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冬天的夜晚降臨的很早,且格外的漆黑、冷冽。那無邊的黑暗彷彿可以將人吞噬一般。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大街上除了有幾盞路燈在發出昏暗的燈光,投射出一方小小的光亮之外,沒有幾個人。即使有,也是步履匆匆,把自己包裹的看不清樣子。此時,在一家飯店的包廂當中,出現的是與這安靜黑夜完全不同的畫面。
聞楚航與他的朋友們在一起吃飯,已經有一會兒了。幾人都有些微醉,嬉鬧着要玩“你問我答”的遊戲。骰子轉到“三”,是聞楚航所選擇的數字。
朋友們起鬨,問了一個很一般又老套的問題:你最愛的女人是誰?
聞楚航獃滯了一下,喝了三杯酒,拒絕回答。遊戲繼續,剛巧不巧,又是“三”。朋友們不肯作罷,提出了與剛才一樣的問題。聞楚航沉默半晌,只說了倆字:“我媽。”朋友們聽到這個答案,雖然明知這是敷衍,但也不再追問。
他低下頭,飲着杯子裏所剩不多的啤酒。淡黃色的液體在燈光的折射下顯得十分漂亮。緊接着,聞楚航點燃了一根煙。他不會吸,只是看着煙慢慢燃燒着。擱在桌子上的打火機金屬表面,刻着一個名字:
葉常青。
......
葉常青下了班並沒有着急離開,反正外面也是刺骨的寒冷。她在辦公室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又做出了明天的工作計劃,在小枱曆上劃去了一天。
她準備把計劃擱進抽屜里。這時,她的手觸碰着了一個小盒子,隨即,她的目光也跟了過去。
猶豫許久,葉常青還是緩慢的拿出了那個盒子。盒子裏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小兔子玩偶,還有一張紙條:
希望你喜歡。
落款是聞楚航。
葉常青看着那個玩偶,很仔細的看,彷彿要把它刻進心裏。玩偶的衣服邊緣已經微微有些卷邊起毛,整個玩偶看上去有些破舊,紙條上的字跡也有些模糊。顯然,玩偶和紙條都已經被摩挲過很多次。
時間彷彿靜止了,葉常青的耳邊彷彿回蕩着聞楚航好聽的聲音:“常青,你喜歡嗎?”
......
像是真的聽到聞楚航的聲音似的,葉常青有些失神。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臉上有些冰涼的水漬。抬手一摸,才發現是自己哭了。眼淚劃過她的臉頰,一直滑到下巴。葉常青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眼淚掉在地面上的聲音。眼淚滴在了地面上,也滴在了葉常青的心裏。
那一年,葉常青剛剛認識聞楚航。聞楚航來幫老師送資料。一踏進辦公室的門口,就看到教他們班的數學黃老師在訓斥一個女孩子。女孩子低着頭,肩膀微微聳動着,一看便知是在哭泣。
聞楚航腳步緩了下來,耳邊充斥着數學老師的責罵聲:“……我知道高中數學難度大,但是這不是你上課看課外書、傳紙條的理由……不會也要聽,不然考試的時候怎麼辦?你怎麼能這樣……”聞楚航把作業本和數學試卷整齊的放在老師的桌子上,在數學老師停頓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提醒了一句:“黃老師,這裏是我們班的作業本和試卷。”
黃老師“嗯”了一下,示意他可以走了。轉頭又對那女孩子說:“你也回去吧,你這些書我就沒收了。回去寫一份檢討給我。”
女孩子沉默的點點頭,轉身離開。因為聞楚航走的比較慢,所以便走在了聞楚航前頭。聞楚航看着那女孩子的背影,心裏想像着這個女孩子的樣子。
後面有人叫了這個女孩子一聲,女孩子擦擦眼淚,回頭去看是誰叫她。聞楚航這才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模樣。不算多麼好看,雙眼因為哭泣而泛着紅腫,嘴角也向下瞥着。同時,聞楚航聽清楚了這個女孩子的名字:Yecha
gqi
g。
他也看到了這個女孩跟着其他的同學一起走進了五班。五班的學生有不少他都認識。但他沒有找他認識的那些人去打聽這個女孩子。他對她無感,只不過是在辦公室看見她被黃老師訓斥,有些同情她罷了。黃老師年紀有些大,教書的時間也不短,加上高中數學難度比較大,所以格外嚴厲、啰嗦一些。
很快,聞楚航就將這件事情忘記了。
聞楚航第一次見到葉常青,就是這樣平淡,沒有一絲波瀾。聞楚航甚至很快就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葉常青也根本不知道,那個在她受到訓斥時給黃老師送作業本和考卷的男生,在以後會跟她有這麼多的交集。
......
葉常青獃滯的看了玩偶一會兒,就將它再次收進了小盒子,放在抽屜的最裏邊。她不太願意想起以前的事情,但她也不想忘記。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平白找罪受。她穿好大衣,將圍巾包裹住大半張臉。望着窗戶外面北風呼嘯的寒冷天氣,嘆了口氣,拿起挎包走出了辦公室。
圍巾的顏色有些素,但也簡潔、大方。在那垂下來的圍巾下擺,綉着“wch”三個字母。不太起眼,又很好地起到了點綴作用。
WCH——聞楚航。
她從來,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聞楚航。聞楚航在她心裏,一刻也沒有走開過。從她跟聞楚航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再也忘不掉聞楚航了。但,忘不掉,不等於放不下。葉常青是個很明白的人。
葉常青和聞楚航交往以來,她也從來不敢肯定的說,聞楚航愛我,聞楚航愛的是葉常青。
聞楚航在葉常青離開之後,他才知道,葉常青愛他,那是他永遠也無法達到的,也是他永遠無法帶給葉常青的。他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自私,是那種骨子裏的自私。可等他反應過來,思念開始如排山倒海般湧向他的時候,葉常青已經不在了。
他聞楚航再好,或者再不好,都配不上葉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