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眾不同的約會
一道雷直接砸在我頭頂上,我蒙了片刻,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向來行為端正、三觀奇正,且年年被評為優秀學生的他,竟然會說出這麼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我不禁狐疑地看着他,這人到底是上了大學後天性解放“變壞”了,還是本性如此呢?
我控訴他:“你你你,蘇南你怎麼可以一言不合就‘開車’呢?”
蘇南很少關注網上這些新鮮的詞彙,聞言疑惑地皺了皺眉:“我開什麼車了?”
罷了,雞同鴨講。我想他剛剛說出那句話也不是故意的,應該純粹是順着我的話往下說,這麼說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思想不純潔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去買票,你在這裏等我。”蘇南拍了拍我的頭,說道。
“哦,好。”我乖乖應下。
買完票后,我們坐上小船,這艘小船是以踩腳踏板作為動力滑動的。我心不在焉地踩着腳踏板,注意力全在外面的湖光春色上。
蘇南一直在我旁邊嘮嘮叨叨:“你別把身體都探出去,小心摔下去。看鳥就看鳥,嘴巴張那麼大做什麼,在接鳥粑粑嗎?”
我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完全理解蘇南沒事找事的行為。他是認為我冷落了他,所以在積極尋找存在感。嘖嘖,以往沉穩自信的他,談個戀愛就變得幼稚了。
“好。”我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不看別的,看你。”我非把你看出一朵花來,看你是不是還找碴兒。
蘇南被我盯了不到五分鐘,臉上便飛上兩團“晚霞”,白玉一般的耳垂也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可他偏要裝得鎮定自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不是你讓我看的嗎?”我捧着臉,拖着慵懶的語調說道。
蘇南張口結舌,而我很有成就感,畢竟他少有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不過我看着看着,還真瞧出了一些花兒來。襯着這湖光春色,蘇南可真是眉眼如畫,清雋無比。他的五官彷彿是上帝精雕細琢而成,每一個起筆和落筆渾然天成,我在想,上帝創造他的時候絕對是費了心神的,而在創造我的時候,絕對是打瞌睡了。
唉,憂傷。
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並不是讓人一見鍾情的美女,我沒方曉靜的漂亮五官,也不是葉顏小巧精緻的模樣,我媽說我頂多算清秀,沒長殘就算謝天謝地了。
我的思維不禁越來越發散,如果以後我和蘇南生了寶寶,寶寶的基因遺傳我,那豈不是吃虧了?他這麼好的基因可不能糟蹋了。
我越想越起勁,蘇南問我在想什麼的時候,我脫口而出:“我在想我們未來寶寶的模樣呢。”
話音剛落,時間停止了。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羞得恨不得一個猛子扎水裏面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愣了片刻,突然低低笑出聲。
蘇南不常笑,他通常都是板着一張臉,以此顯示“我很酷,我很帥”,但他一旦笑開,露出淺淺的梨窩和小虎牙,整個人便瞬間生動了起來,彷彿世界的陽光都在他眼底。他一笑,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
只是這會兒他笑不太合適吧?而且笑就算了,揶揄我是什麼意思?
他一隻手撐着下巴,微歪着腦袋,語氣愉悅:“你這麼迫不及待想和我……”
我臉紅得幾欲滴血,飛速打斷他的話:“我……我才沒有。”
他也不踩腳踏板了,忽然傾身靠近我,呼吸噴洒在我的面頰上:“我剛剛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你說……”
我沒讓他說完,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要讓他繼續說下去,我真的要投河自盡了。
“我怎麼了?”蘇南一隻手撐在我身邊,眼裏映着湖光春色,裏頭蕩漾着碧色的湖水,以及驚慌失措的我。
我明白他是在逗我,當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恨恨道:“你要是再耍我的話,你信不信我跳下去?”
“可以。”他點頭。
我:“……”
他坐直身體,裝得一派雲淡風輕:“我教過你游泳了,不過提醒你一聲,這個季節水比較涼,千萬別感冒。”
我現在萬分後悔了,為什麼要找一個腹黑男做男朋友?分分鐘被他碾壓不是?
