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火來,我在灰燼中等你

第十七章 火來,我在灰燼中等你

車子開進山道,車窗外奇石林立,同其他的山不同,這裏的山全部是石頭組成,山頂又有綠色植被,就讓山脈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美感。而因為懸崖多,這條山道被譽為加韋最危險的一條路,而舒窈正走在這條路上。

車上一群年輕人在喊着:“你們看!好漂亮的日落!”

“那邊有一個旋轉式的登山梯,足足一百多米高呢,我們明天也去登吧!”

“正事不幹!你以為來旅遊的!”

被罵的男生嘿嘿一笑:“忙完正事再來,一定得來。”

“那得大家都同意。”

“大家肯定同意!”男生大聲叫道,果然所有人都回應。

“還有人呢,你以為只有你們啊!”說話的女孩子轉向舒窈,“同學,你想去嗎?”

舒窈點頭:“想的。”

男生奔過來拉舒窈的手:“小姐姐你真好!”

舒窈笑,有人推了那男生一把,坐到舒窈身邊:“你別介意,他們都是剛畢業的,正是喜歡玩鬧的年紀。”

舒窈點頭:“年輕人就是要這麼有活力才好。”

之前那男生又問:“小姐姐,你長這麼好看,怎麼說話這麼老氣橫秋的?”

“滾一邊去!”帶隊的隊長林奇受人囑託一定要照顧好舒窈,更何況她可是大財主,他笑着踢了那男生一腳,又同舒窈說,“你別理他們。”

“沒事。”舒窈依舊是淡淡地笑着,無論別人怎樣都影響不到她似的。

“還有小半天的車程,你累的話就先休息一下,我讓人把最後一排騰出來你可以躺着。”林奇說著就要起身去招呼最後一排的人。

舒窈拉了他一下:“我沒事的,外面風景好,我想看會兒風景。”

“那行,反正你有事隨時找我。”劉奇還要去最前排看路,這條路他已經走過好幾次,無比熟悉。

舒窈看着窗外,青山綠水,風景極好,就連他們走的這條路都是兩年前才修好的,這條路的盡頭有加韋最貧窮的一個區縣,舒窈原本不想要韓郅的那筆錢,但是劉在一而再地通過別人找到她,再一次聽到陸心穎的名字之後,她鬼迷心竅似的答應了,而來到這個地方,完全是為了逃避。

每每想到傅亦寒說的那句話,她就難受到不行,想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看他會不會後悔,會不會難過。

她這是在懲罰傅亦寒,卻更像是在懲罰自己,才剛剛離開便後悔,害怕傅亦寒擔心,害怕他找不到自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只是,他現在還會為了她不理智嗎?

明明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為什麼要像個小女孩一般朝他發脾氣?以前她也這般對他發脾氣,他從來不理,等到她熬不過去去找他,他就如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這次是不是還是這樣?說不定他已經厭煩,根本不想她再回去?

這幾天,她覺得她把一輩子的委屈全部用掉了,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肯定跑去朝他鬧朝他吵,可是現在她不敢。

每天回到鹿林,她都會想傅亦寒會不會跑回來向她認錯,可是一天又一天地失望,這種失望積累到了一定的地步,讓她再也無法忍受,只能逃走。

可又忍不住想,若是她不走的話,傅亦寒會不會今日便去鹿林?即便只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像個初戀的小女孩,舒窈看着窗外,外面是懸崖,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自暴自棄地想,掉下去的話或許會讓傅亦寒後悔一輩子。

車子走完柏油路之後又在土路上走了一段時間,直到車子無法開過去,所有人才下車組隊,舒窈隨着人群走下去,林奇一直在車門口等,看到她下車抬手扶了她一下,然後才走到空地旁邊去朝所有人喊:“大家排下隊,有幾點注意事項需要你們了解下。”

舒窈戴了鴨舌帽隱在人群里,穿一身休閑裝,背上背着個雙肩包,和這些剛畢業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她包里有一把太陽傘,她想拿出來打,又怕別人覺得她矯情,只能忍着太陽站在那裏。

待到大家都站定,林奇在最前面大聲說:“我們從這裏走過去要走三個小時,路不好,所以要求一對一,一個老人帶一個新人,所有人都不可以脫隊,裝備要拿好,不要因為重就丟掉,不然到了地方你們肯定會後悔。”

舒窈看每個人背上都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再看看自己的雙肩包,聽對方這意思,那邊的條件應該很艱苦,自己什麼都沒帶怎麼辦。

林奇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大家一對一地走上小路,林奇走到舒窈身邊:“舒窈你跟着我,我來帶你。”

舒窈知道程笑特意讓人叮囑過要對她特別照顧,也沒有矯情,直接問:“我沒有帶任何東西怎麼辦?”

