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覺醒
“難道不是唐狀元先行諷刺雲一以奇淫異巧惑人嗎？”雲一撇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唐敬堯，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她靠近他的身邊，用僅兩人可聞的聲音說道。
“唐狀元要踏着我這個台階上位，也得問問我這個台階甘不甘願做踏腳石才行啊。”說完，雲一便笑着站到一旁，朗聲道。
“一書，並不只是單純的教百姓如何將食物烹飪的更加美味，當然，誰不喜好美食呢？
仔細看過一書的大人，”說到這裏，她看向剛剛議論聲中較大的戶部侍郎周大人，沖他點了點頭，感謝他剛剛在席間的科普，讓許多沒有看過一書的大人，現在都圍着他要將食物分量煮的出更多法子呢。
“想必都知道，一書，還講述了如何用新的工具將豆子磨成漿，製成豆腐來作為菜食等等。
如何利用瓦罐將果子發酵，製成天然酵母，作出包子饅頭之類的果腹食物。
如何利用青磚搭建烤爐，烤制歐包這等攜帶方便，又利於保存的食物。
這其中種種，若是戶部善加利用，到時光兵部每年節省的口糧都難以估計，更何況全國百姓了。
百姓靠天吃飯，若是有這些省下來的米糧，就算偶遭天災，元國也可比往年要輕鬆一些應對。”
說到這裏，她環顧一圈，見眾人聽的入神，視線掃過裴鈺的時候，裴鈺舉杯對她示意，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雲一微微一笑繼續道：“雲一雖身為女子，卻從未覺得家國之事與我無關。
皇上賜封我為青州縣主，享百姓供奉。雲一自然是要將百姓之利，當成自己的利益去考量。
如今，雲一站在這裏，至少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陛下，告訴諸位大臣，告訴全天下的百姓。
雲一無愧於陛下的看重，無愧於縣主之責，無愧百姓奉養。”
昌平公主聽到這裏，若有所思起來，她喃喃道：“享百姓供奉嗎？”
身旁的婢女聞言，疑惑的問道：“公主說什麼？”
“無事。”
所以，她是不是也可以向那人一樣，站在一群男人中間，高談闊論，自信滿滿的說自己無愧百姓奉養，無愧陛下賜封嗎？
母妃總是告訴她，不要學皇後娘娘，否則會被陛下厭棄，她們只需要討好自己的父親，伺候好自己的夫君，自然能夠享受到同父親、夫君同等的榮耀。
可她不想如此，她生來就是帝姬，是公主。
這是血脈帶給她的榮耀，她無需如其他貴女一般，要靠自身或者父兄的力量，才能獲得應得的賜封或財產。
她生來就是尊貴的。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你的身份要跟你的付出相對應，你才能對得起你享受的地位。
她很羨慕這個人。
這個人的理直氣壯，讓她艷羨不已。
這段時日，朝堂上的爭吵，她不是不知道。
因為她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她尊貴的身份，是父皇給予的。
可是，今天。
她看到了有個人，一臉驕傲的告訴所有人，她的身份、她的榮耀是靠她自己爭取來的。
是百姓賦予的。
是她應得的。
是啊，她應得的。
·
“好！”
安靜的大殿內突然傳來一聲叫好聲，雲一側身望去，對上了元曄滿是笑意的雙眼。
他拍動雙手，在大殿上發出啪啪的響聲，這在這個時代其實是很失禮的舉止，但是此時沒有人覺得世子舉止失禮，反倒是覺得有些特別的意味。
眾人看的一呆，不知道世子為什麼要做這樣奇怪的舉止，但是又覺得這樣的舉止與當前意境很是相符，於是都忍不住伸出手跟着鼓起掌來。
雲一衝元曄一點頭，然後躬身對着上位的皇帝和皇後娘娘行禮，回到自己的位上。
唐敬堯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耳邊傳來眾人發出的熱烈掌聲，他恨恨的看向雲一。
雲一感受到他的視線，舉杯向他示意。
眾人見了，不免又是一番比較。
“我說這新科狀元未免有些失了風度，對着人家小姑娘氣什麼？”
“那能不氣嗎？在這樣的宴席上失了顏面，你覺得他在士子裏面還能有什麼好名聲？皇上還能對他重用？”
“怪得了誰？還不是他自己先招惹的縣主。”
“說是這麼說，丟了這麼大的臉，氣氣何妨了。”
“這不是丟我們男人的臉嗎？”
“你還好意思說丟臉，我說，你喝這麼多酒，你今日回去小心家裏的悍婦哦。”
“哎喲，好端端的提我家的那位做什麼。我這酒意都被你說沒了。”
“哎？我說你這人，真是不識好人心，我要不是擔心你回去又被你家娘子大冬天的趕去書房睡，我管你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那什麼？你爬我家牆頭了？”
“誰稀罕爬你家牆頭，每次你在外飲宴回去醉的跟灘爛泥似的，在院子裏哀求你夫人讓你進房，我這邊聽的一清二楚的。”
“什麼？！我竟如此嗎？”
“你以為？你去問問張侍郎，他家住你右邊，比我家還近些，想必聽的也比我分明些。”
“……我們還是說回縣主吧。”
“這還能有什麼好說的，瞧着吧，明日整個盛京士人圈子，就會傳遍青州縣主年夜宴席上，是如何舌戰新科狀元，到時候縣主在士人圈內的地位，怕是要更進一頭哦。”
“更進一頭又有什麼用，你看縣主進京這麼久，可曾參與過士人之間的詩會什麼的？”
“那是因為她剛到盛京嘛，現如今又住在宮裏，出入不便，待正月過了，陛下賜封縣主府邸，到時候那門檻都要被士人們踩爛了吧。”
“你的意思是，青州縣主會長留盛京？”
“不然你以為皇后千里迢迢召她回京作甚呢？”
“你的意思是……”
“哎哎哎……知道就行，喝酒喝酒。”
宴席照常進行，雲一回到青雲軒的時候，已經凍的手腳麻木的基本失去知覺了。
她坐在浴房裏等熱水，懷裏抱着個暖爐不撒手。
夏嵐身體比她壯實，回來蹦躂幾下，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她一邊兒給雲一拆頭髮，一邊兒嘰嘰喳喳的給趙正旭講着宴席上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