我們從湖邊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昏昏欲睡之際,忽然想起一件事:“哎,既然我們已經開誠佈公了,那麼我就要正式介紹你和我的舍友們認識,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吃頓飯。”
“好。”蘇南點點頭,“我送你回宿舍。”
由於我和蘇南的男女朋友身份已對外公佈,那我再沒後顧之憂了,我們手牽着手,堂而皇之地走在學校里。
一路走過去,我聽到許多人竊竊私語,大多數是在感嘆好男人被豬拱了,而這頭豬就是我。
我就不服了:“我哪裏像豬了?即使是,我也是最可愛的小香豬。”
彼時,我們已經到了女生宿舍樓下,聽到我這段話,蘇南又好氣又好笑:“這年頭還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豬的?”
“那不然呢?他們都說你這好好的水靈白菜被我拱了,我不是豬是什麼?”我哼了一聲。
蘇南突然捧住我的臉,唇瓣在我的額頭上貼了貼后,輕聲問我:“你現在有什麼感想?”
我想了想,認真回答:“這件事告訴我們,男女朋友交往後,一定要勤洗頭,不然很尷尬。”
我說的是實話,情侶肯定都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比如親親額頭或頭髮之類的,要是我三天不洗頭,蘇南豈不是要吐了?
蘇南聽了我的話,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隨後,他無可奈何地拍了拍我的腦袋:“你啊你,我能指望你解風情真是奢望了。”
“反正貨物既出,概不退貨。”我撇了撇嘴,“我上去了,再晚點,宿管阿姨都要瞪我了。”
“嗯。”他嘴上這麼說,手卻不鬆開。我狐疑地看着他,他抿了抿唇,丟下一句話:“你別聽那些閑言碎語,我會為你守身如玉的。”
我無語凝噎。
不久后,蘇南請我們宿舍眾姐妹吃飯。
訂好包廂后,作為東道主的他早早便去準備了,而宿舍姐妹們為了此次“會面”,也替我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看着鏡子中的女孩,雙手捧臉,驚嘆:“哇,這是哪兒來的仙女啊,天上下來的嗎?”
徐曼曼不客氣地拆台:“頭朝下的那種嗎?”
周菁菁和於小年捧腹大笑。
我們四人浩浩蕩蕩到了餐廳,進入包廂時,蘇南正拿着手機起身,見到我的那一刻,他明顯愣了一下,旋即視線膠着在我身上,難以移開。
我不是第一次被蘇南這麼看,卻是第一次被他用這麼露骨的眼神看,我那深藏在內心的害羞終於蠢蠢欲動,低着頭,心跳得飛快。
徐曼曼的輕咳聲驚醒了蘇南,他忙移開視線,恢復一本正經的模樣,紳士地替大家安排座位。
今日,他穿着白襯衫、休閑褲,外面搭着一件長款薄外套,舉手投足之間氣質斐然,整個人英俊又雅緻。
周菁菁湊到我耳邊:“胡樂,你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嗎?”
“不,我拯救了全宇宙。”我笑道。
雖然之前蘇南已經認識了她們,但這次是正式見面,我覺得我有必要隆重且認真地介紹介紹她們。
“這是徐曼曼,浙江人士,也是軍訓陪我罰青蛙蹲的好戰友。這是周菁菁,宿州人士,膚白貌美大長腿,擅長搭配,今天我這麼漂亮,全歸功於她那雙巧奪天工的手。這是於小年,本地人士,一張嘴說遍天下,是講故事的小能手。”
我這一頓誇,使得姐妹們喜笑顏開。
蘇南起身,雙手握杯,朝她們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我叫蘇南,是胡樂的男朋友,多謝你們一直以來對她的幫助和包容,以後還請你們繼續多多照顧她。”
“應該的應該的。”
“哪有,胡樂也很照顧我們。”
“是啊,胡樂就是我們宿舍的小活寶。”
好在我的舍友們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很快大家便熟稔起來,氣氛十分和諧。我和舍友們聊天,蘇南便在一旁默默地幫我夾菜、剝蝦。
他的手指修長,剝蝦讓他演繹成一門藝術,我看着他手裏頭白白胖胖的大蝦,不由自主地說出口:“蘇南,你的手指很漂亮啊。”說完我便後悔了,我這還沒喝醉呢,怎麼就開始說醉話了?這不是讓大家看笑話嗎?
