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好喜歡你

番外二 我好喜歡你

這一年大學開學,清溪醫學院的校門口掛了一條大紅色橫幅。

有兩個還沒進學校就已經被封為“大神”的同學以滿分600的分值考了進來,因此學費全免。

新掛起的橫幅就是為了歡迎他們,順便也激勵一下鹹魚般的學長學姐。

“熱烈歡迎醫學狀元餘澤、簡清雅進入清溪醫學院?”餘澤看到的時候差點腳下一滑,連人帶包都飛出去。

校長在面試時是見過他們倆的,看到他來了很興奮而且熱情地邀請他坐上了去寢室的汽車。

學習棒還有這點好。

簡清雅直接被人從虞唐市接了過來,餘澤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做夢,他開口就說:“原來不是同名同姓啊!”

簡清雅提着自己的行李,女生東西總要多一些的。快到女寢樓下,餘澤看她實在不好提,就幫着拎了一個大手提袋。

“你帶的什麼?這麼沉?”餘澤走了一段,又停在前面不遠處等着。等簡清雅走過來,他再走一段。

簡清雅喘着粗氣,滿臉通紅,汗水直往下滴,看得餘澤一陣心驚肉跳。

他從前面跑回來接過簡清雅手裏的東西,眉頭皺得緊緊的。

“聽溫暖說你心臟不太好,你不會是犯病了吧?要不我叫救護車……”

簡清雅累得實在沒有力氣了,她癱坐在還帶着灼人的溫度的地面,扶着行李箱“呼哧呼哧”地喘。

餘澤看她都站不起來了,連忙撥了120的電話。

簡清雅瞪他,額頭上的汗還在不斷往下滴:“虧你還學醫呢!連太陽曬和心臟病都分不清!”

餘澤聞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會來這裏其實並不是遵循自己的意願。他只是在高考的時候刻意把分數拉低,然後又選了屈居於清溪大學的醫學院。

簡清雅休息夠了,從地上爬起來。

“你要進女寢嗎?”

男生進女寢確實不太好,但是餘澤看了眼細胳膊細腿的簡清雅,眼皮直跳。

“進!”

餘澤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一起,一手一袋全搬上樓。

簡清雅反而成了閑人,兩手空空地跟在餘澤身後。她在女寢樓下的小賣部里買了兩支雪糕,然後給餘澤遞過去一支。

“你看我像是有手拿雪糕嗎?”餘澤滿臉冷漠。

簡清雅默默地把包裝袋撕開,纖細潔白的手臂越過行李將冒着寒氣的雪糕伸到餘澤嘴邊。

餘澤也不客氣,一咬一大口,反而簡清雅在一旁悄悄地紅了臉頰。

熱風混着夜晚燒烤攤的味道,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簡清雅偷偷掀起眼皮觀察着,少年被羊肉串烤制時飄出的辛辣味道刺激得眯起眼睛。有一抹流光隱匿其中,似星空銀河般璀璨耀眼。

他們自此有了往來。

誰也沒有再提過在清溪大學高考時發生的事,像是將那一天的記憶塵封了起來,不去提也不去想。

簡清雅和餘澤雖然不是一個班,但學的都是臨床醫學。

餘澤還記得大一第一次上解剖課的時候,他們班和簡清雅所在的班級一起上課。整個解剖室里擠滿了人,男男女女好不熱鬧,然後解剖刀上手時,一室的安靜。

一些膽小的女孩子看到活蹦亂跳的小白鼠被老師解剖,那鮮血淋漓的場面,嚇得她們只會尖叫。

一時間,解剖室里哭的哭、號的號,各類不同音色的女高音震耳欲聾,作為輔助老師給新生上課的大四學長都嚇得兩手一抖,刀子直接扎在了小白鼠的身上。

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當時餘澤其實就站在簡清雅身後不遠,還能看到她白皙纖瘦的後頸。

老師咳了一聲,然後說:“誰願意試一試?”

沒有人說話,教室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簡清雅舉了手,聲音清脆,如同珠玉落地:“老師,我來試一試。”

餘澤盯着簡清雅姣好的臉龐,上面並沒有驚慌和害怕。她很從容地握着解剖刀,在老師的講解下,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那時候的餘澤就驚訝於簡清雅不同一般女生的膽量,可後來餘澤才知道,簡清雅敢做的,完全不止解剖這件事。

他們學校有好幾間地下室,裏面存放着各種各樣的人的屍體。

學校里有位年長的教授,性格古怪,教學方法更是讓人匪夷所思。可他教出來的學生卻一個個都小有成就,餘澤也有所耳聞。只是他沒想到,簡清雅竟然成了那位教授的弟子。

他有一回在解剖室里坐電梯,一不小心按到了負一樓。等走出來才發現是地下室,地下室的房門開着,絲絲冷氣從裏面透出來。他難免有些好奇,走進去,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全都泛着白,連白布都沒有蓋上。

簡清雅裹着一件桃粉色的外套格外顯眼,她坐在屍體包圍的中央拿着一本書在看,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到他來,簡清雅很驚訝地跟他打招呼:“你也過來鍛煉?”

