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設計與認親

第14章 設計與認親

第14章設計與認親

遊離谷,你們想要我相助大皇子。如今我幫的是二殿下,你們,會如何呢?

京都元宵花燈年年熱鬧。家家戶戶門前都掛着各式花燈。有錢的人家掛以檀木搭骨、雕刻成龍鳳圖案、配以彩畫絹面和玉墜絲穗的宮燈;窮點兒的人家則以竹作架、糊以印有花鳥人像圖案的紙燈籠;也有中等人家用薄絲或絹糊成的絲燈。

形狀不一,或古樸雅緻,或富麗堂皇,直把京都變成了不夜天。

集花坊一帶的花燈最為壯觀。每座花樓檐下都掛有各式各樣俏麗多姿的彩燈。坊中青樓雲集。元宵節樓中的姑娘穿戴齊整了,住二樓以上的美人靠上歪着,顧不得寒風,笑着與自家樓里的彩燈相互比拼。

相好的公子爺們大方點兒的總愛在這時送姑娘花燈示好。老鴇便吩咐了人專門在樓廳候着,一有花燈送上,便用長竿插了,然後大聲地吼上一句:“張公子送檀香姑娘走馬轉花燈一盞!”

樓上便會有姑娘發出清脆的笑聲,“檀香多謝公子!”

一來二往竟成了青樓媲美的手段。

元宵節是端王與王妃的節日。每年元宵佳節端王都會攜王妃同游,重溫少時邂逅的浪漫。這時候僅有侍衛遠遠地跟着,不敢前去打擾。

倚紅、攬翠、茵兒都鬧着要去看花燈。永夜聽得集花坊,心中一動,想起了牡丹院,便欣然同意與三位侍女同去看燈。

他走到集花坊時,見三人有些扭捏,便笑道:“只是去看個熱鬧,又不進樓,怕什麼?!還有少爺我呢。”

三人才紅着臉應下。等進了集花坊,永夜一眼就瞧見“牡丹院”三個大字。原來這牡丹院今年為出新意,特意花了大價錢造了座燈坊。中心一朵紮成牡丹形的彩燈華麗怒放,只這一手筆就將別家青樓比了下去。下面看燈的遊人也比別處多。

永夜帶着三位侍女擠到牡丹院樓下,正聽到院裏侍者長聲喊道:“李員外送墨玉公子梅花燈一盞。”

隨着聲音,一盞高達數尺的彩燈掛在了房檐下。

永夜是見過燈會的,卻從來沒聽說過什麼梅花燈。此時鼻端嗅得梅香隱隱傳來,仔細一瞧,才發現這燈周身以梅花串裝飾,隨着熱氣,花香蒸發,越發的濃郁,不禁嘖嘖讚歎。再看樓上,站出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溫婉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墨玉多謝李員外。”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很氣派地踱步進了樓。他就是李員外?

如果自己進了牡丹院也會和他一樣?永夜定定地看着墨玉,渾身的書卷氣,乾淨的臉,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沒有絲毫齷齪的感覺。

男人和男人!一個叫李員外的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和這般乾淨的少年!永夜頓時像咬了一半蒼蠅在嘴裏,直想吐。

“少爺,王爺、王妃在那邊!”茵兒眼尖,扯了扯永夜的衣襟說道。

永夜望過去,見端王妃正彎腰與一個小女孩說著話,臉上掛着極溫柔的笑容。端王在一旁瞧着她,神情黯然。永夜心裏一跳,見他們身邊的侍衛都站在一丈開外,知道端王會武功保護王妃沒問題,侍衛僅是以防萬一。

他定定地瞧着他們,自己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卻和路人的孩子相親。從前自己不會說話才淡了關係。如今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卻仍覺得隔了千山萬水。為什麼呢?一個模糊的念頭跳進永夜的心裏。

他見端王夫婦繼續前行觀燈,匆匆對倚紅她們說了句:“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少爺你去哪兒?”