林奇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沒事,我都帶了。”

路很不好走,腳下有許多尖銳的碎石,程笑給自己準備的是白色的運動鞋,即便隔着厚厚的鞋底舒窈也能感受到硌腳的感覺。她牢牢看着腳下,唯恐一不小心摔倒。

在她滑了一下之後,林奇伸出自己的手:“你抓着我吧,這條路我走過好幾次了。”

舒窈有些遲疑,她和林奇甚至說不上熟悉。

看出她的遲疑,林奇表情不變:“你抓住我的胳膊好了,這一路還長着呢。”

舒窈不好再拒絕,便抓住了他的胳膊:“謝謝你。”

林奇不在意地笑了笑:“來之前沒想到環境是這樣的吧?”

確實,舒窈從沒來過這種窮鄉僻壤,當時也沒多想,只讓程笑幫自己找一個靠譜的慈善機構,要資助全國最窮最落後的地方,心裏有氣,哪怕天涯海角也去。誰知天涯海角沒有去,來了這麼一個環境惡劣的地方。

“還好吧,”舒窈違心地說,“本來就是來看哪裏需要幫助的,去別的地方也沒意思。”

林奇聽了這話很受用,他本身就是做慈善的,什麼艱苦環境都去過,而這座山他也來過許多次,這裏物產豐富多樣,土地環境也佔有強大優勢,但是沒有路,沒有城鎮規劃,這裏的人祖輩貧窮,即便有東西也運不出去。

“你看那邊,”林奇指着前方的延綿山脈,“那裏的土質我讓人檢測過,可以種藥材,他們當地人經常上山挖葯,醫用效果比其他地方產的藥材要好上許多,前面一批我們可以提供技術和種子讓他們來種,過兩年看到好處就會有很多投資商要來。”

舒窈點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樣對他們本地人確實好一些。”

“等到路修好,這邊可以做一個國家公園,不過政府審批那邊要費一些力氣。”

舒窈看着腳下的雲朵,確實如夢似幻,若是交通方便,願意來這裏的人恐怕不少:“只要能創收又能保護環境,政府應該是願意的吧?”

林奇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舒窈覺得這個眼神有太多深意,又有太多不友好,果然林奇又說:“做慈善不但要有錢,還得有人脈,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很多人不願意做。”

“那是因為他們沒看到利益。”

“確實。”林奇頓了頓又道,“只要我們把前期做好,政府看到盈利點后,剩下的他們自己會做。”

一路走,林奇一路指着他們做的開發方案,規劃了每一條路、每一座山,村落和看不見的城鎮,在他口中緩緩道來,舒窈彷彿看到了他說的繁盛景象,竟然也有些期待。

“領導只是讓我帶你來看看,你要不要把錢捐到這裏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考慮,不用管其他的。政府一直希望山裏的人都遷徙出來,但是他們不願意,這麼多年了一直耗着,不如開發了好。”

林奇掏出一瓶水遞給舒窈:“你喝點水。”

舒窈拿過去一口氣喝了半瓶,實在很想打傘,可是空不出手來,胳膊被曬得有些疼,又不好問什麼時候能到,只能一直堅持着。

“你們做這個不考慮盈利點嗎?”舒窈自己做慈善,知道一個項目進去其實可以開發出許多副業來。

“可以和政府簽訂協議,達到雙方的要求的話,將來國家公園這一塊的基建也由我們牽引來建設,到時候可以分四十年百分之二十的門票收入。”

舒窈點頭:“那還好,得了這個錢還可以繼續為其他地方做慈善。”她的基金會就是這麼做的。

“我包里還有水,你喝完了我還有。”

“謝謝。”舒窈覺得自己的腿也已經不是腿了,像兩根筷子,直直的,完全無法打彎,剛開始人群里還有說說笑笑的聲音,到了後面便安靜下來,大家都累了。

“再有四十分鐘就到了,再堅持一下。”林奇大喊着,回應的聲音稀稀拉拉的。

舒窈更是一直低着頭,一個字都沒應。

林奇做這一行已經有十年,雖然舒窈是大客戶要熱情對待,但是背着她走多少有些掉份兒,所以他只能對她多有照顧。

路上,舒窈腳下不小心滑了一下,旁邊便是山坡,若不是林奇拉住她,她說不定已經滾下去,后怕的她站在原地直直不動,臉色如紙一般白,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上心頭,委屈、勞累、恐懼、害怕,眼眶立刻紅了,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人群里有一半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雖然沒人抱怨,但大家顯然也已經都堅持不住了,林奇站在中間大聲說:“大家原地休息下,喝點水補充體力,覺得特別不舒服的喝點葡萄糖!”