餘澤右眼皮突突直跳,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你才來鍛煉!”

誰會在這種地方鍛煉,哦,除了你。

進入隆冬,簡清雅還是照例來找餘澤去食堂吃飯,兩個人用了一年時間把食堂一樓到三樓的所有菜系都吃了個遍。

簡清雅散着步,咂咂嘴,跟他抱怨:“其實還是一樓的比較好吃。”

秋去春來,麻雀銜着泥在教學樓的屋檐下築了巢,裏面住的小麻雀從早到晚嘰嘰喳喳地叫。

簡清雅搬了一架人形梯爬上去,看得餘澤心怦怦地跳。

“你不會連這麼小的麻雀都不放過吧?”

簡清雅在最高的那階梯子站直身體,然後回頭惡狠狠地瞪他:“想什麼呢你!”

餘澤扶着梯子,有點不放心地叮囑:“你小心點啊!”

他話音才落,簡清雅托着小麻雀就從梯子上掉了下來。他連忙鬆開梯子接住人,卻和小麻雀來了個臉對臉,一時間相顧無言。

小麻雀尖着嘴巴,啄了他的下唇一口。

後來簡清雅完全不顧餘澤陰得能滴水的臉,一路上笑得前俯後仰,直不起身來。她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原來餘澤你喜歡這樣的!”

餘澤臉更黑了。

“還說呢,要不是為了接住你,能這樣嗎?”餘澤忍不住鄙視了一下簡清雅,還分不分得清前因後果了?

“哈哈哈哈……”回應他的是一串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你差不多行了啊!”餘澤斜着眼看她。

“不行,笑死我了!你竟然被一隻麻雀看上了!”簡清雅笑得差點沒厥過去,她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每次都失敗。

餘澤把她快要滑下去的身體撈回來,似摟似抱的樣子讓一旁的路人看過來的眼神帶上些大寫的曖昧。

“你別笑了啊,再笑我就……”餘澤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停頓得很突兀。

“你就怎麼樣?”簡清雅笑着對上他的眼睛。

春風吹過來,使得她眉梢眼角帶着點潤色。像一隻純潔無辜的小動物一樣,可愛得一塌糊塗。

餘澤盯着她的臉:“再笑我就親你了。”

簡清雅果然就不笑了。她努努嘴,臉色微不可見地泛了點紅,她側過頭去:“不笑就不笑。”

當天下午,有人在教學樓下捧着花喊:“簡清雅,我要追你!”

簡清雅當時跟餘澤走在一塊,她從解剖室里走出來,連手套都沒來得及脫,還帶着血。

餘澤往樓下看了一眼,陣仗挺大。

樓下用蠟燭擺了一個巨大的紅色愛心,旁邊還鋪着玫紅色的花瓣。

餘澤看了一眼簡清雅毫無波瀾的臉,一時間也猜不出她是會同意還是拒絕。這麼想想,他手心裏開始冒汗。

“你同意嗎?”餘澤盯着她粉紅色的嘴唇看。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簡清雅瞄了一眼餘澤沒什麼波動的表情說。

“……”那更慘,餘澤默默地想。

簡清雅坐上電梯,又想往負一樓跑。

餘澤眉頭一跳,連忙按了一樓:“還是先吃飯吧。”

等電梯一停,餘澤就拉着簡清雅往外走,連拖帶拽地掠過那個捧着花的男生。

“那什麼……”餘澤在一處比較靜謐的地方停下,他注視着簡清雅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突然就有一點想不起來自己要說的。

餘澤頗有些懊惱地捶了下腦袋,表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他想了一會兒,才憋出幾個顯得有點僵硬的字:“那什麼……我喜歡你。”

柔光親吻着臉頰,從枝葉落下的水滴剛好砸在簡清雅頭頂。她猛然間回神,兩頰攀爬上盈盈的笑意。

陽春三月,春光和煦。

晨間涼爽的風夾着百花開放的香氣,一縷一縷被吸進鼻腔。

簡清雅感覺到自己的心上開了一朵花,正以一種最美麗的姿態盛放。

她說:

“我也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這一瞬,萬籟俱寂。

頭頂突然騰起的鳥雀撲扇着翅膀躥上藍天,在半空落下來幾片白色的羽毛。彷彿輕柔地拂過他的心田,帶着一陣接着一陣的悸動。

我也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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