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四話 前塵憶-俗緣（上）
（一）
“師父，師父，幫幫忙嘛。”
水月搖晃着正在打坐的雲天，一臉諂媚地獻着殷勤。
“有事了才想起來喊師父，平日裏怎麼不見你對我有半分尊敬啊。”
雲天睜開眼，嘴裏怪罪着，臉上卻是滿眼的寵溺。
這裏是無虛宮裏最大的一處偏殿，只因修仙大會結束后，雲天那一批弟子中他唯獨與水月走的親近，才特地在這為他留了這一間屋子。
但是雲天很久之前便喜歡上了遠遊，這偏殿他也是很久才回來住一次，每次回來，水月都感覺他又比往常虛弱了不少，卻不敢問些什麼，就這樣任由他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或者偶爾出去逗逗她，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師父父，你不是喜歡出去遊玩嗎，你看你每次回來我都沒有好好準備，這次我們一起去個好地方好不好？”
“哦~我的小徒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有問題。”雲天晃了晃腦袋說道。
“哼！你不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出去嘛！每次都自己出去玩，一回來就整天悶在屋子裏，要麼就是天天取笑我，一點沒有做師父的樣子。”水月裝作生氣的模樣掐着腰。
雲天也沒有着急，不緊不慢地說：“唉？當初是誰說，從此以後都是仙僚了，成天大喊師父大名的！”
“師父不也是一直直呼我的名字嗎。”水月撅嘴。
“說的倒是沒什麼毛病。不逗你了，到底又是什麼事難着你了？”
“師父同意幫我啦？”水月眼睛一亮。
問完之後，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多嘴，雖然每次找雲天幫忙他都會藉機刁難她幾句，但沒有哪次是不會認真幫她的。
這樣問，總感覺有點對不起雲天。
雲天看着突然靜止的水月，表情也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水月。”
“嗯？”
雲天喊了喊她的名字，卻沒有接著說下去。
“上邊派你掌管千江城匯聚的水域，只是讓你守護水中安寧，凡間的恩恩怨怨，你真不應該管太多的。”
“雲天……”
“師父，你為何又說起這事。”水月也一下子低下頭來，她心裏清楚，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事情，早就捷越了她的本分。
可是，不也沒什麼事發生不是嗎？如果她不管那些事，發生了更悲慘的結果，那她恐怕才更過意不去。
雲天搖了搖頭，嘆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你明白。”
“講來聽聽吧。”
水月不知道雲天一直要她明白的是什麼事，但云天開口了，就說明他還是決定幫她了。
水月將那個姑娘的事講給雲風聽。
”三天前……”
（二）
三天前，有個姑娘來找水月。她說，她丟了她心愛的人。
姑娘身穿一襲深絳色的衣服，頗有幾分俠女風範，但此時卻淚眼婆娑，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知經歷了什麼大事。
“水神仙子，你是這江邊一帶的神話，若你能被我的故事打動，希望你能夠幫幫我，也幫幫他吧。”
水月升起在水面上空，悠悠開口。
“你是想我幫你找人？”
“不，是找記憶。”女孩抬起頭，絲毫不畏懼她眼前的這位上仙。
“他失憶了？”
“是。請你幫幫我吧，讓他想起我，他一定會跟我回來的。”女孩跪在地上，卻依舊掩蓋不住她骨子裏的剛強。
一顆碩大的淚珠滴落到泥土裏，層層滲透，匯入江水。
水月目光鎖定，嘴角上揚。
“你的事情我會知曉，幫或不幫，還要等我深思熟慮過後再定，今晚夜半十分，你還來此處，若我決定幫你，屆時便會在這裏等你。”
說罷，水月進入水中，女孩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着期盼與渴望。
（三）
“無虛淚既已接受了那女子的淚水，必然她的故事也是不一般，還是回到宮殿，再慢慢查看。”
水月打開無虛淚的畫面，那名紅衣女子的身影便浮現眼前。
……
