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第9節
“江隊,假如是羅堅雇傭丁英謀殺六位死者,那麼,羅堅怎麼能肯定六位死者會出賣他呢?而且六位死者可能都不認識羅堅,他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嗎?”吳江問。
“根據調查結果判斷,王利是前五位死者的上級,五位死者都是從王利那裏進貨,五位死者之間沒有橫向聯繫,但是,他們分別被江南區、江東區、江北區、江西區的緝毒科抓獲過,羅堅怕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出事,就會把王利供出來,所以,必須全部清除。”江一明說。
“如果這樣的話,羅堅只需把王利這條線掐斷,就可以安享太平,為什麼先把五位死者清除掉,再去清除王利呢?”
“羅堅開始可能不想殺王利,他要依靠王利開拓毒品市場,後來王利可能對羅堅產生了威脅,所以,必須把他幹掉。”
吳江沉思一會兒說:“可是,羅堅怎麼知道六位死者對他有威脅?會不會有內鬼?”
“哦?這是非常嚴重的事,老吳,你怎麼會想到有內鬼呢?假如有內鬼,你認為會是誰?”江一明微微一凜,從椅子上坐直,這點他真沒想到。
“假如有內鬼的話,肯定是緝毒科里的敗類,其他警察很難接觸到緝毒科的秘密資料。”
“還有一種可能:各區緝毒科的檔案被人偷窺了。”
“這種可能性很小,四個區緝毒科的檔案堆積如山,小偷進入檔案室偷窺或者偷拍資料,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只能晚上進行,給小偷再多錢,他也不會冒這個險,當然,除非有內鬼指導。說到底還是有內鬼,否則羅堅是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會不會各區緝毒科的電腦讓黑客入侵了?”江一明問。
“不會,各區緝毒的檔案沒有錄入電腦,要查看檔案只能進入檔案室,檔案室是用密碼鎖加上高級防盜機械鎖製成的,除非高手,一般的毛賊無法進去。”
“會不會黑客入侵市局緝毒總隊的電腦?從而被黑客複製了所有資料,然後交給羅堅,導致羅堅下決心要斬草除根呢?”
“我也想到這點上,可是緝毒總隊電腦的防火牆級別非常高,想入侵它,比登天還難。”
“不一定,叫瑩瑩去緝毒部隊查一下就知道了。”
江一明打電話把呂瑩瑩叫來,呂瑩瑩來到之後問:“江隊,有什麼指示?”
“坐下慢慢說。”
呂瑩瑩在江一明的辦公桌前坐下,和吳江並排坐在一起,江一明起身去凈水器邊倒茶給呂瑩瑩:“假設我們緝毒總隊電腦被黑客入侵了,你能不能從中找出痕迹?”
“理論上是可以的,就像羅卡定理一樣:‘凡是兩個物體接觸就會產生物證轉換,會帶走一些東西,也會留下一些東西。’計算機也一樣。”
“我和老吳懷疑緝毒總隊的電腦被黑客入侵,你去查一下,希望你能把黑客揪出來,通過黑客可以找到謀殺六位死者的主謀。”
“好,但要總隊的領導協助,我才能打開電腦和加密文件。”
江一明點點頭,緝毒總隊設在5樓,刑警總隊設在1樓,江一明和呂瑩瑩來到緝毒總隊隊長辦公室,找葉隊長,辦公室秘書說葉隊長去秦國開緝毒交流會了,要一星期之後才回國。
江一明問她還有誰知道電腦和加密文檔的密碼?她說副隊長趙義有。趙義在外面執行任務,被江一明召回。江一明是刑警隊長,緝毒總隊是刑警隊的下屬單位,趙義必須服從江一明的調遣。
趙義回隊之後,把電腦打開,輸入複雜的密碼,把文件打開,讓呂瑩瑩去檢查,文件里是線人、舉報人、被處理過的毒販、正在偵查的毒販、各個販毒通道等資料,屬於特級機密,除非隊長和副隊長,別人無法接觸到。
呂瑩瑩坐下來,耐心地尋找線索,查了一個下午後,她發現電腦的防火牆曾經被人攻擊多次,但只有一次被黑客成功攻破。
傍晚,呂瑩瑩來到江一明辦公室,對他說:“總隊電腦的防火牆被人多次攻擊過,黑客只有一次成功攻破。”
“有沒查到黑客的IP位址?”
