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賭注
就在此時此刻,橘子所謂的人性因素開始再度淡漠起來。每個人都感覺到,要有所動作,這幾乎是毫無可能的事。直到第四封挑戰書來臨,揭示了第四起謀殺案的時間,那種等待的氣氛才使緊張狀態得以緩釋下來。
可現在,那些用打字機打印在紙張上的字跡在白色的硬紙中嘲笑,追捕行動再一次開展起來。
這一天,橘子和榮榮又跑去警局,嚴老闆和周偉光也在那裏。
周偉光說:“我希望能向嚴先生詢問一些問題。”他看來在極其迫切地為他的行事步驟尋找借口和辯解。橘子剛剛注意到這一事實,卻不以為然。她腦中自然而然地灌滿了那封挑戰書,沒有別的想法。對於見到這個殺人遊戲當中的眾多不同參與者,林警官絲毫沒感到高興。他變得極端的冠冕堂皇和漠不關心。
“我想把這封信帶走,橘子小姐。可以嗎?”林警官問。
“不,不,這沒必要。”橘子拒絕了。
“你有什麼計劃,警官?”嚴先生問。
“這個嘛,保密!”
“這次我們要抓住他,”嚴先生說,“我可以告訴你,警官。我們已組成了一個團隊來對付這個殺手。”
“哦,是嗎?”
“我猜想,你可能會不太贊成,警官?”
“當然不會,那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這個嘛,當然也保密!”嚴先生故作神秘的說。
“我想你的任務不會太輕鬆的,警官。我認為那個Assassin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不錯,沒有人否認這一點,我想,這一次公眾對我們的安排不會有太多的批評之辭,”林警官說,“那傻瓜已經給了我們充分的警告。距離28日還有幾天,我們還有時間。本市每個生日是4月4日的居民,無論男女,都要加強防備,那樣子就太好了。我們會增加人手,全國的警察局長們均以同意對此進行安排。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我們就應該能抓住他。”
嚴老闆平靜地說:“顯而易見,看來你不是個愛好運動的人,警官。”
“你是什麼意思,嚴先生?”
“你沒聽說下星期有一場足球賽在廣西體育中心開打嗎?中國對陣法國的比賽。”
林警官沉默了一會,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吐露出“哦,是嗎?”這句話,取而代之的是,他說道:“對。是的,那使事情變得複雜……”
“Assassin可不是個笨蛋,儘管他是個瘋子,但是智商極高。”
大家都靜默了幾分鐘,來體會這種氣氛。足球場內的那些觀眾,那些熱情洋溢的球迷,會使事情無窮無盡地變得複雜起來。
“我覺得,”橘子說,“謀殺案將會在廣西體育中心附近發生,更有可能就在足球場內。”
林警官站起身來,拿着那封信。
“足球比賽會使事情變得紛煩雜亂,”他承認道,“這可真是不走運。”
過了一會兒,費小姐也到了警局。
她迫不及待地說:“警官告訴我有另外一封信。這次兇案在什麼時候發生?”