果然,大家聽了我的話,紛紛低頭做忙碌狀。
我羞憤欲死,拿腦袋抵着桌子裝死,下一刻,額頭一涼,蘇南抬起我的腦袋,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吃蝦了。”
我吃不下了,快羞死了。
今晚,蘇南像吃錯藥一般,全程眉開眼笑,甚至一改之前惜字如金的嚴肅老幹部模樣,和徐曼曼她們聊得歡快。
我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心想沉默的人要是一旦放飛自我,那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她們三人非要敬我們酒,蘇南一一幫我擋過。我因為上次醉過一次,所以被蘇南三令五申不準喝酒,除非是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才能喝。
後來我轉念一想,蘇南這心機賊深啊,我要是在他面前喝醉了,他不得對我為所欲為嗎?不過也不一定是這樣,或許是我對他為所欲為呢?
吃完飯後,我這群極有眼見力的小姐妹將二人時光留給我和蘇南。今晚,我在蘇南的監督下滴酒未沾,蘇南卻喝了不少酒,人也有些醉意。
晚風徐徐,我們走在偏僻安靜的小道上,周圍除了路燈,還有偶爾被風驚起的鳥兒。
突然,蘇南停下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着我。
這雙黑眸帶着幾分迷離,一張俊臉上飛上兩團“晚霞”,薄唇水水潤潤,活像剛偷吃了果凍一般。
他看了我一會兒,接着俯身緩緩朝我靠近。
他的身上帶着淡淡的酒味,還摻雜着夜晚的涼氣。在他靠近我的那一刻,我的心跳近乎停止。我想起上一次他吻我的情景,緊張地閉上眼睛。
可我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蘇南的吻。我好奇地睜開一隻眼睛,便見他低低一笑:“你這是在期待什麼?”
我十分窘迫,急忙往後退了一步,打算粉飾太平,否則我這張老臉就丟盡了:“誰誰誰期待了?我期待什麼了?我才沒有……”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長臂一攬,徑直將我拉到他身邊,乾脆利落地堵住我的唇瓣。
一個吻結束,蘇南微微喘息,放開我。我下意識舔了舔唇瓣,腦子混混沌沌下,傻話脫口而出:“蘇南,你不讓我喝酒,最後我還不是喝到了。”
蘇南本來還沉浸在旖旎浪漫的氣氛中,聽了我的話,差點兒岔了氣:“你真的是……”
“真是什麼?”我問。
他無奈地搖搖頭,微彎下腰,雙手捧着我的臉,一雙黑眸如湖水,而湖水裏蕩漾的溫柔即將將我溺斃。
他輕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離開的時候,他的睫毛掃過我的眼睛,我心頭一顫,他旋即抱住我,低聲叫着我的名字:“胡樂。”
“哎,我在。”
“胡樂。”
“我在呢。”
“胡樂。”
這瓜娃子該不會現在開始發酒瘋了吧?
“胡……”
“別叫了,我在呢。你都把我抱得緊緊的,我能去哪兒?”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要再叫我的名字,信不信我反過來堵住你的嘴?”