舒窈坐在地上,心裏恨死了傅亦寒,下決心這輩子都不理他,再也不見他,好一輩子懲罰他。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風花雪月的事情,只有責怪他,因為他,自己才在這裏擔驚受怕,他卻一點不知道不心疼,想一想她就恨死了他。但是現在要她說回去,她也不可能單獨回去,只將臉埋進膝蓋,眼淚到底是沒忍住,落在了土地上。

林奇蹲在一旁,聲音低低的,也知道來這種地方委屈了舒窈:“餓不餓?我背了巧克力。”

舒窈吃了一塊,已經冷靜下來:“抱歉,我拖累大家的進度了。”

“沒事,本來就該休息了。”林奇又拿了其他的零食遞給舒窈,嘩啦啦從包里倒出來一堆,站起身說,“大家都吃點東西再走,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

舒窈坐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太陽傘,林奇已經站起身說教:“你們這些剛畢業的沒遇到過這麼苦的環境,可這也是我做慈善以來遇到的最壞、最艱苦的環境,只要你們能把這個項目做下來,接下來任何項目你們都能單獨做,所以大家不要氣餒,環境只是暫時的,等我們做完整個項目,你們就會為此感到自豪……”

自豪?舒窈做了這麼多年慈善,卻從未想過這兩個字。

待到一群人到了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他們住的地方是一間長期空着的連廊狀空屋子,是村長特意安排的,有幾扇窗戶都掉了,用木頭擋起來,完全不透風,一群人住通鋪,洗臉要去三里地外的河裏打水,舒窈坐在屬於自己的一小片床鋪上一動不動,只想休息個三五天。

飯菜是村長帶人準備好的,全是山裡挖的野菜和自家種的蔬菜,那群大學生在一旁低聲地抱怨。

吃完飯已經進入夜裏,林奇喊舒窈洗臉,舒窈很沉默,並沒有拒絕林奇大老遠提回來的水,她刷牙的時候林奇就站在一旁,聲音有些抱歉:“你一看就是家庭條件很好的人,當時我就不同意讓你來,不管怎樣,既然來了就堅持下去。”

“我能堅持,你不用擔心我。”舒窈吐掉水說。

林奇抬頭看着夜空:“你看,雖然這裏的人很艱苦,但是這裏的星空很美,他們也不算一無所有。”

舒窈抬頭看,果然看到許許多多的星星,她從未見過這麼多星星,城市的環境已經在逐漸惡化,連像樣一點的星空都很少見,更何況是星星這麼多的夜空。

“以後這邊按照你們的規劃做起來,這些人才有真正的理由留下。”舒窈感慨,“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不管外面多好,都沒有家裏好?”

林奇笑一下:“也不盡然吧,天天生命被威脅的話,那還是外面好一些。”

舒窈疑惑地看向他,聽到他說:“就像北邊。”

舒窈一愣,轉頭看他。

林奇撓了撓頭:“政治問題我們不談,我覺得那種夸夸其談沒有意義,只說這個村落,”他望着無邊的夜,“周邊的山脈常年有山體滑坡現象,他們何嘗不想出去?可是邁出這一步不只需要勇氣,在這裏他們還能生存,出去了能做什麼?他們沒有在外面生存的能力,所以只能選擇留在這裏。”

舒窈倒是沒想過這個解說。

晚上睡覺很熱,熱得舒窈幾乎一整夜都沒有合眼,快到天明的時候才睡着。太陽升起來,大家便紛紛起床了,吵鬧聲讓舒窈睡不着,乾脆也起床了。

有幾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是學測繪的,吃了飯便背着儀器出門看,林奇站在舒窈身邊同她解釋:“之前我們的人已經做過規劃,這次再帶人來看看,沒問題的話就把材料交上去,政府出了批文就可以開始修路了。”說完他又看着幾個大學生的背影,“年輕真好,有幹勁。”

舒窈的狀態和那些人截然相反,整個人蔫蔫的,面色發白,顯得眼睛越發大,看人的時候有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讓人不忍心埋怨她。

第一天的時候,舒窈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間裏待了一天,第二天依舊是她一個人,有不明白真相的女孩子晚上提水回來洗臉的時候冷嘲熱諷:“當大小姐可真好,每天吃吃睡睡就夠了,洗臉水都有人端到面前來。”

舒窈假裝沒聽到,隔一天卻隨着他們一起出去了,只是一直慢吞吞地走在隊伍末端,林奇一直關注她,最後小跑到她身邊看着她的腳:“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舒窈側了下身體,不想他看到。

林奇卻已經蹲了下去:“什麼時候崴的?”