外面天氣正下着雨。費小姐身穿黃色上衣和裙子。
“8月28日,就在法國男子足球隊來南寧比賽的那一天。”嚴先生回答道。
大家坐下來進行討論,每個人都想趕赴犯罪現場,這自不待言,可是比賽無疑使大家事先嘗試性地作出的計劃變得複雜起來。未知的因素太多了。
一陣沮喪的感覺掃掠過榮榮的心頭。無論大家對這件事情多麼地感興趣,他們最終又能夠做些什麼呢?那裏將會有無數的警察和保安,他們將目不轉睛,保持警戒,觀望所有可能發生兇案的地點。
橘子提高音量,說道:“我們不能分散力量。我們在處理這件事時,頭腦中要有章法。我們必須找出真相。我們必須對自己說,我們知道些關於兇手的什麼情況呢?因而我們必須建立起即將尋找的這個人的模擬畫像。”
“我可是對他一無所知。”費小姐無助地嘆息。
“不,不,小姐,並非如此。我們中的每個人都知道他的一些情況,只要我們能了解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我相信,真相很快就會被發現。”周偉光說。
嚴老闆搖搖頭:“我們對他一無所知,他是年長還是年輕,皮膚白皙還是黝黑呢!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曾見過他或同他講過話!我們已經把知道的所有情況回憶一遍又一遍。”
“並不是所有情況!比方說,費小姐告訴過我們,在嚴立興被謀害那天,她並沒有看見或是同陌生人講過話。”
費小姐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
“你確定嗎?尤曉彤告訴我,她看見你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嚴立興家的陽台上講話。有這回事嗎?”橘子目光很銳利的盯着費小姐。
“她看見我在與一個男人講話?”費小姐看起來真是感到十分震驚。
她搖搖頭,否定了橘子的提問。
“尤曉彤一定是搞錯了。”她說。她突然間吐露出那聲驚呼,一陣緋紅掠過她的臉頰。
“我現在想起來了!多愚蠢啊!我全都忘記了,可這並不重要啊。那只是我一個遠房的親戚,來找我借錢的。我剛丟了工作,手頭很緊,借不來,所以我把他打發走了。我認為這事沒什麼大不了,沒記在心上。”費小姐說道。
橘子在喃喃自語,其他人都一言不發,眼睛望着橘子。
橘子筆直坐着,她環顧地望着在場的所有人。接着她又把目光轉向費小姐,問道:“那個跟你借錢的人是你的什麼親戚?叫什麼名字?可以描述一下他的相貌嗎?”
“他是我表叔,就是我曾祖母的外孫,叫勞德鵬,中等身材,相貌一般,近視眼,高鼻樑,濃眉大眼,高顴骨。”費小姐說道。
“有照片嗎?”橘子問。
“抱歉,沒有。”
橘子對林警官說:“麻煩警官幫費小姐做個模擬畫像吧。”
林警官表面答應着,心想:“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頭了,還吩咐起我來了,我又不是笨蛋,做什麼用不着你吩咐!”
以此同時,勞德鵬先生在家裏的客廳靜靜地坐着,他的早餐已擱久變涼了,在他的盤中沒有被碰過。有一張報紙托靠着茶壺,他正以濃厚的興趣閱讀着報紙。
突然間他站起身,在客廳來回踱步,然後又坐下來。他把頭埋在雙手之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
他沒有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他的房東太太站在門口。
“我在想,勞先生,你是否會想吃點好的,怎麼啦,是什麼事?你覺得不舒服嗎?”房東覃太太關心的問候他。
勞先生抬起頭來,說:“沒事,什麼事也沒有,覃太太。我今天早上有點不太舒服。”
覃太太檢查了勞先生的早餐,說道:“我明白了。你還沒碰過早餐,你哪兒不舒服?嚴重嗎?要去看醫生嗎?”
“我沒什麼大問題,謝謝你的關心,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
“哦,我想我很抱歉。那麼,你今天不出門吧?”
勞先生突然說:“不,不,我必須去。那是些公事,非常重要。”
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着,看到他如此忐忑不安,覃太太試圖安慰他。
“噢,如果你必須去,這一次是否要遠行?”
“不用。”他答道。
這時,覃太太極為僵硬地彎下身去,撿起地上那皺巴巴的報紙。
“這些天儘是關於那件謀殺案的報道。”她說著話,瞥眼看看標題,隨後把報紙放回桌上。勞先生的嘴唇挪動,可是並沒有出聲。
“8月28日,他要進行下一場謀殺,”覃太太說。“還有幾天時間!這太使你毛骨悚然,不是嗎?如果我的生日是在4月4日,我一定會搭乘頭班車離開,我可不想冒險。勞先生,你怎麼看這個謀殺案?”
