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這是榮華小區一套二室一廳的出租房。凌晨2點30分。
四個年輕人圍坐在客廳的餐桌旁,每個人的食指都輕輕點在桌子中央一個倒放的白瓷碟子上。
屋子裏很靜,沒有開燈,兩支蠟燭在角落裏放射出幽淡的光芒,整個房間也因此顯得影影綽綽,有些陰森。
“喂,你們說——”
兩三分鐘后,終於有人沉不住氣,開口了。
“喂,你們說我們這到底是何苦呢?如果今天的結果又跟昨天晚上一樣,我們又能怎麼辦?”
“哼,我是不信這個邪的。我相信前兩天一定是有誰暗中動了手腳。今天你們都把手腕給我凌空提起來,只有指尖能碰到碟子,我看還能不能出那麼詭異的事!”一個粗獷的男生從鼻子裏噴出口氣來,不屑的接話。
旁邊一個女生怯聲道:“可是,如果今天上來的還是那個胡……還是那個‘人’的話怎麼辦?我們連着三天都把他給叫出來,他會不會生氣,發火,把我們,把我們……”
“都別廢話了,等下不就知道了!”
這句話過後,整個房間再次陷入了寂靜。
每個人都在心裏默念着: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沒錯,他們是在請碟仙。
最近這遊戲不知怎的復又流行起來,學校里討論的沸沸揚揚,不外是碟仙說某某以後會在雲南遇到他的意中人抑或是某某這期末會當掉高數之類。租住在這套舊公寓裏的兩對情侶於是也便耐不住寂寞,在兩天前開始了這個遊戲。
那天晚上,之前的一切都很順利,就在將要送碟仙走的時候,其中一人多口問了句“碟仙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那白色的瓷碟靜止片刻之後,緩緩的移動到了胡-偉-華三個字上面。這本來沒什麼大不了,請碟仙時問碟仙的姓名雖是禁忌,但好多人都曾這樣做過,之後也沒任何蹊蹺發生。怪就怪在,第二天晚上,當他們再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瓷碟又走到了相同的位置。
這豈不是說明,這兩天他們請上來的“碟仙”,都是同一個?
那是不是也就是在告訴他們,第一天晚上他們請來的那個“碟仙”,或者根本就沒有離開?
換做其他一些人,也許就此不再敢觸碰這個遊戲,甚至這個話題也將被束之高閣。但這四個人里,偏偏有的人好奇寶寶上身,有的人死不要命,於是,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今晚,經過半個小時的討論之後,他們決定,再來一次。
白色的瓷碟開始微微的抖動起來。
不過一兩秒的時間,那微小的抖動開始變得劇烈,瓷碟開始在紙上瘋狂的遊走,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TMD,是誰!”粗獷男生怒吼了一句。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而那瓷碟卻並沒有停下來。短暫的奔走之後,它徑直走向那三個熟悉的位置——胡偉華!
“啊!”一個女生尖叫起來,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小小!”另一個女生想制止,卻已經來不及,前者的手指已經離開了瓷碟,並且,她的身體因為失去重心而向後仰去,眼看就要從凳子上跌下。
“去你大爺的!”粗獷男生再度爆出一句粗口,也將手從瓷碟上抽了回來,迅速抱住自己那即將後腦着地的女友。
房間裏迅速地安靜下來。
半晌,另一個男生也緩緩將手指移開,呆愣愣地癱在椅子上:“這下完了。碟仙還沒走你們就鬆手,這下徹底送不走了,他要跟上我們了!”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我們……”另一個女生也亂了陣腳,竟忍不住抽泣起來。
那個之前還豪氣干雲的粗獷男,此刻抱着自己那嚇得臉色發青的女友,也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彷彿是過了很久,寂靜的空氣里突然飄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樣就不好玩了……”
“誰??”四人迅速抬起頭。
窗帘前漸漸現出一個影子。開始是模糊虛無的,後來,卻越來越清晰,那分明是一個人影!
在燭光的映照下,桌前的四人慢慢看清楚了。那‘人’——晃眼之下似乎沒什麼特別,但實際上,他的衣服已經爛成了破布條子,啪啪嗒嗒地滴着散發出腥臭的液體。他的臉已經不完整了,左眼的眼球從眼眶裏掉了出來,耷拉在鼻子旁邊,組織液和血湧出來,順着臉頰直滴到衣服上。
這根本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樣子!