“我去……給你們買零嘴吃。”永夜說完擠進了人群,急得三位侍女直跳腳,卻已在人群里看不到他了。

永夜擠出人群,來到和王妃剛才說話的小女孩身邊。她的父親正在炒糖栗子。小女孩也是十歲左右年紀,正在幫着父親包栗子。永夜摸了摸荷包,拿出一顆銀豆子,買了包糖炒栗子,笑着說:“你的女兒真懂事呢。”

炒栗子的漢子憨厚地笑了笑,“剛才有位貴人也這麼說來着。窮人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和嬌貴小姐一樣呢!”

永夜笑着問小女孩:“那位漂亮的夫人還對你說什麼了?”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她說她的孩子不知道會不會也在做工呢。”

永夜眼裏驀然酸楚,世子果然不是端王夫婦親生。想起端王妃那溫柔卻帶着傷痛的眼神,永夜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拿出荷包,順手放在女孩手中柔聲說:“送你的,你炒的栗子很香!”

“公子,使不得!”

永夜已轉身離開。

見他回來,三位侍女都鬆了口氣,正要埋怨,永夜已將溫熱的栗子遞了過去,“趁熱吃,很甜的。”

四人在牡丹院樓下邊吃栗子邊看燈。永夜凝神注視着出現在牡丹院樓上的每一個人,暗自記着。

這時他感覺有人沖他撞過來。永夜很自然地退了一步,把茵兒護在背後。抬眼看去,笑容浮起,“見過二殿下。”

李天瑞穿了身紫金長袍並同色披風,稜角分明的唇抿出一絲諷刺,“怎麼,世子獨自賞燈,沒與皇叔一起?”說著敲了敲自己的頭,似恍然大悟,“差點兒忘記了,今天這日子,皇叔只和皇嬸嬸一起的。”

“攜手賞燈本來就是父親與母親值得紀念的日子,永夜也無意去煞風景。”永夜恬然地笑了。

李天瑞見沒惹惱他,心裏不痛快。抬頭望見牡丹院樓上美人靠上歪着的眾小倌,下巴一抬,笑道:“墨玉公子算什麼?永夜若是在那樓上一站,什麼公子都黯然失色!”

永夜正犯噁心,聽李天瑞這麼一說,臉便沉了下來,“倚紅、攬翠、茵兒,回府!”

三名侍女聽見也極為憤怒,知道惹不起李天瑞,紛紛黑了臉往外走。

李天瑞一個健步擋在永夜身前,笑道:“瞧瞧,這生氣的模樣真夠俊的,難怪薔薇見了你就黏上了。才六歲的丫頭都迷得這般厲害,世子長大一點兒怕是這京都城裏最俏的公子爺了。”

永夜見他再三挑釁,強忍了怒氣,低頭便走,往左往右,李天瑞都擋在面前。

“二殿下,在大街上鬧騰開大家都沒面子,找個僻靜地方好好聊聊如何?”永夜淡淡地說道。

李天瑞好奇地看着永夜,他才及自己的胸,怎麼就敢有這等勇氣?他哈哈大笑道:“好啊!到哪兒?”

永夜隨手指了指集花坊背後的小巷。

倚紅緊張起來,捅了捅茵兒。茵兒機靈,轉身跑入人群趕着回府報訊。

走到巷口,永夜停了下來,“一對一,你敢嗎?”

李天瑞乾笑兩聲,吩咐道:“你們留在這裏。”

“少爺!”

“二殿下只是和我聊聊天,不想被別人聽到。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就出來。”永夜說完就往巷子裏面走。

見瞧不見李天瑞的侍衛和倚紅、攬翠了,永夜看了看位置,笑道:“二殿下就這麼想揍我?”

李天瑞哼了聲:“李永夜,我再警告你一聲,薔薇只能陪我一個人玩兒,你離她遠點兒。”

“你這麼在意薔薇,為何還放她過來?不怕爆竹里的鐵砂子炸傷了她?李天瑞,你太狠毒!不過……”永夜眼珠一轉,“總比虛偽的人好,有些人表面溫和無害,實則比你還狠、還壞,對嗎?”

“你想說什麼?”李天瑞警惕地看着永夜。

“我想說,我就算不動手,也可以教訓你。你信嗎?”永夜感覺到異樣,輕笑道。

李天瑞懷疑地看着他。

“如果我做到了,你能相信我的力量能幫助你嗎?”

“哈哈!”李天瑞大笑起來,笑聲中帶着恨意,“幫我?幫我什麼?你老子都不肯相幫,你算什麼東西!”