“沒什麼,覃太太,我什麼也不去想。”
“廣西體育中心會舉辦球賽。他肯定想他在那裏會得到機會下手的。他們說,將會有幾百個警察被派往那裏,怎麼啦,勞先生,你看上去挺不對勁的。你最好還是吃點什麼東西,不好嗎?真的,現在,你今天可不該外出旅行。”
勞先生停止住顫抖,說道:“這很有必要,覃太太。我對約會一直非常守時,人們有必要,必須要對你有信心。當我着手去干一件事情時,我一定會全力以赴。這是開展業務的唯一途徑。”
“可你在生病呀?”覃太太有點擔心的說著。
“我可沒病,覃太太。我只是對許多個人事務有點擔憂罷了。我睡眠很差,我真的沒什麼事。”他的態度非常堅決,覃太太收拾起早餐用具,離開了房間。
勞先生正準備要出門,他戴上帽子,穿好外套,還背了個雙肩的背包。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嘆氣聲是如此之深,以至於跟他合租房子的那個姑娘從一個房間中跑出來,在一旁關切地看着他。
“有什麼事嗎,勞先生?”她問道。
“沒事,關小姐。”
“可你在嘆氣。”
勞先生粗魯地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預兆,關小姐?或者說是預感?”
“哦,我不知道,當然,有時候你會覺得一切都亂了頭緒,有時候則覺得一切井井有條。”
“的確是這樣。”勞先生說,他又一次嘆氣。
“好吧,再見,我要出門了,關小姐。我相信在這裏你對我一直很友好。”
“哦,快別說再見,好像您一走就不回來了似的。”關小姐笑道。
“不,不,當然不會。”
她問:“您這次要去哪裏?”
“回來再告訴你好嗎?”勞先生笑着說。
“哦,那倒是挺好的,我想明年去度假。對了,你一定聽說了最近有個謀殺案發生吧?”
“是的,當然。”
“不管怎樣,那必定令人激動!怎麼樣,您可能在街上與那個兇手擦肩而過!您可能已非常接近他。”
“是的,當然可能。”勞先生說著,露出恐怖和扭曲的笑意,這被關小姐所注意到。
“勞先生,您臉色不好。”
“我挺好,挺好的。再見,關小姐。”
他笨手笨腳地戴上帽子,背起背包,相當匆忙地出門了。
“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關小姐寬容地說,“只是有點反常。”
林警官對他的下屬說:“謀殺案準備又要發生了,請大家務必提高警惕,這回無論如何要阻止那個傢伙再犯案,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我,希望你們大家不要讓我們警界淪為笑柄。”
幾天後,關小姐出門逛街,碰到了鄰居廖先生,他對關小姐說:“我剛才見過跟你合租的那個傢伙。”
“誰?勞先生?”關小姐問道。
“不錯,是他。在公車站碰到的。他像往常一樣,看上去像只迷途的羔羊。我想這傢伙是半瘋半痴,他需要有人照顧。他先是弄丟了報紙,我撿起報紙,他還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丟了報紙。接着,我把報紙還給了他,他用一種焦慮不安的神態向我致謝。可我覺得他沒認出我來。”
“哦,是的,”關小姐說,“他只是在客廳中見你走過去,也不經常和你碰面,認不出你很正常啊。”
“你剛才說你在公車站碰到勞先生是嗎?”關小姐想再確認一下。
“是啊。”
“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你有何想法?”廖先生問道。
“沒有,就覺得他今天早上有些反常,一直嘆氣。你在哪一個公車站遇到他的?”
“五象廣場吧。怎麼了?”
“難道他要去看那場足球比賽嗎?”關小姐問。
“我哪知道啊?”
“我可不認為勞先生會去看球賽,他看來可不像。哦,我希望他不會被謀殺。聽說下一個兇案兇手會選擇在足球場下手。”
“他肯定沒事,他的生日不會是4月4日吧,我想不會那麼巧的。”
“他上一次就可能被謀殺。上一場謀殺案發生時,他正好在榮和山水美地小區找他的一個遠房親戚。”
“是嗎?那可真有點巧合,不是嗎?”廖先生笑着說,“哦,我說,如果那位勞先生就是兇手,你敢賭多少錢?”
“他是兇手?他連只蟑螂都不會傷害,何況是殺人?”關小姐說。
“那你說賭多少吧?”
“1萬塊,敢嗎?”
“好,不許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