蘇南旋即放開我,展開雙臂:“歡迎你來堵。”
我無奈地撫額,這傻孩子果然喝醉了。
好在他醉歸醉,也不至於醉到忘記全世界,還知道自己住在哪一棟宿舍。我將他送到男生宿舍樓下,對他說道:“你趕緊回去洗一洗,好好睡一覺。”
他卻不走,杵在原地,眼神無辜且可憐地看着我:“我要你送我上去。”
“乖,別鬧了,我不能進男生宿舍。”
“那我就不回去了。”蘇南難得鬧脾氣,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長腿委委屈屈地縮着。好在現在這個點兒,宿舍周圍人不多,否則蘇南這模樣被別人看到了,還不英名盡毀?
我生怕他醒來會後悔,忙擋在他面前,好聲好氣地哄着:“乖啊,你今晚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到時候我再補償你。”
“嗯,怎麼補償?”他問。
為了讓他快點回宿舍,我只能半勸半哄:“只要你今天肯回去,明天我什麼都聽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蘇南嘴角一勾,眼底閃過一道奸計得逞的笑意。等我認真一看,他又恢復了無辜的表情,想來是我看花了眼。
“好,這可是你說的。”他點點頭,利落地起身往樓梯走去。
我突然有種被設計的感覺。
回到宿舍,徐曼曼盯着我的嘴唇看了一會兒,笑得意味深長:“哎呀,這恩愛秀得不錯呀。”
“誰秀恩愛了。”我哼唧了一聲。
那端,周菁菁和於小年已經演開了。
“哎喲,蘇南,你的手指好漂亮啊。”
“胡樂,多吃一點。”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拿着睡衣埋着腦袋落荒而逃。
我進了浴室,看着鏡子中含羞帶怯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臉,壓住一直上揚的嘴角。
我洗完澡出來,徐曼曼指了指宿舍的電話:“剛剛趙燃打電話給你了,讓你洗完澡務必回一個電話給他。”
趙燃是我們生物系的直系學長,也是跆拳道社的社長。我和徐曼曼剛來學校的時候,都是他在幫忙回答我們的疑問,後來我進了他所在的跆拳道社,正式成為跆拳道社的社員。
蘇南也知道我參加跆拳道社團的事情,剛開始他是反對的,不過胳膊始終拗不過大腿,最終還是我贏了。
電話回過去后,沒幾秒便接通了,那端的趙燃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我電話。”
我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學長您說哪裏的話,我怎麼會不回你的電話呢。因為我這幾天比較忙,所以沒去社團,你多擔待擔待。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絕對不遲到、不早退。”
“明天你給我準時報到。”趙燃丟下一句話,便掛了電話。我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平日裏熱情的趙燃今天有點奓毛,這是誰惹他了?
翌日上完課,我便馬不停蹄趕往社團。等我到了社團,趙燃已經在社團門口等我了,他穿着潔白的道服,腰間繫着黑帶。
趙燃看到我來,原本緊皺的眉頭鬆開。他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伸手拍了一下我的頭:“胡樂,你是不是沒把我這個社長放在眼裏?”
這話從何說起?這學校除了蘇南,我最放在眼裏的就是他了!尤其在見過他赤手空拳把一個搶孩子的人販子撂倒在地后,我對他的敬仰之情便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因為我是看武俠小說長大的,最崇拜的就是像令狐沖這類懲惡揚善的英雄,所以才二話不說報了跆拳道社,立志做一個懲奸除惡的女英雄。
對此,蘇南再一次給我潑冷水,他認為我不搗亂就算了,懲惡揚善這件事太重大,我擔不起。他之所以答應我去跆拳道社,只是覺得我偶爾需要放鬆放鬆,也沒想我能學出什麼名堂來。
不過我的師父可是趙燃,參加青少年跆拳道比賽獲得總冠軍的人,要是他再努力一把,沒準還能為國家做貢獻。
不過我知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人上人歷練的過程可以用我們高中的一段話來形容——“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而趙燃要經歷的苦就是我。我想我就是他命里的一個劫數。
“你是豬嗎?上次我不是教過你了,你怎麼又忘記了?胡樂,我問你,你是不是小腦發育不全?怎麼四肢沒一個協調的?就你這反應速度,要是在野外碰到獅子,你知道你會怎麼樣嗎?”
