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熱愛與城市的光

柳染

細碎的熱愛與城市的光

逛舊書攤的時候，我竟然逛了一整天。

這是在有點嘈雜的大市場裏，沒有暖氣，沒有空調，沒有暖手寶，我手腳冰涼卻不覺得冷。我知道，是心底那個叫熱愛的馬達帶來絲絲暖意，趕跑了疲憊與枯燥。

我看到了連環畫，舊版的看過的書……它們有一點發黃，老舊的紙有那種獨有的味道，令人覺得親切。

在這類靜物面前，很久沒有被感動過，但它們的魅力顯然不一般，讓我鼻子有點堵。需要說明的是，我沒有感冒。

我以龜速前移，背着的帆布袋就要被裝滿了。

其實我貪心得什麼都想要。但這也只是一瞬間不理智的貪念而已，一閃即過。於是我挑挑揀揀，在這個過程中，找足了回憶。

書攤的小老闆們一點也不熱情，他們總愛用餘光瞄一眼，然後自顧自忙手頭上的事。或者回條消息，或者繼續翻看手中的書。他們不擅長掩飾自己的表情，不忌諱與顧客拉開一絲距離，只為給對方一個自由選擇的空間，似姜太公，願者上鉤。

我愛死了這種高冷的范兒，連空氣里的味道都覺得分外迷人。

若不是看到微信與支付寶的二維碼提醒我現在的年份，我真的很希望時空變換，能在我衣服的兜里翻出黑色的十元或者綠色的貳元人民幣，那樣最應景。還記得那時候，口袋裏的硬幣叮噹響，走路蹦蹦跳跳的時候，聽聲音就會覺得很滿足。

總有些許的遺憾，提醒着我們已與昨天揮手告別。於是我買了過去的書，存在家裏老舊的箱子裏，當作念想。如今再拿起它，有茫然，也有失落。

它們曾是生活的調味品，娛樂性等同於如今的手機，給我帶來過無窮無盡的樂趣。在那些夜裏，躲在被窩裏，支着手電筒，熬夜看到天明。有時候，手電筒的電池電量不夠，我便會將它拿出來咬幾下，就能再讓手電筒亮一會兒。也不知是什麼原理，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做的。一號電池有捲紙的紙筒那般粗，咬到嘴巴抽筋也是常有的事。但為了看書，我忍了。

其實用來懷舊的東西不止這麼一點點，舊的建築、照片、玩具、零食，每一樣都可以煽情得讓人掉眼淚。可能讓細碎的熱愛燃成熊熊烈火的，唯有書。那一個個方塊字，引我們進入浩瀚的新世界。

其實這扎堆的日子裏也不太適合懷舊，着新衣換新顏，在鞭炮聲與商場歡快的歌聲中有所愛、有所期待多好，但當有事喚醒了回憶之後，回憶便洶湧而來。

我把那些舊書放到儲物間的舊書架上，在此之前，我拿着小刷子，一點一點清掉上面的灰，然後用在淘寶上買來的塑封機，將它們與這個世界的灰塵隔絕開來。我把它們分了類，一冊一冊放上去，在有需要的時候將它們拿下來。它們是故人，也是這個家裏的新友，我細心地呵護它們，是敬心底的熱愛。

有一點點的儀式感，會讓生活變得緊湊且有味。藏書不為炫耀，只在想讀的時候能伸手即有。撕掉上面的塑封，在看完以後再封一次。如此折騰，是想讓它們留存的時間更久一點。

那份想要將它們傳遞下去的心愿一直都很強烈，那種藏在書里的歸屬感一直縈繞心頭。它是我的過去、現在，及未來。

很慶幸，我的現在與它為伍。無論經過多少互聯網的風口，無論變換了多少種閱讀形式，我仍然覺得，拿在手上的，翻在指尖的，聞得到紙頁清香的，有一種無可替代的美感。

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很多年，大街小巷的書店是這城市極美的光。總有一些人，會執着地開一間書屋。無論他是名動全國的著名主持人，還是剛放下行囊的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哪怕艱難到極致，只當一回過客，也會用熱愛證明自己來過。

這些都是平凡生活里的英勇夢想。

羨慕，景仰，為他們點贊。

熱愛不是消耗品，如果有始有終的話。常拿來陪伴生活，會讓自己的生活閃閃發亮。當我與之相依，總覺得冬天不冷，春天轉眼即至。

是的，春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