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蒹葭

周五。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這個周末總算不用考試，一群學生歡天喜地。

“小龍，周末有什麼安排？”

韓辰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走過來的周龍。

“沒安排，在家看書。”周龍翻白眼。

凌月忍不住笑，瞄了旁邊的韓辰一眼，對周龍說道：“沒想到，你也變成好學生了，這是……受韓辰影響？”

周龍愣了愣，旋即說道：“我不想留下遺憾。”

韓辰笑了。

“人生在世，總要不留下遺憾，不是嗎？”

說實話，那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指望周龍聽進去。

貪玩。

顯擺。

叛逆。

這個年齡該有的周龍都有。

讓他變得老成持重，這本就不合乎常理，沒想到……

他，聽進去了！

“我明天去金陵。”韓辰說道。

“幹嘛？”周龍一愣。

“賀驍不是比賽么？”

“不能去！”

凌月花容失色，壓低聲音道：“你忘了？楊家……就在金陵啊！”

韓辰輕笑，搖了搖頭：“楊家？他們沒那個膽。”

凌月和周龍二人，只知道韓辰揍楊天羽，並不知道他殺楊連城，更不知道現在的楊家，壓根不敢找韓辰復仇——雖然韓辰不是楊家對手。

畢竟，上次之所以能斬殺楊連城，並非依靠韓辰自身修為。

一是有絕強的銘紋玄雲晶。

二是最後關頭書絕出手。

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現在呢？

玄雲晶只有那麼一小塊，一次就徹底用光了好吧？

可問題是……

借催元丹達到六重天的楊連城，連同幾名四重天高手被殺是事實。

楊家哪知道是什麼原因？

更不知道韓辰手裏，已經沒有銘紋玄雲晶。

總之，楊家投鼠忌器，絕不敢惹韓辰。

“那……”

周龍一臉的掙扎，最終沒能抵擋誘惑，訕笑道：“要不……我也去？大不了把書帶上，有時間就加班加點看，應該也沒太大影響，對吧？”

“凌月，你呢？”韓辰笑問。

“我周末沒事……”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

“行，一起去。”

韓辰笑呵呵點頭。

突然！

就在其他同學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他們三人時，李衛笑眯眯進來。

“李老師。”三人趕忙打招呼。

“韓辰，什麼時候有空？”李衛臉上堆笑。

“李老師有事？”韓辰不解。

“就是想……這不是周末嗎？看你有沒有空，請教一下書法問題。”

他說請教？

沒錯！

李衛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探討？

切磋？

這些同級別的措詞，他可沒臉說出口。

“最近有點忙，不過……我正準備去探望一個人，李老師要不要一起去？”韓辰微笑。

“那算了……”

李衛有些失落。

他是來請教書法的，韓辰要去探望朋友，他跟着去幹嘛？

“我要去見書絕前輩。”韓辰笑問。

“……”

李衛瞪大了眼睛。

書絕！

書法界至高無上的巔峰，被譽為書法之神的存在，他……

“書絕前輩……他還在元海？！”李衛驚道。

“不出意料的話，他會一直待在元海。”

“太好了！”

李衛差點手舞足蹈，已然忘了身為老師的體統，直接拉着韓辰：“走！現在就去！”

韓辰被李衛往外拉。

無奈，他扭頭看向周龍和凌月，比劃着打電話的動作，示意明天再聯繫……

半個小時后。

韓辰家的老房子客廳里，書絕背着手激動的站在旁邊，目不轉睛盯着韓辰在寫字。

沒錯！

書絕決定留在元海后，本來韓辰讓他住進新家，結果卻被老人家拒絕了。

一來，雙方生活習慣不一樣。

二來，他只是希望韓辰有空時，兩人一起探討一下書法，卻不希望打擾對方生活——反過來，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跟韓辰住一起也彆扭。

書絕一生痴迷於書法，對其他身外之物不在乎。

於是乎……

老房不正好空着嗎？

只是，韓辰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上自習，難得來一趟。

“好！”

看着宣紙上的字跡，書絕不由雙眼放光：“好好好！”

紙上只有區區十六個字。

但就是這十多個字，卻花了韓辰近二十分鐘，而當他寫完之後……額頭沁出細密汗珠，似乎消耗了很多體力。

沒錯！

十六字無一例外，全部寄入了神魂！

上次僅僅只寫一個‘刀’字，他就已經消耗非常大了，若非前段時間突破境界，修為比參加書法大賽時，有了明顯提升……哪能連寫這麼多？

李衛好像小學生一樣站邊上。

何為寄神於字？

何為書法的第四境界？

他沒聽說過。

上次，那個‘刀’字他也沒看。

關鍵是不敢看好吧？

誰看誰吐血！

可現在……

那個‘刀’字，寄託了帶有殺傷力的意，普通人看了根本受不了，眼前這幅字不一樣——並無攻擊性。

“小李，你來看看。”書絕激動的說道。

畢竟是韓辰的老師，連韓辰都對李衛很尊重，書絕總得給韓辰面子，對李衛還算親切。

李衛趕忙走到書桌正面。

“這……”

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傻了。

書法第四層次到底是什麼樣的？

之前他聽書絕說了，卻沒有直觀的認知，因為他沒看。

現在，他懂了！

十六個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當他凝視這些字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字，不再是字。

竟然在思維中呈現出一副畫卷：茫茫水域之上，飄蕩着一隻竹筏，那竹筏上站着一個，身穿宮裝長裙的女子，手裏撐着一把油紙傘……

“怎麼可能……這……”李衛幾疑是在夢中。

字怎麼能變成畫？

關鍵是，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字，但那字通過眼睛看到，進入思維卻變成畫卷，簡直神奇到極點。

突然！

就在這時候，韓辰的手機響了。

那個號碼……

韓辰臉上泛起喜色，趕緊按下接聽鍵：“張隊長，你好……好！我這就過去！”

“這就要走？”書絕意猶未盡。

“前輩，那個……”

“去吧去吧，正事要緊，這副字……那個……”書絕一臉垂涎之色。

“送給前輩——不要錢。”

“好！”

書絕哈哈大笑起來。

上次，他一邊說韓辰的字是無價之寶，一邊又給出高達一億的天價，結果反而惹怒韓辰不賣了。

有了前車之鑒，他哪還會談錢？

“韓辰……”李衛想說什麼。

“李老師，下次我幫你寫一副吧。”

韓辰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眯眯說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您跟前輩慢慢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