這個地方肯定沒有醫生,舒窈不願意麻煩大家,這幾天便一直忍着,見林奇問,瞞不過,便說:“就來的那天。”

林奇皺眉:“你怎麼都不說?”

“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管它。”不活動的話其實不疼,但是走路或者大幅度運動都會疼。

林奇這才明白為什麼舒窈這兩天臉一直都是不正常地白,他氣急:“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說著他蹲下去,“快上來,我帶你去找村長。”

不待舒窈說話,他又說:“我們待不了幾天,走的時候肯定要走好遠的山路,你可別耽誤大家行程。”

舒窈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有些窩心,在這裏幾乎沒人關心她:“要不我在這裏等,你問問村長有沒有人能治這個,有的話你過來直接背我過去。”

這麼折騰一大圈下來,等舒窈腳上包好草藥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林奇特意去別人家借了幾個雞蛋煮了端去給舒窈吃,舒窈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半個,這一天到底是又沒有出門。

林奇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有人找舒窈的碴,晚上的時候特意把人約出去談了談,之後大家看舒窈的眼神便帶了許多的小心翼翼,都知道能捐那麼多錢在這個項目裏面的人家必定不是好惹的,再不敢去惹她。

隊伍里每個人都很忙,男孩子們大大咧咧的,待舒窈都很友善,倒是女孩子們,經常聚集在一起私下說話,偶爾會朝舒窈這邊看一眼,卻都不肯同她交朋友,都覺得她太驕矜,即便有人來同她說話,舒窈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漸漸除非必要,大家都不同她搭話。

又隔兩天,舒窈能正常走路的時候主動示好,吃過早餐就去問她們:“你們今天準備做什麼?我和你們一起去可以嗎?”

大家彼此沉默了一下,舒窈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裏,她沒有受過這種冷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中一個女孩子跑過來看她的腳:“你的腳好啦?”

“正常走路沒問題。”卻不能走太久,但是舒窈沒說。

“他們這邊村落很多,我們在做整體規劃,你今天和我們一起去吧。”女孩子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可能要走很久的路,你行嗎?”

舒窈實話實說:“我可能走不了太遠。”

“那你和莫莉在A點做記錄吧。”A點是他們已經標號的一個基站點。

叫莫莉的女孩子撇了撇嘴,沒接話,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主動喊了舒窈。林奇不明白女孩子之間的波濤洶湧,臨走的時候特意跑過來叮囑莫莉一定要照顧好舒窈,結果一路上她都在快走,一句話都沒有和舒窈說。

舒窈默默地跟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沒有再主動和莫莉說過一句話。

到了基站點,莫莉拿出一堆舒窈看不懂的設備開始忙碌,簡易的桌子上放着圖紙,舒窈幫不上什麼忙,便站在一旁看着。女孩子做事情很認真,似乎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在她休憩的時候,舒窈問:“城鎮規劃不是政府的事情嗎?你們做這個政府認嗎?”

“我們出規劃、出錢、出人力物力,政府只是走個流程,為什麼不認?”

“可是不需要他們先出文件嗎?”

“他們要做政績,不花錢的政績人人都想要,”莫莉看了舒窈一眼,以為她不懂,便有些煩躁地說,“反正就是這個事情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就差資金進來了。”說著她又看了看舒窈,似乎很想確認林奇說的是不是真的,又不好意思問。

舒窈沒主動說,只是和她拉家常:“你們都是學這個的嗎?我看你們都還挺年輕的。”

“朱師傅和趙師傅以前主導過封城的開發,單位花了好大力氣把他們請來,我們這些剛畢業的都是要競爭名額才能來的,單位招人考核很嚴厲,而且是一帶一的,所以大家都很珍惜這個機會。”莫莉抬頭看了看太陽,語氣淡淡的,“你不會懂的。”

舒窈確實不懂,她沒有過多接觸過普通年輕人的理想和夢想,在她那個圈子裏只要不惹事,一輩子都順遂,莫莉卻要為了這樣一個名額而奮鬥,她轉了一個話題:“那你們規劃的依據是什麼?”

“這裏的人口其實並不少,而且村落很多,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規整起來,有計劃地實現能源、交通、通信、綠化等基礎設施的建設,將這裏打造成一座山中城市,讓人工和自然完美結合,既要科學,又要有美感,還得實現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說起自己的專業,莫莉頓時說了許多話,足足過了幾分鐘,她才停下來,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舒窈,又是那一句,“你不懂。”

舒窈點頭:“這確實不是我的專業,但是我聽你們說的,似乎很不錯。”

“不是似乎,是確實很不錯!”莫莉指了指不遠處的風景,一愣,又訕訕地收回手,除了風景,別無其他,“你學什麼的?”