永夜對準他一腳踢了過去,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李天瑞感覺到痛。他大怒,“好啊,說話分散我的注意力,趁機下手,你和他都是一路貨色!”

李天瑞一掌打過來,才挨着永夜的身體,永夜便慘叫一聲飛了出去。

他一愣,只見旁邊的小屋裏掠出一道黑影將永夜接住。

“你是誰,竟然敢管本……公子的閑事?!放下你手裏的人,本公子今天要好好教訓他!”

風揚兮低頭看永夜,見他臉色蒼白,害怕得直抖,心裏憐意頓起。抬頭冷冷地望着李天瑞,“我最瞧不得你這種欺負弱小的人,滾!”

李天瑞幾時聽過一個“滾”字?見對方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怒吼一聲衝過來就是一拳。

風揚兮輕巧地躲開,有些詫異李天瑞功夫的精純。

李天瑞見拳頭落空,心裏更為惱怒,變拳為掌,招招狠毒。

看得幾招,風揚兮皺了眉,“如此歹毒的招術竟用在一個陌生人身上,不教訓你,以後還了得!”

說著身形一動,李天瑞還沒反應過來,已被踹中屁股撲了出去,直摔得頭暈眼花,一身新衣再次被雪水弄得污濁不堪。

“屁股朝地平沙落雁式!”永夜輕拍巴掌,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令狐沖的一招。

風揚兮拍了拍他的頭斥道:“還不快回家去?以後少惹這種小霸王!”

“謝謝哥哥,你叫什麼名字?”永夜擺出天真的神情。

風揚兮笑了,柔聲說:“我叫風揚兮,風揚起來的意思!”

“瘋子哥哥!”永夜面不改色地甜甜笑了。打不過嘴裏占點兒小便宜,再利用一番也是好的。以李天瑞的個性,他以後絕對會找風揚兮的麻煩。永夜很開心地小跑着離開,又回頭沖狼狽的李天瑞笑了笑。

李天瑞已消了怒氣,望着永夜的背影很不服氣,站起來也不說話便往外走。

“別讓我再見着你欺凌弱小,這是給你的教訓!”

李天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聲道:“風子?是瘋子吧!”

風揚兮一愣,搖了搖頭,轉身又進了小屋。

永夜在巷口等着,李天瑞黑着臉瞪着他,良久笑了起來,伸手去攬永夜的肩。

永夜側身避開,輕聲說:“殿下要記住,別和我太親近。一來我不習慣和你這麼親近,二來,殿下只要記住,我說的話絕無更改!一年之內定讓殿下心想事成。你用不着懷疑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小小地配合永夜便成了,事成之後你便能明白永夜的忠心。何樂而不為呢?”

李天瑞看了看弄髒的衣袍陰冷地笑道:“我不需要做什麼,也不會做什麼。凡事,你自己想好。想給我下套,我不會管你是不是皇叔的兒子。”

永夜只當沒聽見,頭也不回地離開。

遊離谷,你們想要我相助大皇子。如今我幫的是二殿下,你們,會如何呢?

春天慢慢融化了積雪,枝頭綻出嫩芽。永夜蔫蔫兒地趴在桌上打瞌睡。

夏天將春日燃燒,蓬蓬勃勃一片綠意。永夜仍蔫蔫兒地趴在桌上打瞌睡。

這一年來只要進宮陪三位皇子讀書,永夜就無精打采。

啪!在黃太傅手中書卷扔出的瞬間永夜醒了,不僅醒了,還很自然地碰掉了桌上的書本。他正好彎下腰去撿書,這書卷不偏不斜地正砸到他身後的三皇子天祥的臉上。

“哎喲!”天祥捂着臉呼疼。

永夜驚訝地回頭看着天祥,眨巴着眼睛露出困惑的表情。

“太傅為何打我?”天祥站起來大聲說道。

黃太傅愣了愣,指了指永夜,還沒說出口,永夜已笑道:“太傅必是想請三殿下背書本!”

黃太傅又不好說砸錯了人,便道:“方才講到哪裏了?接着背!”

三皇子一愣,他確實沒有認真聽講,支吾了幾句沒答出來。

黃太傅藉機指了指永夜,“你背!”

