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個愛馬仕一千台法拉利
■一萬個愛馬仕一千台法拉利
十億，我可以買一萬個愛馬仕買一千台法拉利。
汪雷波看到華年和顏順昌一起出現的時候，居然一點也沒有吃驚，只是像老朋友一樣和她打了個招呼，嘿，來啦。
華年也毫不客氣地直接說，“顏總在藍洞租車股份的買賣，現在由我來負責。”
華年清楚她現在面對的是汪雷波。以前他是她的合作夥伴，現在是談判對手，但不管他們在什麼關係裏，她都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好對付。
果然，汪雷波立刻切華年的軟肋：“你圓融那個麻煩解決了？”說完，又對着顏順昌說，“你還真是心大。”
顏順昌還沒說話，華年已經開口，“那十億沒到手，所以現在打算給顏總賣次命，賺回來。”
汪雷波大笑，“口氣倒是大。藍洞租車現在估值不過一億美金，我記得顏總好像只佔股20%。你那十億的賬哪裏算出來的？”
“汪總說笑了，SPV的估值不是十億美金？”華年也笑。
“小杜，這不是菜市場買菜。”汪雷波說。
“估值的邏輯有時候還不如一顆帶着露珠的青菜。”華年說。
“那也要夠新鮮，帶着露珠。”汪雷波又笑。
“藍洞租車境外已經有買家。”華年突然不笑了。
汪雷波不接華年的話，卻轉頭對着顏順昌說：“這家公司現在的局面，你們難道不比我清楚？老顏，你是不是沒交底？”
次次都用離間，他也是累。華年朝顏順昌點了點頭。進汪雷波辦公室前，華年突然拉住顏順昌說，她和汪雷波開始談判后，他必須不發一言，否則她掉頭就走。華年知道這個要求此時此刻提出來，他一定會答應。伸頭就是斷頭台，不如拼了，華年笑着安慰顏順昌。顏順昌搖頭嘆息。如果你開了口，我就算在裏面，也掉頭就走，華年最後警告。顏順昌慎重點頭。
華年微笑地看着不發一言的顏順昌，再次接過汪雷波的話：“顏總當然和我說得很清楚。藍洞的資金被總公司SPV挪用，對外負債兩億美金，欠的還是小客戶的錢，天天有人舉牌子在公司門口鬧事，信用瀕臨破產，整個公司即將垮掉。”
“你覺得這樣的公司境外會有買家？”汪雷波問。
“已經有了，不是嗎？”華年擺弄袖口的紐扣，“拓石資本控股后，只需要注入兩億資金，償還債務，同時做危機公關，將欠債責任全部推到SPV身上。反正牆倒眾人推，更何況推倒的磚塊還可以再蓋座房子。”
“做投資口才雖然重要，可並不歡迎空口白話。”汪雷波皺眉。
華年敲敲桌子說：“藍洞租車同類型公司，美國已經估值100億美金，你看，這和當年圓融多麼像。更何況在SPV沒有抽掉走資金之前，藍洞租車已經達到盈利。”
“投資圈的人可不是傻子，能看不清楚這些？但你告訴我現在市場上除了我們還有誰要買？”汪雷波笑。
“投資圈哪有傻子？全世界最聰明的人估計都去做了投資。”華年說，“機會當然和風險並存，藍洞租車整個創始人盤子已經散掉，高層集體辭職，沒有這群人，買下藍洞租車不過是買下一個空殼子。但是如果境外有買家，而且是與藍洞同行業的買家，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收購方完全可以派一組專業團隊進駐藍洞租車，搭一個新的班子出來。”
華年說完，汪雷波沉默了大約有一分鐘的時間，才又開了口：“好好好，就算有了買家，可這買家在我手上，難道你還想越過我去？”
華年推了推放在她前面的茶杯。他剛才一進門坐下，汪雷波就讓秘書給她倒了杯茶。他也是和喬飛明一樣，記得住任何事情。
“汪總，我們今天既然來找你，就不會想着越過你。越過你，得罪拓石資本，對我們暫時雖然有點小好處，但未來肯定是更大的危機。我估計你在境外給藍洞找到的買家，最多出個比國內多兩倍到三倍的價格，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個小生意，這樣轉手的買賣你一年要做幾十個，我何必為了這樣的生意來浪費你的時間？”華年頓了頓，繼續說，“更何況以顏總現在的情況，即使直接在海外賣掉藍洞租車，也不夠還債務。”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給我？說吧。”這次汪雷波敲了敲桌子。
“我有把握在一個星期之內，讓藍洞租車的原班子再搭起來。”華年笑眯眯的。
汪雷波搖頭：“要是藍洞租車的原班子再搭起來，的確是不用再賣掉藍洞租車，一億美金買進美國同行業估值一百億美金的公司，這等於是撿了一個現成的金礦。只是這不可能。藍洞租車管理層已經四散到各個公司，連原創始人都已經去了易達擔任CEO。易達現在可是200億市值。當初我們的投資小組努力過多次，工資開了天價，陪高爾夫陪旅遊陪各種娛樂，可是兩三個月過去了，還是沒能說服他。”
