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擬定婚期(下)
越人嘴角一抽:“公主,這些雖然重要,但總歸都不及您的婚事重要,您得多為自己想想。”
——不管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她都還是希望林靈能夠多多為自己着想一些。
幾人回到林府,秦夫人一眼便捉住了林靈,急忙幾步走過來,一面走一面說:“小祖宗,你這是何苦?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很該穩重些。
那些個從前未學的規矩,如今都得快快的補起來。”
——她雖然疼女兒,但在這等大事上卻不馬虎。她知道國人未必在乎,可女兒大婚的規矩如若不對難免供人茶餘飯後拿來消遣。她作為母親,又於心何忍呢?
在這件事情上,她的態度異常堅決,無論女兒願意與不願意,她都必須這樣做。
禮部尚書的女兒不知禮數,於天下都是一個莫大的笑柄。
對此,林靈欣然接受。
她能夠明白愛她的人的良苦用心。
況且,女人一輩子才能有一次的盛典,她自然也是在意的。
——她雖看不上這個時代某些所謂的禮數,可是對於合理的適宜的禮數她也不會有多麼抗拒。
既身為皇后,便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規矩不得不遵循。
秦夫人很欣慰地對林靈又說了一會子話。
當家的林無涯身為禮部尚書需要在禮部忙碌,那麼府里的事務自然需要她這個當家主母來打理,女兒嫁為皇后,她需要準備的非常之多。
就連林修也是吏部因他姐姐婚嫁而給他特批的假回府里幫忙料理,不然他定是要日日到吏部做事的。
不一會,秦夫人便離開,只叮囑越人盯住林靈,叫她學學禮儀規矩。
——似越人這等在宮中多年的宮女,規矩她是再放心不過的。
而越人的盡職盡責卻叫林靈苦不堪言,她哪裏想得到學規矩是這樣一件吃力的事情?
從現代人的視角來看,學規矩簡直就是折磨,比扎馬步還令人難受。
學了沒幾天,她不禁向越人抱怨:“我從前好歹也在宮裏頭居住過一些日子,怎未發現有這麼些的規矩,可真真的叫人頭疼得緊。”
越人笑答:“瞧公主說的,先前公主在宮裏時,又何嘗需要在意這些了?如今自比不上往常,封后大典斷不能馬虎的。”
林靈一面練習走路的姿勢,一面道:“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從前作山野閑人的時候,那用得着這般麻煩。”
“人往高處走,雖然高處也有很多麻煩,但這人間有哪個人不想往高處走呢?”
——高處有很多種,不僅僅是身份和地位,更有自己的追求。
就像是韓雲,明知道自己的道到達巔峰會是怎麼樣的後果,還是一往無前地毅然前行。
林靈也只是嘴上說說,她心裏頭還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又是為了什麼。
君不見,當年秦夫人出嫁的時候,大婚是該遵守的禮儀還是一樣不落的遵守。
“我也只是說說,這結一回婚可真是辛苦,怨不得人家有的人都不想結婚。”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不婚主義者,現在想起來,似乎很是有一番道理。
然而越人笑笑說:“公主,哪有美人不想找一個好歸宿,又哪有英雄不愛美人呢?”
——她自然不知道林靈的魂靈乃是穿越而來,故只當自家主子是在抱怨。她也樂得與主子說幾句頑話,讓主子疏解不好的情緒。
林靈笑着點點頭。
她不能對越人說出方才真實的想法,也知道越人都是為了自己好——她難道會拒絕一個一心為了自己的人的好意么?
“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認真學。”
可是傳奇里的傾國傾城的佳人的結局總是驚人的相似——到處都是傳奇,然而卻不見得有多麼圓滿的收場,唯有流傳下來的凄清悲涼供後人津津樂道。
越人不想眼前這個傳奇的人落入那樣俗套的傳奇故事之中,所以她竭盡自己所有教導這個人。
——眼前人就像是梅,生長在苦寒之期,卻有着別樣清幽。
可梅花畢竟不是人間富貴花,而眼前這個人面對潑天的富貴會是一場怎樣的演繹誰也不知道。
在長達數月的規矩學習中,林靈越來越顯得落落大方。
可是她也越來越感到極度的厭倦,她甚至在給水塗的信中這樣寫道:“若本是同林鳥,又怎堪捉弄?直恨不能脫身,恨出山林間。”
繁瑣的規矩磨平了她對婚姻所有的嚮往,也消磨了她作為尚書的熱情,讓她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接到信的水塗即刻回信:“古今之規制,煩卿忍耐。待得來日婚後,蒙卿共擁江山,再十數年,可效仿上皇、太后,縱情遊樂。”
收到回信的林靈思索甚久,最後提筆寫了一首詞: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這是前生流傳甚廣的納蘭容若《畫堂春》。
上一世有多少人最先記住納蘭詞,便是因為這一首《畫堂春》。
她至今仍記得這一首詞,也許就是因為這首詞曾在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給她很深的印象。
容若筆下的“一雙人”毫無疑問,自然是納蘭容若和他的表妹。而此刻將這首詞帶到這個世上來的林靈,筆下的“一雙人”,指得又是誰呢?
——她與水塗,說是天造地設,也不為過。
納蘭容若和表妹也是如此,可容若那段純粹的愛情,最終因為現實種種巨大的壓力而有緣無分。
她與水塗之間的愛情又是否能夠如牛郎織女一般堅定呢?
這個答案她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只有時間能夠給出。
這首詞也實實在在驚艷到了世人。萬般心事,盡在詞中
——即使林靈說出這首詞的真實來歷,那又如何呢?這個世界不會有人相信。
在世人眼裏,這就是他們日夜供奉的人“農聖”從天上帶下來的文字,因為這樣的話語當是天人的話語。
當水塗看到這首詞,看到那一句“天為誰春”的時候,也有一剎那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