永夜呆住,嘴張了張說道:“我不信大殿下、二殿下能背出來!”

一把火燒到天佑、天瑞身上。

天佑頗有興趣地看着永夜沒有說話,天瑞便冷笑起來,“太傅是讓你背書!”

“難道二殿下背不出來?”

“誰說我背不出來?”天瑞不服氣地背道:“盛哉京都,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東出秦山,西據散玉關之永固。秦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鈎心鬥角……”

背完挑釁地看着永夜。

永夜微笑,一模一樣地背了出來也挑釁地看着二皇子。

天佑偏過頭強忍着爆笑,永夜太聰明了。他輕咳了一聲,也朗朗背誦出黃太傅引以為傲的《京都賦》。

三皇子還沒反應過來,還是記不住。

黃太傅只好瞪了永夜一眼,拿出戒尺拉過三皇子的手狠狠地打了三下,“長長記性!”三皇子疼得直吸氣。

黃太傅打錯了人,再無心上課,扔了戒尺拂袖而去。

“三弟疼嗎?”天佑關切地問道。

天瑞冷笑着說:“大哥就是這般關心兄弟的嗎?”說著摩拳擦掌道,“狡猾!明明太傅打的是你,卻讓老三背了黑鍋!害老三受責罰,我非替他出這口氣不可。”一掌就擊向永夜。

永夜正欲躲閃,卻聽到一行足音往這邊行來。眼珠一轉,硬生生受了這掌,摔倒在地上。

“永夜你無事吧?二弟住手!”大皇子大驚,衝上前去拉永夜。

天瑞冷笑一聲攔在了天佑身前,“大哥,你護着外人也不幫自家兄弟?”

“二弟!”

天瑞一掌對着天佑拍了過去。天佑正欲躲閃,眉輕挑,手勢一緩,被天瑞打在胸前,踉蹌幾步摔倒在門口。天瑞走到永夜身邊獰笑一聲,一腳又踹了下去。

“住手!”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嚇得天瑞一哆嗦,眼睛瞥見一抹明黃,人已軟了下去,“父皇!”

裕嘉帝滿面怒容出現在門口。見天佑和永夜都躺在地上,有些尷尬地回過頭,“還不傳御醫去?”

“皇上莫要着急,臣瞧瞧再說。”端王閃身進了屋,見永夜一身是灰,狼狽不堪,拉起他問道,“怎麼回事?!”

永夜默不作聲地站着。

“天佑,你是大哥,怎麼回事?”裕嘉帝正與端王前來看幾個小子讀書,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天佑正欲說話,天瑞已搶着告了狀:“永夜上課瞌睡,卻讓老三背了黑鍋被太傅打手心,兒臣氣不過才教訓他,大哥瞧在眼裏也不向太傅說明。”一口氣把天佑與永夜都告了。

端王越聽臉越黑,偏過頭對裕嘉帝說:“皇上莫要因為臣鬆了管教。”

“皇上,我沒瞌睡,我只是精神不濟,在桌上趴了會兒,太傅教的我一點兒沒漏。”永夜委屈地開了口。

“剛才怎麼不說?!”端王喝道。

永夜低着頭輕聲道:“我怕二殿下打我。我……打不過他。大皇子又不敢幫我。”

天瑞聽見氣得吼道:“我幾時打過你?!”

“……沒,沒打我。”永夜身子抖了抖,可憐兮兮地埋着頭。

端王與裕嘉帝交換了下眼神。裕嘉帝哼了聲,“瞧你把永夜嚇成這樣!天佑,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天佑跪在地上靜靜地說:“我是做大哥的,沒帶好弟弟們,甘願領罰。”

“十下板子,好生領了。”裕嘉帝淡淡地吩咐道。

不一會兒,內侍抬了長凳進來,天佑往凳子上一趴,內侍扒了褲子就開打。十板子打得噼啪作響,大皇子哼也沒哼,打完了便謝恩。

永夜看得眼也不眨,心裏直發涼,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

“天祥!”

“兒臣在。”

“太傅說你今日沒背好書?”

“兒臣日後一定勤力!”

