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大結局(五)
一夜未眠。
東籬終於決定以自己為誘餌,將那野物引出來。
宋井顏知道這個決定后,許久坐在一旁也沒有吭聲,低頭撥弄着碗裏的雞湯。
她知道能讓他想了一夜的辦法,定然是他深思熟慮過後最佳的辦法,可她一聽他真的決定這麼做,心臟忍不住發慌。
五年前,瞞過她,他當初也是做了相同的決定,而那一次,她從沉睡中醒來后,卻看不見他,孩子沒有父親,她亦沒有丈夫。
曾經失去過他的恐懼,一直在她心中盤旋,不是一句“江山為重”、“江山要緊”這樣的話就能讓她放心的。
可宋井顏心裏又十分明白。
如今京城裏這樣的局面,當了大周二十來年太子的殿下,是不可能放任夜孤城毀了一切的,他的擔當和責任心,她心知肚明。
她既說不出讓他隻身去冒險的話,更說不出阻攔他去拯救黎民百姓的安危。
許久之後,她才能接受東籬的抉擇。
“那你要答應我,這一次不會再像上一次那般,傷了自己,離開我。”
東籬默不作聲,將她輕輕抱在懷中。
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做的久了,很多時候甚至語言都不能盡訴衷腸,東籬不知說什麼好,便只能將他的顏兒緊緊摟在懷中。
心裏默默應道:好。
*
元月二十一,京中大雪。
從宮裏到宮外,白茫茫一片。
沒多久,各地奏報送到朝廷,不少州府縣鄉發生特大雪災,受災百姓人數每日快速增加,一直強挺着身子處理朝政的景隆帝咬着牙頒佈下幾道救災詔令后,一口鮮血噴在龍袍之上,昏倒了。
群臣驚懼,憂心如焚。
不久,太醫們排着隊出來搖頭。
景隆帝大限已近,終於放手朝政,命六皇子福王東萊監理朝政。
此舉宛如巨石落水!
祁王站在乾清宮外,心如墜冰窖,猩紅的雙眼憤怒的瞪着虛空的地方。
好,很好!
他一直心懷期望,沒有了東籬擋在他的前面,父皇能夠看見他的好,不為別人的,就為了這麼多年他東裕也在為這江山盡心儘力的份兒上,也不能這麼辱沒他的存在。
祁王真的看不明白了。
論長,他行三,在東萊之上,為兄。
論賢,他多年處理政務,再如何也比六弟那個半吊子紈絝皇子要強的多。
憑什麼不能是他呢?
他母后是當今皇后!
外家是三朝世族,他東裕出身最為尊貴,為什麼放着他不選?
祁王失魂落魄回府,進到自己的屋子后,沉默的關上身後的房門,一張劍眉飛揚的臉上,再也不見任何猶豫。
誰都有個底線,他一直在給父皇機會,他也一直隱忍到了現在。
可他東裕換回來的是什麼?
是無視、是放棄、是屈辱、是明晃晃的扇了他狠狠一個耳光,讓他東裕知道,那張椅子不是他能坐的。
父子一場,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做的讓他不滿意。
他的眼裏只有東籬!
其它的兒子就是他執掌江山的棋盤上,那顆用起來就落下,用不上就扔回到棋簍子裏的一顆棋子而已。
祁王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無人知曉的暗室里望着前面那一身金色龍袍。
沉默着。
*
六皇子福王佐理朝務。
景隆帝昏迷前想的很好,可他偏算露了一點。
他的六皇子如今正在大皇子府夜孤城那裏“做客”。
夜孤城聽到宮裏來傳旨意,都忍不住想給宮裏昏倒的老頭子拍手鼓個掌。
都快要咽氣了,還想拿這種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刺激他?
什麼意思?想警告他么?
還是說想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永永遠遠他夜孤城都不是他最想要的兒子?
哪怕東籬不在了,他就是扶持個死胖子也絕對不會讓大位落在他的手裏?
就這麼看不起他么。
夜孤城一直在笑,從淡淡的嘲諷的笑容,直到放聲大笑。
“雖然沒有用真正的身份,好歹也做了五年的父子呢,果然是不得寵的孩子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推門離開,身後房內,四面寒冰,冰冷至極。
*
東籬在城外奔波數百里,剛截住四處為禍人間的野獸,卻發現手中凶獸不過是擁有一半伏羲獸的血脈,當時愣了片刻,才猛然反應過來。
壞了,京中出事了。
夜孤城如此不折手段,手裏絕不止繁育了這一隻幼獸。
區區混交的血脈,渾身上下皆是煞氣,所到之處災禍連連,夜孤城這是想要毀了大周!
東籬轉身回返。
*
成啟二十年,元月末二月初。
祁王舉兵,入宮謀反。
同一時間,夜孤城將身有監國理政之責的福王殿下迷暈幽禁在京郊地下密室內,而自己則以“為人子不能不為父分憂”的名義,強行以廢君之身帶兵入宮清君側。
一時間,雙方人馬在宮中相遇。
祁王怒笑拔刀:“東籬,你已經是棄子,清君側輔明君,還輪不到你!”
世人皆知東籬乃棄子。
這話聽的夜孤城極其順耳,不怒反笑:“沒錯,東籬就是棄子!一無是處的棄子,只會躲在父親的寵愛下坐穩東宮之位,又有何德何能呢?依我看,廢了才好,廢了才能看出皇上他有多英明。”
祁王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舉動氣笑了。
“你也有今日。”
“你不也有今日么。”夜孤城也笑了。
他就喜歡看這些沒用的“兄弟們”上躥下跳的,以為憑藉著區區那點兵馬就能逼宮篡位,奪得大寶?
祁王也懶得與他廢話,幾次聯合不成,也不再虛與委蛇。
“看樣子,你是想要與我在這裏一決高下了?不是皇弟看不起皇兄,就憑你如今身後這幾千兵馬,如何與我爭這天下?”
夜孤城懶洋洋的掃了眼志在必得的祁王東裕。
“精兵強將,以一當百,足以。”
祁王大怒。
雙方短兵相接,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