“無法查詢,黑客使用波狀登錄。”
“什麼叫波狀登錄?”
“波狀登錄就是:IP1發郵件給IPN,中間用了許多代理IP,比如:把1當作發郵件的人,把N當作收郵件的人,從1到N包含了2、3、4、5、6、7、8、9等等,中間的2、3、4、5、6、7、8、9都是代理IP,這些代理IP可以是中國的,可以是美國、日本、印度、埃及、泰國等國家的IP位址。如果N想查1的話,必須先查9,再查8,再查7.依此類推,但是都得和各國溝通,國家之間查IP很繁瑣,等查到1的IP位址之後,已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我們沒這時間和精力。”
“這黑客也太狡猾了,你覺得黑客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
“有的在國內,有的在國外,我說這些等於費話,但有個黑客使用加密的IP位址,被我破解了,TP地址是本市的輝煌網吧,但已經是一年前的事,即使網吧有電子眼,拍攝到黑客的樣貌,錄像也不可能保存那麼久。”
“不一定,也許網吧老闆認識黑客呢?”
“黑客不會在有熟人的網吧攻擊緝毒總隊的防火牆,因為一旦被查出來是要判刑的。不過,我們把死馬當活馬醫,去網吧排查一下,也許會收到意外的驚喜。”
“好,你和小克去輝煌網吧走一趟。”江一明向她點點頭,表示先進讚許。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輝煌網吧,這是一家裝修華麗的網吧,電腦兩年更新一次,贏利許多顧客的青睞,吧枱里有個年輕女孩,名叫謝麗,她說是老闆的妹妹。
“小謝,你好,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需要你的幫助。”呂瑩瑩出示證件讓她看。
“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儘力幫忙。”她個子比較矮,但眼睛很大,皮膚很白,屬於小巧玲瓏型的美女。
“這件事也許會讓你為難,是這樣的,大約一年前,也就是2015年5月20日晚上,有黑客利用你們網吧的電腦,攻擊我們刑警隊電腦的防火牆,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我們必須把他找出來。你們的監控錄像保存多久?”
“三個月,過期自動清除。你們有他的相片嗎?”謝麗輕啟朱唇,微笑着問,嘴角旋起兩個深深的酒窩。
“沒有,剛才我們對過電腦,是07號機,黑客是用這台機器攻擊我們的防火牆。”
“太久了,我雖然記性很好,但是無法想起來,對不起……”
“你先別急着放棄,幫我們想一想,比如那天晚上有什麼異常的客人?”呂瑩瑩知道是強人所難,但是,謝麗說她記性很好,所以,呂瑩瑩並不放棄。
謝麗掏出一包女士香煙,遞給呂瑩瑩問她抽不抽,呂瑩瑩搖頭之後,謝麗把香煙塞到嘴裏點燃,開始吸煙:“讓我好好想想……”
“哦,我想起來了,因為是5月20號,我收三個男性朋友發來520元紅包,我挺開心的,那晚我上夜班,在07號機邊坐着一長發披肩的中年男子,他邊敲鍵盤,邊罵著,一個晚上都在罵自己和電腦,好像發瘋了一樣,我很好奇,悄悄地偷看他在玩什麼遊戲,結果他輸入的文字我一點也沒看懂,因為他輸入的是英文。他打字非常快,我從來沒有看過打字這麼快的人,他非常投入,完全忘了旁邊有很多人在上網,旁邊的人叫別喧嘩,他也不理,只顧喃喃自語,他一直上到天亮才離開。離開時還在罵人。笑得我肚子好疼。”
“你還能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肯定能,披肩發、四方臉、高鼻樑、白皮膚,高個子,35歲左右,雖然,後來他沒再來上過網,但是,我在街上遇到過他幾次,他認識不出我,我卻能認出他,他戴着深度眼鏡,衣衫凌亂,鬍子拉碴,就像個乞丐,但他不是乞丐,乞丐不可能會寫那麼多英文。”謝麗是個愛說話的女孩,不用引導,就能把所見所聞描繪得一清二楚。
“請你配合我們把他的容貌畫出來好嗎?”