她叫紅菱，是個遊走江湖的俠客，江湖傳言，此女武功高強，面容姣好，一副出神入化的鞭法讓無數賊人畏懼。有人說，見到這個身穿紅色衣服，腰間別著一副皮製軟鞭的小姑娘，一定不要輕易上前搭訕，不然你的下場會很恐怖。
所以，紅菱從江南走到江北，一路上也沒人找她麻煩，基本上是人見人躲的那種。
殊不知，那些傳聞都是從她這裏傳出來的。
走到沐風鎮上，紅菱一如往常那樣走到鎮子門口查看通緝消息，不想這沐風鎮竟意外的安寧，一個通緝令都沒有。
“這可怎麼活啊。”
紅菱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幫官府做些捉賊尋物來領取賞錢。江洋大盜沒有，有幾個偷雞摸狗的小賊也是好的，金銀玉石沒丟，幫忙找幾隻雞鴨貓狗也不是不可，這可倒好，這鎮上消息欄比她的荷包還乾淨，連牆面都像是新刷過的一般。
這可怎麼辦？
紅菱腦筋一動，有了主意。
“唉，沒有事咱們找點事不就好了嗎，沒有賊我就去揪出個賊來！”
（四）
“救命——”
正想着，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
看來也不需要我製作點什麼事出來了，這不，生意來了。
紅菱一個箭步衝著聲音方向趕去，果然，一個登徒浪子正伸手要對一個倒在地上的小姑娘做些什麼。
“喂！大膽賊人，姑奶奶在此，還不速速離開。”
男人聞聲轉頭，紅菱只覺得一股清涼的風撲面而來，惹得她面紅心跳。
“呦，長得還不錯，竟然幹這種事，真是可惜了這張臉了！”紅菱大聲喊着，一方面是為了震懾對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昏了頭腦。
“他是採花賊，他是採花賊……”在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洗腦之後，紅菱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恢復了那副義正言辭的正義之臉。
“姑娘，我想你是誤會……”
話還沒說完，紅菱便拿起鞭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張惹人心動的臉突然靠得更近了，紅菱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
“冷靜冷靜，為了吃飯。”
要不是荷包里沒幾兩銀錢了，她倒是不介意私下裏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採花賊，可是眼前……她要吃飯啊！
紅菱屏蔽了男子的聲音，硬生生地把皮鞭勒在他的脖子上，從男子的身後緊緊抓着皮鞭兩端，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放心吧，姑娘，這個採花賊已經被我制服了。”
“不，不是……”
還癱在地上的姑娘連連擺手，很明顯，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紅菱一手拉着控制着男子的皮鞭，另彎下腰另一隻手拉起地上的姑娘。
這一拉不要緊，本來就被緊緊扼住命運喉嚨的男子脖子上又一緊，勒的他差點背過氣去，連連後退了幾步，不巧的是，正好紅菱拉完人直起身子，男子掙扎的手胡亂找着着力點一下子握在了紅菱身上。
“好哇你，這樣還不老實！”
紅菱緊了緊皮鞭，男子咳了幾聲，連話也說不出了。
“不行不行，弄死了可不好拿賞錢了，本來也沒犯什麼殺人的大罪，我還是得小心點，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紅菱見男子快不行了，趕緊鬆了松鞭子，好在那男子被勒的已經暈頭轉向，這時也沒有力氣再反抗了。
“女俠，他，他，真的，真的不是，採花賊，你誤會了！”姑娘緩和下來，磕磕絆絆的說。
“你別怕，是不是他威脅你了？”
“沒有沒有。”
“難道，你看上他了？”
“不不不不。”
姑娘急得哭出了聲，紅菱卻以為她是驚魂未定。
“姑娘，你放心吧，我這就把這個採花賊交到官府，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還是趕緊回家吧。”
夜長夢多，這麼個漂亮採花賊放在身邊可不安全，還是得趕緊送走，拿到賞錢才是王道。
紅菱不顧後面叫喊的姑娘，鞭子往身後一甩就牽着人走了。
這麼個好看的人，可不敢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