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旨無情
第四章
聖旨無情
“多謝太醫，有勞您了。”怡然起身，從懷中拿出兩隻玉鐲遞給太醫，說道：“太醫，我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
“不必，不必，能幫到傅大人，是下官的榮幸。”太醫搖頭拒絕了，“更何況這次下官也不曾出什麼力，不敢受這麼重的禮。”說著，太醫收拾好自己的藥箱，對着傅青麟行了一禮，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下官先行告辭了。”
“青麟送太醫。”傅青麟微微欠身還禮，他的官職雖在太醫之上，但他待人一向有禮，從不以官職壓人。
“不敢有勞傅大人，”太醫可不敢讓傅青麟相送，慌忙拒絕了他的好意。
“這次多謝傅大人……”直到太醫離開，怡然才搖晃着起身。不想跪得時間太久，腿有些麻了。剛起身，便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怡然！”傅青麟伸出雙臂，及時扶住了她，讓她在一旁坐下。
“我沒事，讓大人擔心了。”怡然勉強笑了笑，說道，“耽誤了大人的時間……”
“叫我青麟就可以了。”傅青麟說道，“怡然再這麼說，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怡然嫣然一笑，說道：“是怡然的不是了。”
“怡然，你放心，我會幫你想想其他的辦法……”看着怡然蒼白的臉色，憔悴的神情，傅青麟眼中流露出一抹憐惜。“你也乏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怡然送傅大哥。”
傅青麟拒絕了她的好意，笑着說道：“不用了，怡然，你歇着就是了。我明晚再來看你。”
“嗯，好的，傅大哥。”怡然點頭，說道。
他們兩人誰也不曾預料到，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再也無法回到當初。
怡然看着空蕩蕩的宮殿，自嘲的笑了笑，在床邊坐下。溫柔的撫摸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低聲說道：“奶娘，我已經失去了娘親，失去了所有，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她獃獃的坐在那裏，靠在床邊，許久許久。
雪凝丹，雪凝丹，她能求的也只有雪凝丹了。為了奶娘，去求他，又何妨？怡然銀牙緊咬，終是做出了決定。
——※·※——
“陛下，聖旨已經擬好，您是否再過目一下……”
“不必，”楚浩天不想看聖旨，更不想聽到怡然兩個字，“高福，你找個人宣了旨意便是了。”
“是，陛下。”高福是在楚浩天還是皇子的時候，便跟隨着他的。他是看着楚浩天長大的，可以說，他是最貼近楚浩天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更是最得他信任的人。他甚至可以從楚浩天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中，就可以猜出他的意思。只是，很多時候，帝心不可妄猜，他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只說他該說的話。
藍貴妃是陛下心中一根永遠無法拔除的刺，同樣的，怡然公主只會讓陛下所厭惡，鄙棄。高福暗嘆，當年的事情，他是唯一看到過，卻還活下來的人。宮中的事情，很難說真假是非，很多時候，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奴才，能做的只有沉默。
“陛下，怡然公主求見。”跟在陛下身邊的人，早就知曉怡然公主和親之事，倒也沒有像往常一般怠慢。
“不見！”楚浩天頓時冷了臉，冷聲道。
“公主，請回吧。”門外的太監也不好太過為難怡然公主，好言相勸道。
“求公公再通報一聲，我有急事求見陛下。”怡然焦急地說道。
“這……”太監面露為難之色，說道：“公主殿下，您還是別為難奴才了……”
“陛下，”高福小心翼翼的掃視了一眼楚浩天陰沉的臉色，便立刻垂下了頭，說道：“您雖不想見到怡然公主，但怡然公主如今身兼大任，若是不見，只怕會另生事端。”看着楚浩天的眼神逐漸緩和下來，高福接著說道：“不如陛下就讓怡然公主在屏風后回話，如此，陛下便可不必見公主了。”
“嗯，”這次，楚浩天沒有發怒，點頭同意。
高福慌忙示意其他人把屏風搬到中間，在宮殿內橫出一道牆壁來。
“怡然見過陛下。”怡然被攔在屏風后，便停了腳步，跪了下來。楚浩天不曾把她當作女兒，她又何嘗把楚浩天當作自己的父親？父皇二字，從她記事開始，便再也不曾叫過。
“你不在自己的宮殿獃著，來此作甚？”楚浩天沉聲道。
怡然伏首在地，不敢抬頭。“怡然懇請陛下恩賜雪凝丹。”
“什麼？”楚浩天猛然站起，一瞬間，神色變換了數次。“莫非你得了絕症？”
“怡然是為自己的奶娘所求。”怡然恭敬地說道。
“原來不是為自己。”楚浩天放下心來，明晚之事，事關國家社稷，容不得半分意外。“你回吧，雪凝丹乃是國家至寶，豈會為一宮婢浪費？”
“陛下！”怡然忍不住想要抬首質問他，為何要這般無情？可，她不想看到楚浩天，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奶娘對怡然恩重如山，沒有奶娘，就沒有怡然。奶娘是怡然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怡然從未求過陛下什麼，怡然只求陛下恩賜一粒雪凝丹，讓怡然可以救奶娘……”
沉默了片刻，楚浩天才說道：“高福。”
“是，陛下。”高福會意，走到怡然身旁，雙手高舉着手中的聖旨，神態恭敬地說道：“公主殿下。”
怡然好奇的接過聖旨，卻在看到聖旨內容的一霎那白了臉色。她頓時明了，楚浩天是在逼迫她做出選擇。要麼抗旨，眼睜睜的看着撫養自己長大的奶娘身死；要麼接下聖旨，前去和親，如此，楚浩天自然會救人。
怡然握着聖旨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剋制住了自己的眼淚。怡然，你不能哭，你要忍住，至少不能在他的面前哭，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流淚。
作為籌碼，楚浩天不會殺她。可她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奶娘死去，而無動於衷？娘親啊，娘親，這就是你最愛的男人！這就是你傾盡一生用生命去愛的男人！怡然凄然一笑，本對楚浩天就不報太大期望的她，從此死了心。不再渴望他對自己能有半分父女之情，不再奢求他的關愛。
怡然小心翼翼的把聖旨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雙手伏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兒臣謹遵父皇旨意。”父皇兩字，如今對她而言，是最大的諷刺！
“朕不想看到明晚有什麼意外發生。”楚浩天十分滿意怡然的回答，冰冷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不少。
“兒臣定不會讓父皇失望便是了。”怡然說道，“若父皇無其他事情，兒臣便不打擾父皇休息了。”
“朕明日會讓高福安排好一切。”
“是。”怡然說道。“兒臣告退。”說罷，怡然跪退到門口，方才起身離去。
“陛下，”看着宮殿大門關閉，高福示意其他人移開屏風，問道：“您……”
一抹凌厲的光芒從楚浩天眼中閃過，讓高福心中一寒，慌忙低下頭，不敢再說一個字。靜默了片刻，楚浩天才說道：“朕並未承諾什麼。”雪凝丹是國之根本，只有在國家生死存亡之時，方可動用。它等同於君王的第二個生命，試問，有哪個君王會放棄自己的性命？
“那陛下打算……？”
“恩賜她雪魂丹吧。”楚浩天淡然道。
高福心頭一顫，神情愈發的恭敬了。“陛下仁慈，能夠享用雪魂丹，是她莫大的榮幸。”一字之差，功效卻是天壤之別。同樣是可救人，一個起死回生，一個卻……
“高福。”
“老奴在。”
“朕累了，其他的事情交給你了。”楚浩天說道，“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請示皇后。”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