“我學了兩門小語種,沒什麼用處。”舒窈學語言純粹是消磨時間,磨鍊脾氣,不說也罷。

莫莉倒沒有很大的反應,女生學這個專業很正常,工作條件也好:“那你現在從事相關行業嗎?”

舒窈搖頭:“我做一點自己的事情。”

莫莉看她不欲多說,便不再問,不過她對舒窈的印象倒是稍有改觀,舒窈原本給人的印象就是冷淡傲氣,真正和她接觸起來會發現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中午的時候林奇送了飯過來,還特意把舒窈的太陽傘帶了過來,一臉不好意思:“我看你的傘在桌上就拿了。”畢竟動別人的東西不好,所以他一臉歉意。

舒窈笑着接過去:“沒事,謝謝你送飯過來。”

“你怎麼總是這麼客氣?”林奇三十歲,長相中上,從行業到收入都算是女孩子會喜歡主動追求的類型,卻每每在舒窈面前顯得局促。

臨走的時候他又囑咐舒窈:“下午你早點回去,你的腳還是要多休息,”他本想和莫莉說別讓舒窈拿重物,想到會引起莫莉對舒窈的敵視,便說,“東西太重的話你們就放在這裏,不會有人拿的,回頭我再來拿。”

莫莉撇撇嘴,知道這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待到林奇離開,兩人坐在樹下吃飯,碗裏的東西都一樣,有雞蛋,她知道自己是沾了舒窈的光:“林總監對你可真好。”她忍不住酸道。

舒窈笑:“他是對我客氣。”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說了出來,“我那裏有一筆錢想要捐給你們基金會用來做這個項目,本來他們不肯讓我來,是我非要來看看的,所以林奇會多照顧我一些。”

莫莉雖然已經猜到,但是舒窈說出來,她心裏還是有些不好受,人與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她也是女生,長得不醜,甚至稱得上漂亮,卻處處比不過一個身邊人,這讓她心裏有些失衡。

舒窈雖然不太了解人心,但是莫莉把心事寫在臉上,讓她無法忽視。大概是這個原因,下午兩個人幾乎沒有說話,回程的時候莫莉也沒有讓她幫忙拿東西,舒窈倒是主動開口:“簡易桌子我來拿吧。”

莫莉沒有拒絕,直接遞給了她,東西不重,但是很大,舒窈拿得小心翼翼,下坡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腳踝,腳踝隱隱有些痛,她卻沒有說,晚上回去之後把之前的廢葯又貼了上去,一整晚都沒睡好。

接下來兩天舒窈依舊繼續跟着出門,腳上沒好,卻也沒有更壞,她沒說過,林奇倒是看了出來,又跑去拿了新葯給舒窈送來,比之前似乎更關心舒窈了。

這天一群女生嚷嚷着要洗澡,舒窈也有些心動,這裏沒有洗澡的設備,更沒有澡堂子,大家商量好讓男生把關,女生都去河裏洗澡。

林奇帶了人在遠處守着,女孩子們得了一處凈水的地方難得地暢快,有說有笑,比之前幾天都活潑了許多,甚至連對舒窈都親切了許多。

“喂!舒窈,你家裏做什麼的啊?”大家這幾天已經好奇死了,特別是從莫莉口中確定舒窈真的是來捐錢的。

“做點生意。”舒窈不算說瞎話,她做的慈善事業確實和做生意差不多。

“大生意吧?”大家大笑,又期待她的回答。

“和你們做的差不多。”她不能說自己也是做慈善事業的,不然會被人懷疑動機。

“那以後我們失業了能投靠你吧?”其中一個大膽的姑娘給自己找後路。

舒窈有些為難:“我們那裏用人都是我先生把關,我說了不算。”這是實話,說完她看那女孩子面色不悅,又接了句,“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可以來試試。”

有人好奇地問:“你在家裏說話都不算數的嗎?”

