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親愛的人
“嗚哇!我的風箏壞了。”
“阡阡不哭,爺爺幫你再做一個。”
“奶奶,我好想吃電視上的內個!”
“乖阡兒,奶奶馬上給你做。”
……………
一幕幕童年記憶逐漸蘇醒,李阡從喪失歸屬感的悲傷中幡然醒悟。
“一直在我身邊的,是他們。”
為了不讓她難過而編製的謊言,兩位老人獨自承受了永遠失去兒子和兒媳的痛苦,甚至極力在她面前描述他們在國外過得有多好。
“原來自私的人一直是我,對這份愛視而不見,說出‘他們不愛我’這一謊言的人是我……”
那天李阡無意中得知父母早已去世的消息后,執拗地將自己困在了巨大的謊言之中,進而變成了一塊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散發著涼意的冰。
那時候幫林東玄撿起照片集以及與其打賭,都不過是為了愚弄而已,但好像也因此招惹了這個不該招惹的人。
明白了,只要腦袋一放鬆就全部都想明白了。
總是迷失在回家路上的少女不再感到迷茫,想必今後會一放學就筆直地走回到那個家裏去,去見她最親愛的人。
嘩啦!
東玄翻試卷的聲音乾脆而爽利,被班上不少人聽在耳里。
“不會吧,這種難度的試卷能寫這麼快?”
“東玄這小子在虛張聲勢?”
“太強了,好誇張。”
表面上沉着答題的同學們其實已經被搞崩了心態。
這個人居然還在裝呢……
滿心釋懷的李阡臉上綻出了笑意。
她本來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生,只要那麼稍微一想就能揣度出林東玄的所有用意,連照片集被林東玄親手處理掉這件事也能猜到。
那是將她逼上絕境的手段之一。
還不上東玄的照片集就必須贏下較量,想贏下較量就必須寫滿作文,想寫滿作文就必須面對真正的情感。
“連我自己能夠醒悟過來這點也猜到了嗎?他的備用手段應該是利用勝利指使我去向爺爺奶奶坦白吧………真是個愛操心的傢伙。”
能幫助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懷有這樣理念的林東玄只是設下了一系列的路標為李阡指引方向,最後讓她能夠順利回家。
“那就寫給你看看吧,所謂能夠拿到滿分的作文。”
拭去眼角蓄積的熱意,李阡提筆在試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
完了這是什麼卷子,除了作文以外一大堆不會。
馬失前蹄的東玄在人前艱難地裝出春風得意的樣子。
“東玄你好厲害啊,我看你試卷翻得好快!”
“快嗎?不知不覺就填完答案了。”
“你好像還提前答完了,打瞌睡的樣子也太帥了吧!”
“帥嗎?一般一般啦。”
其實是剩下的都不會寫所以懶得想。
所謂現在捧得越高到時摔得越痛,東玄已經有心理準備出成績時被班上的人狠狠嘲諷一番了。
典明就靜靜看着自己兄弟在裝杯,然後替他的未來感到堪憂。
對了,李阡那邊怎麼樣了?
從難題折磨和同學捧殺中緩過來的東玄將視線投到李阡的位子上,由於語文測驗是下午最後兩節課,所以考完周圍一大片座位都空掉了。
那個座位也是空的。
東玄露出會心的笑容,今晚他終於不用再當護花使者或是什麼放學保鏢了。
今後她應該也會像普通學生那樣一放學就沖回家去吧。
…………
“就是這樣,哥哥善良地幫助了那個不願意回家的大姐姐哦。”
東玄手舞足蹈地在妹妹東珠面前炫耀着自己的事迹。
“雖然我有點聽不明白,但哥哥真的很厲害呢!”
妹妹也是相當給面子地捧了場,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妹妹!
東玄忍不住去捏妹妹的小手,指腹按在她手掌的軟骨上時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討厭啦哥哥,這樣子好癢!”
“嘻嘻,難得我有空一定要好好陪你玩玩。”
希望句子的最後部分不要調過來才是。
整個病房是一片純樸的潔白,四下沒有任何可供娛樂的東西。就算是自娛自樂能力極強的海綿寶寶住在這裏,不久之後也會變成對任何事都怨聲載道的章魚哥。
東玄怕妹妹在醫院裏待久后失去了童心。
“在這裏住會不會很無聊?下次我帶點好玩的東西過來給你。”
畢竟是經歷過獨居的男人,東玄在回到十五歲后也變得善解人意起來。
“不會啊,不是有哥哥你隔幾天就來看我嗎,而且我還交到了新的朋友。”
東珠用食指戳着兩邊臉蛋,看上去非常可愛。
然而聽到妹妹交到新朋友的東玄卻生出了危機感,但現在就打聽對方情報的話看上去不就跟妹控沒什麼兩樣了嗎?
儘管他本人並不引以為恥。
“是住在隔壁病房的一個小男生哦。”
“哥哥去去就回。”
沒有注意現在自己還是不良少年的形象,東玄走進了妹妹口中那個小男孩的病房。
“你就是搶走我妹妹的傢伙嗎!”
不是心理描寫,他就這麼不知廉恥地說出口了,對着一個看上去只有八歲左右的小男孩。
跟東珠的處境半斤八兩,小男孩也是長期住院的孩子,頂着一個被精心打理過的西瓜頭。
“你是東珠姐姐的哥哥?”
妹妹被別人稱為是姐姐,做哥哥的心情實在有點複雜。
“是,你就是她的新朋友嗎?”
“嗯!我們是好朋友!”
提到朋友一詞男孩似乎非常高興,乍眼一看也不是那麼不可愛。
下次帶點心來也帶上他的一份吧。
東玄這樣想着,打完招呼后就要退出小男孩的病房,誰知小男孩突然叫住了他,以一種教訓大人的口氣。
“等一下,東珠的哥哥,你那個打扮是怎麼回事?”
“這個嗎?”
破爛的牛仔褲、夾着耳朵的耳環、被染髮劑染黃的頭髮、身上一串又一串、走起路來“鈴鈴鈴”的鏈子。
“這個叫時髦哦。”
“哥哥你似乎樂在其中啊,難道已經忘記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了嗎?”
“什麼……”
“再這樣下去會來不及的,她會因為你的緣故而不得不再死一次。”
從幼齒還沒替換的嘴巴里,說出了這樣嚴厲而又殘酷的話語。
他到底在說什麼?
感到頭暈目眩的東玄雙眼一閉一睜,然後看見的是自家的天花板。
是夢嗎?到底哪一個才是夢呢?
他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