“十下板子。”

天祥苦着臉被打了十下,疼得齜牙咧嘴。

“父皇,大哥、三弟都受了罰,為何不罰永夜?”天瑞不服氣。

“以後再讓我瞧見這般情形,不問緣由,每人領十下板子。永夜么……自有你皇叔執家法!”裕嘉帝說完看了眼端王離開了。

端王牽了永夜的手說道:“回府!”

“皇叔!皇侄一向對皇叔景仰有加,想必皇叔必不會讓侄兒失望才是。”

端王站住,看了眼天瑞,緩緩說道:“怎麼,二殿下想一同回王府看本王如何執行家法?”

天瑞一怔,端王輕笑起來,“不必了,就這兒吧!”說著拖着永夜走到長凳前喝道,“脫了褲子趴下!”

永夜氣急敗壞地吼道:“不!”

這聲“不”字嚇呆了屋裏的人。端王看着永夜眉一皺,“再說一遍?!”

永夜反應過來,站得筆挺,一字一句地看着端王說:“要打便打,要我脫了褲子打給他們看,不!”

“好,很好!”端王順手奪過內侍手中的紅漆木板揚手揮了出去。

永夜哪敢當端王的面暗自運功?這一板結結實實地打在屁股上,人被拍飛了出去。天佑一驚,躍起將永夜抄進了懷裏,急呼道:“永夜身子一向不好,皇叔手下留情!”

“過來!”

永夜推開天佑,只覺屁股火辣辣痛得直燒。看來端王是下定決心要打殘了他。永夜心思數轉,考慮着該不該賭。想到事先的計劃,他勉強站直了說:“你打吧!”

端王冷哼一聲手不留情,板子重重揮下。這回永夜卻是站得直了,硬生生挨了端王十下板子,血順着褲管浸了出來。

裕嘉帝執家法,叫內侍打了兩位皇子每人十板,那內侍手有分寸,哪像端王用足了勁,便是成人也受不了他這般打法。永夜習武身體再好,可十板下來,也蒼白了臉,一口氣頂着沒有倒下。他看着端王鐵青的臉,一種酸痛驀然從心裏湧起,自嘲地笑了笑。

“皇叔!永夜不行了!快傳御醫!”天佑瞧見永夜臉色不對,心裏隱隱害怕。

天瑞、天祥幾時見過端王這般凌厲?都閉緊了嘴不吭聲。

裕嘉帝似早知這般結果,天佑話音才落,御醫就背着藥箱進了門。

端王冷然看着永夜,父子倆就這樣對視着,一如初見那時彼此打量。永夜放棄了偽裝。如果端王真的還有一個親子,那麼他就賭對了。如果沒有,他會選擇為端王所用,聯合端王的力量消滅遊離谷。不論是哪一種,自己都不吃虧。

想起端王妃溫柔的眼神,永夜突然覺得很想讓她再抱抱自己,心底情不自禁湧出一種溫暖。如果真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

“父王,回家!”永夜輕輕地說了聲,那目光充滿了依戀,卻一步也邁不動。

不知為何,端王突然慌亂起來,大步上前一把抄抱起永夜,滿手沾着了溫熱的血,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低頭看永夜已暈了過去,額上掛滿了細密的冷汗。他顧不得這是在皇宮之內,抱起永夜施展輕功往外急奔。

“王爺,快放下世子!”御醫見永夜沒脫褲子挨了板子,等回到王府怕褲子與傷口早粘在一起了,那樣傷勢會更重,就急急地去追端王。

“得意了吧?!”天佑吼了起來。

天瑞只冷冷一笑,“都說大哥溫和有禮,原來只是裝出來的。難道天祥就該白挨打?”

天祥怒道:“大哥、二哥莫為我爭吵,誰不知道你二人爭來斗去都是為了太子寶座,拿我當槍使?哼!”

天祥頭也不回地離開。天佑與天瑞靜靜地對峙良久,天瑞就笑了,“大哥是在奇怪我為何要開罪端王?我就是看不慣李永夜那樣子!誰得罪了我,都只有一個下場!”