“沒問題,我平時喜歡看偵探小說,能為神探姐姐提供線索是我的榮幸。”
在謝麗的配合下,呂瑩瑩很快就把他的畫像畫好,她把他的畫像發佈到網絡上,懸賞尋找目擊者,不到一小時,羅前村派出所民警就打電話呂瑩瑩,說他們知道嫌疑人的住處。
小克和呂瑩瑩趕到羅前村派出所,在民警的配合下,找到了嫌疑人的住所,把他帶到刑警隊進行訊問。
“你叫什麼名字?”小克問。呂瑩瑩坐在旁邊記錄。
“哦,問這個幹嗎?我犯了什麼法?”他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神情木訥地望着小克,眼神分散,好像在想着別的大事。
“快說,說完我再告訴你,我們為什麼把你帶到刑警隊來。”
“我叫李雨春,不是歌星李宇春那個宇,是下雨的雨。”
“把身份證拿來給我看看。”
他掏出錢包,把身份證從中抽出來,遞給小克,原來他是北京朝陽區人,33歲,從事計算機工作已經11年,在前程網絡公司當技術組長。
“2015年5月20日晚上你在幹嗎?在哪裏?”
“那是光緒年間的事,我哪記得?”他幽默地笑着說。
“好吧,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天在輝煌網吧,從晚上8點開始上網,上到第二天凌晨8點才結束,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哦,我想起來,我在攻擊緝毒總隊的防火牆,可是你們的防火牆級別太高了。利用國家一級安全伺服器偽裝成誘機,我沒上當,我直接找到後門,進行攻擊,我進去以後,竟然發現裏面有三層防火牆,而且每層防火牆都有獨立的反入侵程序。
“這跟我黑過的伺服器完全不一樣,我曾經黑過很多政府部門的伺服器,他們的防火牆就像小孩設計的一樣,不堪一擊。但是,你們的高手居然可以在我不斷的攻擊下,不但給他完全化解掉,還有足夠的時間重組伺服器,這太讓我震驚了!
“我耗時13個小時,想盡各種辦法,也沒法攻破你們的防火牆,我太失敗了,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我為此三天三夜不吃不睡,躺在床上想破解方法,結果水中撈月枉費神……警官,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他非常激動,手舞足蹈,長發隨着搖動的頭飄起來,唾沫在空中飛濺,他的樣子簡直像個瘋子。
“你已經涉嫌犯罪了,想想你在監獄裏怎麼過日子吧,別再想當黑客的事。”小克看到這個瘋子簡直想笑。
“什麼犯罪?我是在表演攻擊計算機防火牆的藝術,你不懂,你們全都不懂,我不跟你們談了,反正是對牛彈琴……哦,就算犯罪,也是犯罪未遂,或者犯罪終止,不用坐牢吧。”他得意洋洋地說。
“這些你以後跟法官說,我問你,誰讓你攻擊我們的防火牆?”
“僱主,一個有錢的僱主。”
“他給你多少錢?他叫什麼?你們是怎麼認識,怎麼交易的?”
“我們做IT這行都有個大圈子,有共同志向的人建立一個QQ群,方便大家在群里交流經驗、學習技術,群里有2000多人……”
“你認識你的僱主嗎?”小克知道他是個話癆,打斷了他的話。
“開始不認識,我是在百度里發佈消息,說我能入侵任何計算機,於是,就有人花錢雇傭我幹活,那天,一個名叫黑天使的人說出8萬元,讓入侵緝毒總隊的計算機,於是,我便接下這活,商量好之後,他給了我一萬元,等我成功地把資料複製給他后,再付清剩餘的7萬元,如果不成功,一萬歸我,但不許我向任何人透露風聲,包括警察,這下我成了不仁不義的小人了,都是你們逼的,不能怪我啊,兄弟——”他雙掌合攏,閉上眼睛,好像在向僱主懺悔。
“你看清他的容貌了嗎?”
“當然看清了。”
“你有他電話嗎?”
“沒有,他說有業務會聯繫我。”
“他是怎麼約你見面的?”
“用公用電話。”
“你們哪裏見面?”
“在江南中路的麥當勞里,也是在那裏,他把一萬元錢給我。”
“你必須配合我們把僱主的容貌畫出來……”
“憑什麼?”他非常不服氣。
“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們會去調查你入侵過哪個政府部門的計算機,你說過你入侵多台電腦,總會留下痕迹吧?如果找到了證據,你要在監獄呆好多年吧?如果呆上十年八年,你的計算機技術早就落伍了,你想找一碗飯吃都難,所以,你沒有別的選擇。”
“好吧,我又要被逼做一次小人了。”他無可奈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