我被他罵得欲哭無淚,恨不得咬他一口,不過我的四肢都被他禁錮着,像一隻被五花大綁的螃蟹,便是想掙脫都掙脫不開,只能求饒:“師父我錯了,求放過。”
趙燃哼了一聲:“我要是放過你,誰放過我?誰都知道我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要是沒教會你,我豈不是名聲掃地?胡樂,我警告你,再不給我好好學,看我怎麼虐你。”
“你要虐誰?”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了“癲狂”狀態的趙燃。
這人就是這樣,穿上道服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委實可怕,我當時怎麼就沒發現他的真面目呢?要知道他“台上台下”兩個模樣,打死我都不認他做師父。
我看到蘇南來了,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感動得眼淚差點兒落下來。
蘇南看到我被趙燃壓在身下,瞳孔一縮,面色陰沉無比,垂放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他看似鎮定,實則快速走到台上,對趙燃說道:“我找她有事,請學長給她一點時間。”
趙燃看到蘇南來,果然放開我。我剛得了自由,第一時間便飛奔到蘇南身後,想尋求他的庇佑,可趙燃一個瞪眼我就慫了。
蘇南見我進退兩難也不惱,而是自發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擋在我前面。我看着蘇南這男友力爆棚的動作,沉睡已久的少女心爆棚了。
趙燃看了膽小懦弱的我一眼,隨後對蘇南說道:“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你要找胡樂可以,麻煩等她下課。”
我聽到這話,不禁敬佩地看着趙燃。這年頭敢給蘇南臉色看的,除了遠走大洋彼岸的周承光,趙燃是第二個。
周承光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因周承光有一顆赤子之心,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爾虞我詐,可趙燃不同,他之所以敢挑釁蘇南,憑藉的是他高我們一屆的學長身份以及莽夫之勇。
蘇南面對挑釁從來沒有輸過,或者說蘇南從來不會畏懼任何挑釁,所以現在我不擔心蘇南,反而擔心一時逞匹夫之勇的趙燃同志。
聽了趙燃的話,蘇南並沒有惱羞成怒,根本不像大一熱血沸騰的毛頭小子,而是淡淡一笑:“你們在上課,我的確不該叨擾,不過我今天也有一件事想和學長說明。”
“什麼事?”趙燃皺眉。
蘇南環顧一下四周,最終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聽說你們社團還缺人,我想加入。”
“啊,蘇南,你想加入跆拳道社?”趙燃還沒說話,我先驚訝了,“你不是向來討厭打打殺殺嗎?這種事情不適合你。”我認識的蘇南還是適合待在實驗室里。
蘇南掃了我一眼,我立馬乖乖閉上嘴巴。
他對趙燃笑了笑:“學長,你同意嗎?”
趙燃不過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你要來參加我們社團,我當然十分歡迎,不過……”他上下打量了蘇南一眼,“我們社團可不像其他社團,玩玩就算了,既然來了這裏,就要聽從社團的一切安排,不能隨意遲到、早退或者退團,也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你確定你能勻出時間來嗎?”
蘇南看了我一眼:“我當然可以。”
趙燃點點頭:“那就好,不過我們社團也不是隨隨便便便招人的,要進行考核,所以……”
趙燃的話還沒說完,我立馬插嘴:“喂喂喂,社長,你該不會想找人和蘇南切磋切磋吧?他可從來沒學過這些,怎麼打得過?”
我這護犢子的行為太過明顯,趙燃眸子微微一眯,旋即展顏一笑:“因為我怕社員沒輕沒重,傷到學弟,所以我親自來考核他。”說完,趙燃看向蘇南,“你有異議嗎?”
還未等蘇南回答,我忙不迭道:“當然有意見。其他人就算了,師父你可是跆拳道黑帶,隨便一出手,不把我們虐死了?”何況他出手沒輕沒重,要是傷到蘇南怎麼辦?