“啊!!啊!!!”霎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讓人驚訝原來除了女性,男人們也能發出如此尖細的聲音。
那粗獷的男生一把推開自己懷裏的女友,抖索着站起來,跌跌撞撞朝門口跑去。與此同時,另外兩個人也爭先恐後地互相推搡着朝大門奔去,唯恐自己落在後面。只有那個名喚“小小”的女孩,她的後腦最終還是撞到了冰冷的地面,昏死了過去。
“喂喂喂,我只是想跟你們一起玩一下啊,幹嘛這麼大反應?我是胡偉華啊,我們認識的嘛。”窗邊“人”再度發聲,語氣充滿了驚訝和不解。
“啊——”尖叫聲再度響起,門邊的三個人亂作一團,慌亂之中居然誰也摸不到門把手。
就在此刻,一陣勁風猛地揚起窗帘,一個紅色的身影自窗口躍了進來。
“阿神,去!”一個女聲傳來,幾乎就在同時,另一道黃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了窗邊的胡偉華,“吼”地一聲,咬住了胡偉華的右腿,後者立時發出了慘絕人寰的一聲哀嚎。
“阿神,裂魄釘!”女聲再度響起,那紅色的身影此時也欺到胡偉華身前,迅速抓住他的右手,啪地壓在牆上。黃色影子此時鬆開了嘴,猛一抖身,從身上背負的小包袱中甩出一枚釘子狀的物事。女子飛快地伸手接住,不假思索地將那釘子插進了胡偉華的右手腕處。“哧”的一聲,一股焦臭味隨之散發出來,門邊看得呆愣的三人下意識捂住了鼻子,連那女子也忍不住後退兩步。
“哇呀!!!”慘叫聲再次從胡偉華的口中發出。
紅衣女子伸手摸了摸那黃色的影子——三人這才看清,原來那是只金黃色的狗。
“幹得好,阿神。”女子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塊東西,丟到那條叫阿神的狗的嘴裏,轉身對着胡偉華道:“怎麼,做鬼也做得不耐煩了?”
“不……不是的……”胡偉華又痛又怕,竟不敢正眼看那女子——以及那條狗,只是盯着地面。
“那就是故意來害人了?”
“不是,不是。是他們請碟仙……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胡偉華用仍自由的那隻手抓了抓亂得像雞窩一般的頭髮,“噢,噢對了。我是,我是新鬼,過奈何橋都還沒排到我呢。他們請碟仙,也不知怎麼的就叫到我了,我……我覺得新奇,就想來玩玩。誰知道,他們老是問我些有的沒的,什麼巴塞隆拿踢皇馬比分多少啊什麼的。我,我這新死的,哪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啊?但是我又覺得好玩,所以那天晚上他們送我走,我就沒走……今天我想着,都連着三天了,算是熟人了,所以一來我就自報家門。誰知道他們突然鬆手,我就,我就乾脆現形了……”
紅衣女子回頭斜了門邊的三人一眼:“你們也真夠無聊。”然後扭過頭來盯住胡偉華:“人鬼殊途,這麼老套的話你都記不住?還玩?好玩嗎。想不想玩玩永不超生?”
“不要,不要啊大俠……呃……女俠我求你,我真沒想害人,我害他們幹嘛,這遠日無憂近日無仇的……”
“少羅嗦!你是不是想害人,我心裏自有分數!”
“那……那你心裏怎麽想?”胡偉低着頭,還在眼眶裏的右眼偷偷瞟着眼前人。
“我嗎?我想……今天就放你一馬,廢你一隻手,給你個教訓。下次我要是再看到你出來招搖撞騙嚇人,就不要怪我了!”女子掄起手,在胡偉華腦袋上拍了一掌,接着握住那枚裂魄釘,將它拔了出來。
“呃,可我這手……”
“白痴!早點過橋早點喝湯早點投胎,你下輩子自然不會是個殘廢,最多留個胎記!”
“噢噢,多謝女俠多謝女俠。我這就滾,我這就回去喝湯……”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胡偉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不見了。
“你們,以後別玩這種無聊的遊戲,這次請上來個又笨又無害的,算你們好命,下次可未必有這樣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還有——”女子轉身走到門邊,指了指昏倒在地上的女生,“趕快送她去醫院吧。一遇到危險就棄她不顧,你可真是個‘好’男友呢!”說著,她瞪了那蹲在地上的粗獷男生一眼。
“走了阿神。”對趴在地上專心嚼着什麼的狗擰了擰頭,紅衣女子又來到窗邊。窗帘再度揚起。落下之後,一人一狗早已不見了蹤影。
室內的三人,依舊呆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