要跳槽的那個隊員這麼做是為了自己,他本身沒什麼錯,錯的是在沒有退出Invincible的情況下就聯繫了別人。可即使這樣,秦珩還是沒有追究他什麼責任,否則他應該賠秦珩一筆毀約的錢。
後來,秦珩招了新的人進來,但之後自己的創作方面也仍然沒有起色,他又思考了大半個月,終於宣佈解散了樂隊。
那種一手帶起一個樂團到火起來,最後再看着它沒落由自己親口宣佈解散的感覺,秦珩這輩子不想再體驗第二遍。
那是一種戳心窩子的疼。
秦珩一個人憋悶着過了兩年沒有靈感的日子,直到搬來了老城。
電話里,秦關山終於被他不咸不淡且帶着嘲諷的聲音激怒。
這兩年,他們父子之間的對話總是這樣,嗆聲、反擊,再嗆聲,像是誰在口頭贏了就能得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你是我兒子,是我的種,我有資格安排你的未來!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必須承認,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秦珩面上很冷靜,手指關節卻泛着白,死死握着手機:“你除了會說這句話,還會說什麼?”
那頭的人重重咳嗽了幾聲,正要再說些什麼,秦珩恍然,又說:“哦對了,我都忘了,你還會說‘歌寫好了嗎’?”
“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關心關心你兒子?”秦珩站在陽台木窗前,看着底下路過的行人,一個個亮着的燈籠映入他眼底,“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你不記得了嗎?”
秦關山不說話了,咳嗽聲好像更大了一些。等他逐漸平靜下來,說話聲音也緩和了不少:“可你也得承認,在我的幫助下,你享受過樂隊最火的時光。那種萬人敬仰的感覺,我不相信你不喜歡。”
“我喜歡,我當然喜歡!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可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來,雖然很慢,但是踏實。這樣即使有一天樂隊不火了,也能證明我曾經瘋狂努力過。我不需要你這樣所謂的幫助,我想要得到的感覺,總有一天我自己能得到。”
對方沉默了很久,應該是在這段時間裏點了一根香煙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吐出了煙圈才說:
“可是秦珩……我不相信你。”
我不相信你。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
秦珩感覺到握着手機的手指變得冰涼。
沒有什麼比這一刻的打擊來得更痛徹心扉。
電話里,那道略顯滄桑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不相信沒有我的手段,你單靠自己能火起來。你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個圈子的險惡。”
秦珩頭一次不想跟秦關山嗆聲,因為他知道沒有必要,因為他知道秦關山從沒相信過他。
“您可真有自信。”秦珩說。
秦珩聽見自己咬着牙發出的聲音:“打個賭嗎?不需要你的幫忙,我也能闖出來。等着看吧。”
電話掛斷後,好像周圍一切都變得沉默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樹上開始有了微弱的蟬鳴。
六月到了,夏天到了。
寧以菲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她敲了好幾次門也沒能得到回應,只好沒禮貌地先進來了。
寧以菲走向陽台,看了看他的臉色道:“心情不好?”
這幾步路的距離,使寧以菲再一次看到了秦珩的結他包,不過這回是打開了的。結他被小心地放置在沙發上,譜子在桌面還沒翻開,看樣子像是秦珩想要彈的時候,接到了電話。不過她猜測現在的秦珩估計也沒心思再彈琴了。
見是她,秦珩也沒隱藏:“嗯。”
秦珩下意識地覺得,如果是寧以菲接到了這通電話,她一定有更好的處理方式,至少不會讓放下狠話的自己這麼難受。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覺得毫無理由卻又無比篤定。
“那也先把壞心情收一收,樓下快要開會了。”
秦珩皺眉:“開會?什麼會?”
“幸福小區6棟一單元居民會。”
啥,這是什麼意思?
就這麼棟小破樓居然還開會?
秦珩捏了捏鼻樑,看着她:“你認真的嗎?”
“當然。”寧以菲想起什麼,摸出手機來,“對了,你還沒進群,我拉你一下。”
“等等!”秦珩快速道,“這就不必了吧?”
裏面全是老頭老太太,加進去能有什麼共同話題?