莫莉心裏有些平衡了,一個在家裏沒有地位的有錢女人,比一個有錢的名媛要好接受許多。

“看什麼事的。”舒窈已經感覺到大家的幸災樂禍,雖然有些不喜歡,卻也知道這是大多數人的正常想法,人們總會嫉妒那些看起來不努力卻比自己活得好的人。

“看來誰都會有煩惱哈。”滿足了好奇心,女孩子們很快將話題轉到別處。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碰了舒窈一下:“你別在意,現在的孩子們都沒什麼心眼,卻又喜歡攀比,沒壞心的。”

說話的人大家都喊一聲趙姐,是來這裏的一批老員工的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們聽到她說話,雖然很想反駁,但是趙姐是這裏的老資格,大家都不敢正面懟人,只能假裝沒聽到。

“嗯,她們都還是年輕孩子,沒什麼對錯的。”舒窈是真的不在意。

待到洗完澡大家一起往回走的時候,有女孩子走到舒窈身邊同她說話,還關心她的腳,熱情得很,她說一句,舒窈應一句,從不讓對方的話掉在地上。其他人看不慣,朝她大喊一聲:“你的手機要不要充電了?今天他們剛把發電機弄好,晚點可就又充不上電了!”

“來了來了!”女孩子笑着跑開,舒窈又落在了最後面。

大家對她的這種排斥滲入每一個細節,雖說她不在意,但是次數多了,難免會難受,現在獨自走在一群人後面,像是被拋棄的小鹿一般。

林奇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走到舒窈身邊,低聲問她:“她們又和你不對付了?”

舒窈沒忍住問:“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歡?”所以自己一直沒什麼朋友,舒窈想。

林奇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她們就是覺得你家裏條件好,為人又有點傲氣,所以處處針對你。”

“傲氣?”舒窈不知道這話怎麼來的。

“你不知道嗎?你不說話的時候就給人感覺很傲。”他沒說的是另一層感覺,是一種孤傲,但是這話在這種環境說太曖昧,他便沒說。

舒窈不知道,陌生人對她是這種感覺,那熟人呢?鹿林的人都是怎麼想她的?傅亦寒又是怎麼想她的?

怎麼又想到傅亦寒,舒窈有些惱,如果他想找自己的話,這麼多天足夠了,可他沒有找,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找。

大概是看到林奇又和舒窈親密地走在一起,一直對林奇有點意思的女孩子跑過來:“林總監,你知不知道舒窈已經結婚了?”

林奇果然愣住,心中的那一絲好感還沒敢表現出來就得了這麼個消息,一時間非常詫異。

那女孩子又轉向舒窈問:“是不是舒窈姐?”

舒窈冷着臉沒說話。

“你以後可要和林奇哥走遠點哦。”

舒窈有些怒了,第一次知道有人說話可以這麼沒有分寸:“我和林奇是捐助人和基金會員工之間的正常交流,麻煩你不要這麼說話。”

“這麼正常你每頓飯都讓林總監給你送?連洗臉洗腳水都讓他幫你提?”女孩子被她說得有些惱,頓時不留情面了。

舒窈胸口劇烈起伏,十分生氣,冷着臉不再說話。

林奇往兩人中間站了站:“舒小姐是我們的大客戶,我照顧她都是應該的,你不要亂說話。”

路上一行三人都不再說話,每個人各懷心思,舒窈腳步略快,忽略腳上的不適,只想快速離開這兩個人。

林奇無比尷尬,快到住宿的地方的時候,抬手拉住舒窈的手臂,然後對那女孩子說:“你先回去,我和舒小姐說句話。”

“抱歉,我不想談。”舒窈抬腳便走,再次後悔自己來這個地方。

林奇拉住她的胳膊不鬆開:“只一句話。”

那女孩子氣勢洶洶,正要說什麼,聽到有人插話進來:“嚕嚕。”

聲音不大,帶着涼意,卻讓舒窈整個人猛地一驚,繼而轉身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不遠處的人。即便是在夜色下,那人依舊修長挺拔一身氣勢,保鏢散落在四周,他獨獨站在不遠處,目光直直地看向這邊。

林奇看呆了,一直到傅亦寒走到面前都沒放開舒窈的胳膊,傅亦寒在舒窈面前站定,冷聲道:“放手。”

林奇像是摸到了熱鐵般彈開自己的手,下一刻看到舒窈已經抱住傅亦寒,哭得委屈,就像是第一天來的時候蹲在地上偷偷地哭,委屈得讓人不忍心多責怪一句。

一直站在旁邊的女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亦寒,眼中是難以置信的目光。舒窈說她說的不算的時候她還在心裏找平衡,可是看到她所謂說了算的人,她腦海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了。

傅亦寒抬手在舒窈背上輕輕拍着,沒有安慰的話,只是緊緊抱住她,給了另外兩個人一個眼神,兩人才猛然回神,惶惶地離開,連腳步都有些凌亂。

舒窈哭個沒完,傅亦寒卻一點不覺得煩,他來之前是有些生氣的,但是在他將舒窈走過的路走了一遍之後又有些心疼,看到舒窈和一群女孩子洗完澡回來被甩到最後面,而且和身邊的兩個人也鬧不愉快,他心裏又開始生氣。現在,舒窈在他懷裏哭得委屈,所有的情緒又歸為心疼。