“你閉嘴。”
“你閉嘴。”
蘇南和趙燃異口同聲朝我輕聲呵斥,我“嚶”了一聲,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啰唆了。
蘇南朝前走了一步,眼裏毫無懼意:“學長,我沒意見。”
“很好。”趙燃點點頭,隨後對我說道,“胡樂,那你帶蘇南下去換一身道服,如果他考核通過,就可以進入社團。至於注意事項,你告訴他就好了。”趙燃說完,經過蘇南身邊的時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學弟,加油啊。”
事既定,無力回天,我憂心忡忡地帶着蘇南去更衣室換道服。我這人一啰唆就忘記一切,拿着道服,差點兒跟着他進了更衣室。
蘇南攔住我,似笑非笑道:“怎麼,你想看我換衣服?”
我這才反應過來,正要反駁,轉念一想,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趙燃是什麼人,虐起人來毫不手軟,而且根據我女人的第六感,他明顯不待見蘇南,以他那錙銖必較的性格,肯定會出狠招,到時蘇南肯定吃癟。
我想以蘇南的聰明,他不會看不出來趙燃的挑釁,可他為什麼會接下趙燃的挑戰呢?
“蘇南,聽我一句勸,你還是走吧,你不適合這裏。”我主要是不想看到他受傷,他要是傷到一根頭髮絲,我肯定會心疼的。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和班上的小霸王為爭奪一塊小餅乾而大打出手。小霸王仗着身高優勢強力碾壓我,正當我處於下風之際,還沒發育的蘇南像一頭小蠻牛一樣撞開小霸王。我是得救了,可蘇南被小霸王桎梏住了。雖然他的細胳膊細腿擰不過小霸王,但他的氣勢尤為凌厲。小霸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被他用威懾的眼神一瞪,慌了神,最後嘴角往下一撇,邁着胖嘟嘟的小短腿嗷嗷叫着找老師告狀去了。
現在情況不同,趙燃不是小霸王,而他的氣場和蘇南不相上下,不是蘇南一個瞪眼就會嗷嗷哭着去找家長老師告狀的人。
我生怕蘇南吃虧,苦口婆心勸蘇南:“你別被趙燃的激將法騙了,他這人就是這樣,喜歡挑釁人,你別把他當一回事,先回去好嗎?我待會兒下課了馬上去找你。”
“他人就是這樣?”蘇南看着我,一字一句說道,“你很了解他嗎?”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呢?不過我沒時間深究這些,剛要繼續勸他,他便唰地拉上更衣室的帘子,沉聲說道:“我有分寸,你不用替我擔心。”
我眼看說服不了蘇南,只能另闢蹊徑去找趙燃。
他顯然在等蘇南,此時正盤腿坐在墊子上,看到我也只是隨意地挑眉:“怎麼,你家蘇南怕了?”
我家蘇南?我警惕地皺了皺眉:“師父,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旋即撐着手利索起身:“恭喜你,因為你那別具一格的表白方式,你現在已經成了學校的名人。”他翻出手機遞給我看,“帖子都給你蓋了好幾百樓。”
趙燃拍拍我的腦袋,意味不明地說道:“行啊,徒弟,你可以啊,談個戀愛藏着掖着,也不讓人知道。你瞞着別人就算了,你瞞着我算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和態度告訴我,隱瞞此事的我十分不地道,我轉念一想,他該不會因為此事生氣,所以拿蘇南出氣吧?
“蘇南從來沒學過跆拳道,你一個黑帶和他打,這不是欺負人嗎?”我說。
趙燃定定地看着我,接着呵呵一笑:“你這麼維護他?”
廢話,蘇南是我男朋友,我不維護他,誰維護他?
眼見趙燃軟硬不吃,我只好佯裝生氣:“我不管,你要是傷他一根汗毛,我就……”
“你就怎麼樣?報復我嗎?還是替蘇南報仇?”趙燃似笑非笑,步步朝我逼近。我被他逼得節節後退,弄不清他此時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蘇南出現了。
他橫亘在我和趙燃面前,面上一派平靜:“學長,你在做什麼?”