天瑞陰狠地說完,目光在三名掌刑身上一轉,滿意地瞧見他們的身體微微地顫抖。復又低聲說,“我知道大哥喜歡上了永夜。不過,最好莫要被父皇知道。”大笑着離開。

天佑靜靜地站了會兒,看了眼屋子裏低頭當什麼也沒聽到的三名內侍,什麼也沒說便走了出去。

當晚,裕嘉帝正在李妃處用膳,近身內侍悄悄告訴他一個消息,今天掌刑的三名內侍都死了。

裕嘉帝氣得額頭青筋直跳,看了眼李妃淡淡地說了聲:“朕的兒子真行!”

李妃不知所措。裕嘉帝嘆了口氣,“立嫡子還是立長子,朝中爭論不休,後宮也沒閑着。皇后尚在,天佑也滿十五了,明兒就領旨出宮建衙吧。”

李妃眼淚落下,跪下謝恩,心裏充滿了失望。裕嘉帝此言,無疑是要立二皇子天瑞為太子了。

裕嘉帝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又住了口。

血從手間滴落,永夜痛得額頭冒汗、身子發顫,見出了皇宮,心裏鬆了口氣,暈了過去。

“永夜,你撐着點兒!”端王出了宮躍上侍衛的馬,打馬飛奔。

那種瞬間湧出的恐懼和害怕在心間一點點擴大。就算當年聽到滿月的永夜被擄走時也只有憤怒。而現在,卻是害怕,真的害怕,怕手上小小的人兒被自己打殘了、打死了。

馬揚起四蹄飛奔,端王鐵青着臉顧不得踏傷街上的百姓。

他不是沒找過,也不是沒找到過。與永夜相似的面孔、相同的年紀,然而只在王妃輕輕搖頭的瞬間,那種喜悅就又變成了憤恨。

遊離谷終於找到了與永夜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他們妄想用這個孩子代替世子以掌握他的權力,達到他們的目的。

端王此時盼望着,盼望他們找到的是真正的永夜。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任何人不得入寢殿!看着李言年,若有絲毫異動,殺!”端王扔下這句話抱着永夜進了內室。

他顫着手脫了永夜的鞋襪,那朵艷麗的花赫然出現在眼前。

心如被重鎚狠狠擊中,端王伸手摸了摸那朵花,突然反應過來,沖外面大吼:“請王妃過來,準備溫水、傷葯,快點兒!”

外間一片混亂。

端王妃急急入內,“出什麼事了,王爺?”

端王沒有回答,蒼白着臉,輕輕用溫水化去永夜乾涸的血跡,小心剝開粘在傷口上的褲子。

“啊!天哪!”端王妃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伸着手指着永夜軟軟地說道,“是……是我們的……”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端王專心處理着永夜的傷口。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他果然是遊離谷掉了包的永夜,可這也真的是他的親子!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他的身邊,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被他發現。

端王輕輕抱起王妃讓她躺在永夜身邊,一大一小兩張如此相似的臉,連微蹙眉心的神情都一模一樣。他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手撫過永夜腳上的那朵花,想起王妃說過,當時一時調皮,畫在了永夜的腳板心。他還在信中斥她胡鬧。

誰知道這個隱秘的記號,竟成了他識破假冒者的辦法。

端王眼中浮現與永夜對視時的情形,那眼神分明充滿了濃濃的眷戀。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永夜,還是一年前初進府不久,他就無意中提及谷中看到另一個與他酷似的孩子。他那時就在懷疑了嗎?他那時就在試探自己了嗎?

永夜真是聰明!他敏感地覺得世子不對勁,自己和王妃態度的不對勁。端王想起張相曾告訴他永夜問過他姨媽孩子的事情。端王輕輕摸着那朵花說:“你已經在猜想了是嗎?你今天的眼神分明是知道了,不然,就不會一定要我帶你回府來了,是嗎?”

嘴邊綻出驕傲的笑容。他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一句話也不說的獃子?怎麼可能見了他就瑟瑟發抖?怎麼可能不與父母親近?

可是要不要認他?端王又想起這個問題。

遊離谷知道他是真的嗎?端王馬上否定了這個推測。如果遊離谷知道就不會這樣送他回來,而是換一種方式了。畢竟,他現在小,將來長大總是能看出來的。遊離谷不會犯這麼白痴的錯誤。

“無論如何,我已經知道了,我就不會再失去你。”端王下定了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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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全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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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設計與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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