舒窈身上的重量全部壓在傅亦寒身上,來這裏的第一天她發誓這輩子都不再原諒傅亦寒,來這裏的第三天,她告訴自己只要傅亦寒肯來,她就原諒他。今天,她已經等到不抱希望,他來了,她覺得他把這世上所有的委屈都給了她,她卻只想抱着他訴說委屈。

哭了足足十分鐘,舒窈覺得自己太矯情,又有些丟人,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傅亦寒,於是靠着他一動不動,鬆開抱着他的手,用肢體語言告訴他自己還沒有原諒他。

“他們給你氣受了?”傅亦寒皺着眉頭,這裏沒有吹風機,舒窈洗了澡頭髮濕答答地落在身後,衣服都濕了。

舒窈在他懷裏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沒有。”

傅亦寒推開舒窈,低頭看了看她的臉,舒窈還在生氣,不肯和他對視。傅亦寒抬手在她眼角蹭了蹭,低聲說:“程笑本事不小,做事沒一點痕迹,在國外消失得無影無蹤,果然是警察家庭出身,反偵查能力不錯。”

舒窈這才抬頭看他,眼角還掛着淚珠,唇微微嘟着,像個受氣的小女孩:“你把她怎麼了?”

傅亦寒彷彿看到了以前那個舒窈,依賴他,愛慕他,會對他哭對他笑對他發脾氣:“我給她爸升了職,她在國外給她爸打電話祝賀就被我給抓到了。”

舒窈放下心來,知道傅亦寒不會對程笑怎麼樣。又想到自己離開的原因,低着頭又不說話了。

“我中午才知道你在哪裏,”傅亦寒拉開她絞在一起的手,低頭看她,“有毛巾嗎?”

舒窈水光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問這個做什麼。

“去拿來。”傅亦寒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背,兩個人順勢往住的地方走去,門邊窗戶里有好奇的人一直往這邊望,傅亦寒冷着臉,一個眼神都沒給。

想到舒窈在這裏的幾天一直被人排擠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氣,就像是知道自己孩子被人欺負的父親,忍不住遷怒全世界。

到了門口傅亦寒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外站着,舒窈快速進了屋子開始找自己的毛巾,是林奇給她拿的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卻沒人敢主動開口,大家各有所思,想得最多的還是自己這幾天有沒有得罪過舒窈。

倒是莫莉,彷彿忘記自己擠對過舒窈,走到她身邊問:“找什麼呢?我幫你找。”

舒窈挑出自己的毛巾,看了莫莉一眼,不想對方有心理負擔,便道:“找到了,謝謝你。”

之前舒窈也總是喜歡說客氣詞,他們都當她太傲不好接觸,話都不想同她多說,現在再聽,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

“不用不用,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和我們大家說。”莫莉笑着,打量着舒窈看有沒有其他需要幫助的地方。

“嗯。”舒窈笑了笑,拿着毛巾走了出去。

傅亦寒看到她走出來,抬手接了毛巾,他長得比舒窈高,直接將毛巾放在她頭上擦了起來,舒窈乖乖站着,一下沒有反抗。

“轉身。”傅亦寒低低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他的動作不輕不重,有些弄亂舒窈的發,看着她獃獃地站着,嘴角翹了起來。

舒窈果然轉身,傅亦寒低頭幫她擦身後的頭髮,在發梢處不停地揉擦着,將她的濕發和衣服分開,還用手拉了拉濕了的那一處衣服。

“去換件衣服吧。”傅亦寒皺着眉還是說了一句。

“沒事,一會兒就幹了,這邊熱。”舒窈說到這裏才扭頭看了看傅亦寒,他這人向來注意儀態,這會兒還穿着襯衫和西裝外套。她皺着眉看了一會兒,說,“熱不熱?你把外套脫了吧。”

傅亦寒看了眼這個通着的男女通用的房間,皺着眉頭沒有再提:“嗯。”

擦完頭髮,傅亦寒果然脫了外套,遞給舒窈拿着,穿白襯衫的傅亦寒在燈光下顯得越發俊逸,這邊用的是自備的發電機,所以各處都要省電,用的是節能燈,在夜色里像是給人打了光。

兩人在空處站着,舒窈冷靜下來,也感受到了傅亦寒漫不經心的態度,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在因為哪件事生氣,兩人這麼久以來似乎一直在冷戰。

過一會兒,舒窈看到不遠處傅亦寒帶來的人在搭帳篷,她聲音低低地問:“我們晚上不回去嗎?”