我一看,頓時被蘇南驚艷了。
蘇南平日裏一副禁慾系的模樣,端的是清雋雅緻,沒有半點殺傷力,穿上這身潔白的道服,倒是多了幾分凌厲的氣勢。
蘇南個高腿長,和趙燃的身高不相上下,除去他們腰間黑白帶的區別,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畫,可惜趙燃馬上就要破壞這幅養眼的畫了。
他上下打量着蘇南,抱臂笑道:“沒想到你穿上道服有模有樣的,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資格穿這套衣服。”
蘇南並不懼怕他的挑釁,而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對我說道:“你去旁邊站着,在我和趙學長切磋的過程中,你不可以亂喊亂叫,也不可以上前。”
“蘇南……”
“乖,聽話。”他朝我安撫一笑。
趙燃見我這副依依不捨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自嘲:“放心,我有分寸,不會傷到他,否則你會手刃師父我。”
我:“……”
我下了台,緊張地看着他們兩人切磋。趙燃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臉,而蘇南的眼神也凌厲了許多,兩人分別朝着對方鞠了個躬,隨即開始。
因為我在跆拳道社待了一段時間,多少知道趙燃出手的招數,所以知道蘇南一開始便落了下風,令我震驚的是,蘇南竟然會跆拳道。雖然他沒趙燃厲害,但完全可以看出他不是剛入門的小白,而是練過一段時間,我頓時百感交集。
蘇南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瞞着我學這些的,剛才又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燃顯然也發現了,嘴角一挑:“蘇學弟,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
蘇南淡淡一笑:“不是我故意留了一手,只是技不如人,不好意思在學長面前班門弄斧而已。”
“很好。”趙燃頓時起了興趣,“蘇學弟是一個狠人。”
趙燃說蘇南是狠人,其實他狠起來比誰都厲害,好歹是跆拳道黑帶,而且還拿過冠軍,雖然蘇南也不賴,但他一旦拿出百分之百的戰鬥力,蘇南還是無可避免地輸了。
不過在我眼裏,蘇南雖敗猶榮,因為整個社團里都沒人能對抗趙燃這麼久,蘇南是第一個。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蘇南,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扶起他,不過趙燃快我一步,朝他伸出手:“起來吧,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社團。”
“謝謝。”蘇南起身,對趙燃禮貌地道謝。
我見比賽結束,連忙跑到蘇南身邊,也顧不得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立即擔憂地上下檢查他的身體:“你有沒有事情,被打疼了嗎?”
蘇南見我如此緊張,反手握住我的手,安撫道:“我沒事。”
“哇,現場直播秀恩愛啊。”
“這是虐狗呢,還讓不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活了?強烈抗議。”
“好甜蜜啊,我也想找一個男朋友了。”
“學妹,你看我成嗎?”
“滾。”
在他們的聲音中,我帶着蘇南離開了社團。
雖然蘇南嘴上說沒事,但我還是不放心,依舊“強迫”他去醫務室看了看。結果不看不知道,等校醫掀開他的褲腿,他的膝蓋上一片瘀青,我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我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因為從小我媽就說愛哭的孩子長不大,而小時候傻乎乎的我被她這句話影響深遠,若非打針吃藥,我是絕對不浪費一滴眼淚的。
蘇南見我哭了,一臉哭笑不得:“你哭什麼?我又不是殘了。”
“你放心,就算你殘廢了,我也會對你不離不棄的。”我發誓。
一旁的校醫抽了抽嘴角。
蘇南握拳輕咳一聲,因為我這句話,耳根慢慢變紅。他沉默了片刻,揉了揉我的腦袋,嘆息一聲:“你啊,真是一個笨蛋。”
“我要是笨蛋,你就是傻瓜。”
“也好,剛好絕配。”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校醫似乎被我們兩個小年輕秀恩愛秀到牙疼,做作地咳嗽了幾聲:“好了,他也沒什麼事,就是膝蓋腫了,抹點兒藥水,過幾天就消腫了。”
校醫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還想說什麼,他估摸着想說,就是一點小磕小碰,別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戲這麼多,咋不去演戲呢?