寧以菲手快,抬起頭有點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已經進來了。”
群聊人數變成了“8”,一個十分吉利的數字。
然而,秦珩看着群聊名稱面色複雜。
秦珩很快就知道自己跟那群老年人的共同話題是什麼了。
居民會議就在6棟門前的那顆棗樹底下成功召開。
原本秦珩以為這種沒什麼用處也沒多大意義的居民會議不會來什麼人,結果他跟寧以菲到場才發現,6棟所有住戶都到齊了,一共八人。
參加這場會議需要自己從家裏搬個小板凳,那架勢就跟中學開演講大會一樣正式。只見所有老人坐着小板凳圍成了一個圈,中央站着在麻將桌上叱吒風雲,秦珩搬來老城住了快一周至今只見過一次的張姐。
秦珩跟誰都不熟,就坐在寧以菲身邊,接受來自各方視線的注目禮。
秦珩覺得乖乖坐在這兒的自己簡直傻透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跟一群頭髮花白的老年人一起參加這種無聊的會議。
但寧以菲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
周圍不斷傳來“小夥子長得真俊”的言論,秦珩被誇得十分不自在,他總感覺這句話的下一句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沒一會兒有人問了:“小夥子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秦珩總算是明白前兩天寧以菲似笑非笑說的那句“很快你的處境就跟我差不多了”是什麼意思了。
張姐伸手壓了壓現場熱鬧起來的氣氛,顯然大家都很聽她的指揮,聲音漸漸小了。
張姐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氣勢有如舉行大學入學儀式的老教師:“都來齊了哈。這周咱們6棟來了位新人,大家說這意味着什麼?”
張姐環視一圈,視線鎖定在李大爺身上:“李老爺子,你來回答,意味着啥?”
李大爺站起來,撓了下耳朵,為難地說:“我不知道啊。”
秦珩:“……”
別說李大爺了,連秦珩都不知道這還能意味着什麼。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句話:這是什麼“沙雕”問題?
他正準備問問寧以菲,張姐就已經示意李爺爺坐下了,她把手一伸:“小菲同學,現在由你來回答。”
寧以菲站了起來,就跟上課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一樣認真:“意味着咱們6棟,住、滿、了!”
秦珩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張姐示意大家給出掌聲,她面對着滿場的目光,鎮定從容道:“回答得很好,坐。接下來,咱們歡迎一下6棟大家庭的新人,有請新人來做個自我介紹!”
掌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面對着這麼多雙眼睛,秦珩倍感壓力,但又不好推辭,只能站起來硬着頭皮道:“大家好,我叫秦珩。”這感覺就跟第一次上台演出一樣,尷尬且僵硬。
“哎呀,不是這麼介紹的,”張姐不怎麼滿意,“來,小菲你來做個示範!”
寧以菲只得再次起身:“我,大名寧以菲。安寧的寧,所以的以,芳菲的菲。今年二十二歲,目前的工作是在花鳥市場賣鳥。”
秦珩:“……”
他強忍着甩袖而去的衝動,咬着牙:“我,大名秦珩。秦漢的秦,白珩(古代佩玉上的橫玉)的珩。今年二十三歲,目前……”
他想了一下,才說:“是個無業游民。”
幾乎是話音剛落,秦珩就感覺到四下開始竊竊。
秦珩一頭霧水地坐下,然後就聽李大爺說:“小夥子沒工作可不行啊。”
李大爺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所有人當中只有寧以菲知道,秦珩壓根不缺錢。但她如果這麼說了,估計這群老頭老太太就得說:“有手有腳的,花家裏的錢算怎麼回事?”
秦珩倒也真的不是在花家裏的錢,樂隊火起來那幾年賺的錢足夠他再揮霍個幾年。但是這話也不好解釋,牽扯的東西這群老人未必會聽得懂,當然最主要的是秦珩懶得在這方面細細解釋。
秦珩只是沉默了幾秒鐘沒有接上話茬,再一回神,就發現這群熱情的老人已經開始七嘴八舌地幫他思考着找什麼工作了。
“我看老曹那家包子店就挺缺人的,每天都忙不過來。”
“不行,那包子店凌晨四點就得起來準備食材,年輕人哪裏吃得消?我倒是覺得,咱們這老城最近來旅遊的人也多了,可以讓小秦去當個導遊。”
“瞎說啥呢?小秦才剛來,可別把自個兒給轉丟了!”
已經有過一次轉丟記憶的秦珩默默聽着。
寧以菲聽着旁邊大大小小的聲音,忍不住拿手指捅了捅秦珩的胳膊,小聲道:“我忘了跟你說了,沒工作這事不能瞎說。”
寧以菲從小到大心思都很細膩,她甚至可以把十二歲聽到的話記到二十二歲。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倒是也大概猜到了秦珩肯定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才來的老城區,所以一直也沒問過他職業問題。不過看秦珩這氣質這打扮和他那本厚厚的卻又翻皺了的樂譜本,也能猜到一點,他估計是專門玩音樂的。
玩音樂的人大多很有個性,從秦珩那花花綠綠卻又獨成一派的潮流衣品就能看出來。
寧以菲能感覺出來秦珩一直有某一方面的困擾。雖然秦珩表現得並不明顯,但奇怪的是,她就是知道。可能這就是兩個不同的人身上擁有同一特質所產生的共鳴。
秦珩看着越說越離譜的那些老人腦袋疼:“他們會說到什麼時候?”