“明早回去。”傅亦寒回答。

舒窈看了看夜色,心裏有些疑惑,不至於是因為夜太黑直升機過不來吧?不過她沒說:“哦。”

兩人挨着彼此站着,誰也沒有說話,最終還是傅亦寒先開口:“我和那女的沒關係,那天是被人安排來彈琴的,我不知道。”他甚至不願意說出陸心穎的名字,打心底里厭惡這麼一個人。

舒窈聽了並沒有覺得開心,低頭踢了踢腳尖,沒說話,顯然十分介意。

傅亦寒繼續解釋:“我和她只見過三面,都是劉家安排的,那天在宴會,是老爺子特意打電話說她在易園附近,讓我帶她過去,她家裏和趙家關係好,一直得趙家的喜歡,大概是劉家的人特意拜託了趙家……”他沒說完,“我不想知道他們烏七八糟的關係,以後我不會見她的。”

舒窈依舊低着頭,腳尖一次次地翹着,她一點不喜歡傅亦寒和別的女人的名字連在一起,他親自說她也不想聽。

氣氛安靜片刻,傅亦寒繼續道:“那天是我說錯話,我道歉,當時我太生氣了,想錯了你的心思。”

舒窈終於抬眼看他,眼角紅紅的,傅亦寒從不對她說假話,他這麼說,就證明他和陸心穎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下一刻,她聽到傅亦寒問:“你呢?到了現在你到底有沒有明白我為什麼生氣?”

舒窈目光閃了閃:“我不該猜測你故意送舒沄去死。”當時或許有片刻的衝動會那麼認為,但是後來她一直知道自己是錯的。

傅亦寒面色沉下來:“重新說。”

舒窈看着他,她不知道。兩人不就是因為這件事有嫌隙的嗎?

傅亦寒別開臉,吐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舒窈,你總是自己去送死,那天故意誤導我,知道我會選擇錯誤的方向,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可怎麼偏偏假裝猜不到呢?我愛你、看重你、愛護你,自認待你比對我自己還看重,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舒窈的眼眶已經濕了,想讓他別再說,可是傅亦寒用目光制止她開口。

“你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心裏是怎麼想的?即便死了最起碼也問心無愧?我就只想問一句,你去赴死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刻想起過我?”

舒窈哭着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你總是這樣,韓郅那一次是這樣,這次又是,總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麼到了最後我都會原諒你,也不得不原諒你。可我時時想,如果你愛我有我待你心意的十分之一,也不會貿然這麼做,作為一個男人我不該這麼計較,換一個女人……”傅亦寒被舒窈捂住唇,截斷了沒說完的話。

換一個女人的話,他不會再被迷惑,也不會有這些煩惱,可舒窈只是舒窈,不是別人。

“不許換。”舒窈捂着他的嘴眼睛瞪得圓圓的,看傅亦寒看自己,開口說,“我愛你,明明和你一樣多,你為什麼總是猜忌我?”

傅亦寒不再開口,面上的沉色緩了一些,盯着她的眼睛,等她繼續說。

“如果我和你說,你肯定要自己去,和我去是一樣危險,而且那種情況下,我不知道我們這邊有沒有內鬼,我自己去不會那麼引人注意,所以才自己去的,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也不是因為懷疑你故意送舒沄去死。當時我有些衝動,可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對我身邊的任何人,你對他們的看重和對我的看重是一樣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心意,後來我找你去說,是你不肯和我談,我以為你不愛我了,這麼久,你一直不願意理我……”

“我不理你?我給了你多少機會來找我?你說你愛我,可是我看到的是什麼,你見我一面,就徹底否定了我,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女人便懷疑我的忠誠,是我對你做得不夠多嗎?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罷了,包括去救韓琦,你自己想想,最深的原因也不過如此。”

“我沒有!”舒窈強烈地反駁,“我沒有!我只是怕事情複雜化,怕你受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證明,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她捉住傅亦寒的衣角,只巴巴地說,“我不敢讓你去,我知道你會親自去的,我不敢……”

他還有那麼多夢想沒有完成,蕭哲大樹倒了,但是有多少猢猻沒人知道,臨時調配警衛,哪裏會那麼嚴密?她絲毫不願意他去冒險。而且,她不願意說的是,她當時有一腔熱血,憑的全是衝動,確實忽略了他。

傅亦寒忽然抬手,將人攬到懷裏,許久許久才開口:“這件事過了,嚕嚕,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

舒窈靠在他懷裏,傅亦寒說這件事過去了,但是她知道這只是他對她的包容而已,因為他愛她,所以才願意就這樣算了,他不是原諒了她,只是不再計較,只是算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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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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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火來,我在灰燼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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