我和蘇南灰溜溜地離開了醫務室。
路上,蘇南整個人依偎在我身上。他個高腿長,這麼靠着我,我幾乎寸步難行,胳膊都酸了:“蘇南,你想壓死我嗎?”
豈料蘇南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我腿疼。”
他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實在太招人疼了,我咬咬牙,心想:說白了,他是因我受的傷,所以我受點累又有什麼關係呢,於是我也淡定了:“沒事,你腿疼,我扶着你就是了。”
“好。”蘇南點點頭,等我抬頭,他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麻煩你了。”
我問他:“你什麼時候學的跆拳道?我怎麼不知道?”
他若無其事地回答:“我想學就去學了。”
“為什麼啊?”
“為什麼?”他盯着我的眼睛,“你說呢?”
我:“……”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我半邊胳膊都麻了。徐曼曼見我揉肩膀,在旁邊一邊嗑瓜子一邊問:“這麼說,以後你和蘇南又要在一起學跆拳道了?”
“對啊。”我又揉了揉手腕,“可是我心裏不安,總覺得蘇南和趙燃不對盤,我怕他們趁我不在的時候又莫名其妙開撕,更怕蘇南吃虧。”
“放心,誰吃虧,你家蘇南都不會吃虧。他是誰,他可是披着羊皮的狼。”徐曼曼漫不經心道。
我斜眼看着她:“你說我男朋友是狼?”
“是呀。”徐曼曼挑挑眉,語帶曖昧,“沒準他在你面前還能化身大狼狗,嗷嗚一口就把你吞了。”
我一臉無語的表情,她不需要說得這麼血腥吧?
“木已成舟,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雙手撐着下巴,憂傷地嘆了一口氣,“希望蘇南和趙燃能讓我省點心。”
很久以前,蘇南給我看過一本書,名字叫作《墨菲定律》。這書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我用胡氏語言總結了一下這本書的精髓,那就是:你越怕發生的事情,偏偏越會發生。
那時候,我天天擔心自己考試不及格,會被老媽棍棒伺候,結果怕什麼來什麼,我果然考試不及格,也果然被老媽揍得哇哇亂叫。
我一度覺得,蘇南送我的這本書是一本詛咒書,我幾度想丟了它,可更怕扔了它會換來比詛咒更可怕的東西——蘇南的報復。
於是這本書現在被我帶到大學來了,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宿舍的書架上。
徐曼曼問我:“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心理學感興趣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我說。
“你想對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蘇南嗎?那還是算了吧。他那心思比索馬裏海溝還寬,比東非大裂谷還深,你要研究他的心理,恐怕要再向天借五百年的壽命。”
我嘆了一口氣,合上書,覺得徐曼曼說得有道理。
徐曼曼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他的心思再深沉,頭腦比計算機還精密,他有一點心思是昭然若揭的。”
“什麼?”我問。
徐曼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我的額頭:“肯定是喜歡你的心。我聽了你那敘述極差的故事,好在我聰明,總結出了精華。反正你和蘇南高中時就是一個默默付出,一個傻白甜整天闖禍……”
“停,我怎麼就傻白甜了,怎麼就闖禍了?!”我怒視她。
徐曼曼鄙視地掃了我一眼:“反正我這聽故事的人就是這麼認為的,他無條件、無下限地縱容你、寵愛你這麼多年,也虧得他一條道走到底,對你死心塌地。嘖嘖,這麼好的一棵水靈白菜,怎麼就賠你身上了呢?”徐曼曼感嘆。
“所以,”她伸出一根手指,“接下來的日子,你得好好補償他,讓他的付出有所回報。如果趙燃欺負他,你就欺負趙燃。”
徐曼曼這邏輯,我深深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