“一般來說,會念叨到你找到工作為止。”
合著他還真得在這兒找個工作?
張姐跟這群老年人商量半天,嘴裏唾沫都幹了好幾回,也沒敲定什麼工作適合秦珩。她一抬眼,發現秦珩跟寧以菲正湊在一起說話,一時間腦子裏靈光一閃,雙手拍了一下說:“嗨呀,我都忘了,小菲跟小秦是同齡人啊!”
寧以菲本能地覺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張姐跟那群老人說:“他們同齡人幫着找工作肯定更靠譜,咱們就別摻和了,乾脆這事就交給小菲吧!”
張姐扭頭,目光熱切地看着寧以菲:“請問寧以菲同志,有異議嗎?”
得,這回就成“同志”了,看來張姐的角色扮演是從學校老師轉變成地下黨領袖了。
異議是有,但不敢說。
寧以菲思考幾秒,心知這事逃不過去,也確實覺得交給自己的話,她還能和秦珩聯合起來撒個謊瞞一瞞,於是點頭道:“是,保證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這場別開生面的居民會開到這裏也終於進入了尾聲,已經接近十點了。
秦珩正準備上樓,忽然瞥見李大爺起身後沒往前走,反而悄悄繞到了人群後面,最後鬼鬼祟祟地往寧以菲身邊挪去。
秦珩現在算得上是跟寧以菲一條船,自然對她格外關注,所以站在門禁邊上眯了眯眼看着。然後他就看見寧以菲同樣鬼鬼祟祟地從袖子裏拿出小半瓶酒。
秦珩:“……”
李大爺看起來十分開心,臉上那些歲月留下的溝壑隨着笑起來的表情更深了些,像是衣服上撫平不了的褶皺。
寧以菲還是不忘叮囑:“您可千萬不能喝多,每次只能喝一小杯,否則下次就不給您了。”
李大爺年輕時候就嗜酒,還曾經喝壞了胃,所以寧以菲給得不多,自己釀的又是果酒,烈性不如燒酒、白酒那樣強,就算李大爺一氣喝完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適當喝酒,還是對身體有好處的,何況桑葚酒還能強身益肝、補血明目。
等李奶奶發現身邊少了個伴兒開始回頭來喊的時候,李大爺連忙“哎哎”兩聲,熟練地把瓶子塞在懷裏快步跟上去了。
一時間樓下就只剩了兩個年輕人。
寧以菲還坐在原地,小板凳一點也沒挪動,看起來沒有要起身的想法。
秦珩一手抵着門禁,等這群老人全都進去了才鬆手,熱熱鬧鬧的樓道安靜了,門禁就隨着他鬆手的動作反彈着關了回去。
秦珩回頭問她:“不上去?”
寧以菲搖頭,明明暗暗的光線下,她笑意嫣然:“再坐會兒,今天星星很好看。”
秦珩聞言仰頭望了下天。他之前一直被頭頂上懸挂着的一串串燈籠吸引去了注意力,竟然沒有透過燈籠去看過深邃的夜幕。
一如寧以菲所說,今夜星星很好看,滿天星光反倒襯得月亮都不那麼亮了。
秦珩也來了點興趣,拎着板凳坐在寧以菲旁邊開始深夜觀星。
老城的夜幕似乎與其他地方不同,更加靜謐一些。
星光點點,涼風習習,水聲潺潺,蟲鳴鳥叫,夜色無邊。
這一刻,秦珩腦海里又開始湧現出一些足以用作歌詞記錄的場景片段。每一段都是那麼美好。真神奇,好像每次產生靈感,都跟寧以菲有關。
寧以菲看星星看得很認真,她伸手指着一個方向說:“哎,你看,那顆星星好亮啊,但是左邊那顆的光好小。”
“你知道為什麼有些星星很亮,有些星星卻很暗嗎?”
“為什麼?”
“決定人們觀察星星是明是暗的主要因素有兩個,一是星星發光能力的大小,二是星星和人們之間距離的遠近。”
秦珩偏了偏頭。
而最近最亮的星星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