“我們和任何投資小組都不同。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工作，對我們來說卻是最後的放手一搏，我們想的自然也是最後放手一搏的辦法。只要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華年看着汪雷波。
“說吧，要我做什麼。”汪雷波也看着華年。
華年笑：“這次來，主要是想汪總給我們一顆定心丸，其他股份你可以照收，但請保留顏總在藍洞租車20%的股份。另外，這次重組藍洞管理層，所有事務性問題我們都需要拓石全面的配合，我們希望到時候拓石能抽調兩名投資人，和我們成立一個工作組。”
“只有這些？”
華年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繼續說：“如果我們做到了，希望拓石能做顏總銀行貸款的擔保，顏總願意用他藍洞的股份在你們基金做內部抵押，即使我們失敗了，拓石也沒有損失。”
汪雷波看了眼華年：“不整個吃下藍洞租車，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更何況還要做擔保。”
華年手心有些冒了汗，她已經沒有底牌。
“但，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汪雷波緩緩地又開了口。
華年和顏順昌互相看了一眼。華年心裏尖叫一聲。汪雷波這算是答應了。
汪雷波親自送華年和顏順昌到了電梯口。
華年快進電梯的時候，汪雷波笑着對華年說；“我相信你沒有想拿那個十億。”
“為什麼？”華年問。
“錢有什麼用？”汪雷波反問。
“錢當然很有用，更何況是十億，我可以買一萬個愛馬仕買一千台法拉利。”華年認真回答。
汪雷波笑笑。
電梯也恰好到了。
拓石基金藏在一個人民廣場旁邊一個公園裏。華年從拓石走出來看着草木森森，心情大好。華年還在光翼的時候，有次和汪雷波一起用工作餐，華年點了盤紅燒肉，汪雷波吃的時候把皮肉一塊塊挑出來。華年那時很好奇，黃金榮還真有顆少女心。汪雷波嘆氣，昨天一個美國老朋友在浴室里不小心跌倒，走了。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環境，連選辦公室都如此。這個只相信概率的黃金榮。
“空氣真好。”華年笑着對顏順昌說，“謝謝顏總信任。”
“你說的，伸頭就是斷頭台。”顏順昌苦笑，“你那麼確定可以找回那些人？”
“只要找回創始人，那些當年跟着他打拚的高層自然就回來了。”華年說。
顏順昌搖頭：“兩百億上市集團CEO的位置誰捨得放？”
華年看着顏順昌斬釘截鐵：“把你在藍洞租車的股份送他一半。”
“你說什麼？”顏順昌喊了一聲。
華年笑，“道理剛才我在汪雷波的辦公室都講了。顏總，置之死地而後生，難道你真想這輩子坐個出租車都要掐着算？”
“什麼道理？”顏順昌問。
“你比汪雷波只有一個優勢。”華年還是笑，“你是個人，他是機構。他所有決策需要美國總部層層審批。沒有任何機構會同意送一家可以立刻套利的公司的股份出去，你卻可以自己做主把自己的股份直接送人。一個上市集團CEO和自己創造一個上市集團，如果你是藍洞創始人，你覺得哪個對你更有吸引力？”
“是！”顏順昌拍了下手，“所以剛才你雖然沒有明說，汪雷波已經想到你的辦法。”
“汪雷波什麼時候打錯過算盤？”華年笑着問。
顏順昌在原地轉了大約十個圈。
突然，他一拍手，大叫一聲：“好，老子拼了。”
樂寶這次倒是真選對人了。然而，她哪次又是錯的？適當的時候選適當的人，潮流推着她，她也推着潮流。華年突然想起小喵。如果嫁人也是一個可以讓女人奮鬥的終生事業，她和樂寶比，錯的或許只是不夠聰明和決絕。
究竟是，她的心漸漸長大了，看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她漸漸看到了這個世界，心才漸漸長大了？
華年心驚。
“多虧你拿到了拓石資本有境外買家的消息。”顏順昌說。
“我並沒有拿到任何消息。”華年搖頭。
顏順昌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沒想到汪雷波給人設了一輩子圈套，這次卻被你這麼個小姑娘套住了。”
小狐狸才套得住老狐狸，以前樂寶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