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肖克在醫生的搶救下,活了下來,但醫生交代說要過半個月後才能問話。方理華知道發生這惡劣事件之後,怕媒體報道他們行刑逼供,嚴禁任何人向外泄露消息,並建議不要再審訊肖克,因為,如果發生第二次咬舌自盡事件,就不好辦了。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李鵬飛。
為了找到證據證明李鵬飛的殺人動機不充分,小克和呂瑩瑩來到芳村,找朱玲玲詢問。
朱玲玲對他們的來訪很抵觸,開始不配合,問她什麼都說不知道,後來經呂瑩瑩苦口婆心地勸解,她才同意配合,呂瑩瑩的一句話起着關鍵作用:如果你不配合調查,我們將去調查你是否有違法行為,一旦找到證據,將用嚴厲的方法來處理。
朱玲玲在歡場中混這多年,跟客人出台陪睡是難免的,否則混不下去,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則,雖然,賣淫不能判刑,但是,可以拘留和罰款,賣淫女最怕拘留,因為,拘留可以通知當地派出所,也可以不通知,一旦通知當地派出所,讓朱玲玲的家鄉人知道她賣淫,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所以,在呂瑩瑩軟硬兼施下,朱玲玲答應配合他們。
“李鵬飛是你男朋友,你應該非常了解他,他會吸毒販毒嗎?”呂瑩瑩問。
“販毒絕對不可能,偶爾和他兄弟們玩一兩次是會的,不過,他沒有毒癮。”
“李鵬飛說因搶王利的10克毒品而死他,你相信嗎?”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為幾千元的毒品殺人?我每月給他的零用錢最少5000元,他是做大事的人,腦子又聰明,不可能因小失大。”朱玲玲斬釘截鐵地說。
“李鵬飛在案發之前,你有沒發現他有異常情況?”
“沒有啊,和平時一樣。”
“你好好想想,比如他近來有什麼心事?接觸過什麼人?”
“哦,我想起來了,他在案發之前,經常發獃,有時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我問他有什麼心事,他說沒什麼,是找工作的事有些煩擾。他沒有和可疑的人接觸過,來往的都是他出獄前的朋友。”朱玲玲說完,掏出一包摩爾香煙,塞到猩紅的嘴唇邊,拿起沙發上的“都彭”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一口,然後吐出一股白煙,在空中旋成兩個煙圈,完全一副墮落天使的模樣。
朱玲玲才23歲,本來應該有個美好的未來,16歲就進城打工,後來嫌打工太苦太累,才走上坐枱這行,在紙醉金迷的都市中迷失了自我。
“有沒發現他跟誰通過蹊蹺的電話?”
“沒有,他的通訊錄中才31個電話……”
“這我們知道,我們對他的31個關係人都調查過,沒有發現問題,他有沒有另外一部手機?”
“沒有,我除了上班,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有另一部手機,我肯定會知道……哦,我想起了一件事,大概4月初,有個陌生人打我手機,說找阿飛,我覺得奇怪,李鵬飛有手機,幹嗎打我手機呢?李鵬飛接過我交給他的電話之後,沒多久就出門了,我問他要去哪裏?他說一個老鄉剛從鄉下來,要去見他,我沒再問,我的手機卡是他沒進監獄前使用的,卡號後面有168168的數字,花了好幾千元買的,我就留下來用,所以,他以前的朋友會打我手機。”
“能聽出對方多大年齡嗎?”
“應該是個中年人。”一根煙抽完了,朱玲玲把煙蒂擰滅在木煙灰缸中。
“哪裏的口音?”
“時間太短,我也沒在意。”
“是手機號,還是座機號?”
“是座機號碼,我還覺得對方老土,現在還用座機打電話。”
“號碼還留在通話記錄中嗎?”
“應該沒有了,干我這一行的電話多。”朱玲玲拿出手機翻看通話記錄,從上翻到下,結果那個電話已經沒了。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移動公司,把朱玲玲的通話記錄打印出來,發現那個可疑的號碼是郊區公園5號電話亭的。郊區公園很僻靜,是由一片高低不平的樹林改造而成,風景並不秀麗,所以人跡罕至,除了門口,裏面沒有安裝監控器,這是嫌疑人刻意選擇的地方,去年破的“情感邪教”案中的呂偉就是在這與小蓮接頭。
小克和呂瑩瑩到郊區公園查閱監控,在嫌疑人和朱玲玲通話前後的兩小時,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他倆又去公園南門調閱監控錄像,結果依然沒發現可疑人。郊區公園以山為主,如果嫌疑人從圍牆翻進去,和李鵬飛接頭,監控器無法拍攝到。
呂瑩瑩把所有監控錄像複製回隊,交給視頻偵查組的人查看。然後把調查的情況向江一明彙報,江一明覺得有了朱玲玲的說辭,可以重新提審李鵬飛。但要防止出現肖克那種情況。
李鵬飛被押到刑警隊審訊室,手腳被銬上鐐銬,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小克站在他身邊監視,一旦他有自殺的動作,立即會被小克阻止。小克的反應是刑警隊裏最敏捷的,經過測試,比羽毛球運動員的反應速度還快0.08秒,所以,他來監視李鵬飛最保險。
李鵬飛並不恐懼,疑惑地問:“警官,這又是什麼新招,要一個高手站着為我服務?”
“怕你不老實。”吳江說,周挺在邊上做筆錄。
“我現在是籠中之鳥,瓮中之鱉,哪怕長翅膀也飛不走,不過,我也不想飛,一人做事一人當,從沒後悔過,也沒想苟且偷生。”他的頭微微搖擺着,一副滿不乎的樣子。
“案子沒那麼簡單,你的殺人動機不充分,請把你的幕後老闆交代出來,我們可以為你在法官面前求情,法官會綜合考慮我們的意見,所以,你的態度很重要。說吧,痛快一點,我知道你是個爽快人。”
“沒有幕後老闆,我從來不聽別人擺佈。”他淡淡地說。
“他說謊。”呂瑩瑩在另一間辦公室里看測謊儀,她的聲音從無線耳麥中傳到吳江耳里。
“你不老實,我們的測謊員已經告訴我說,你在說謊。”吳江說。
“我沒有說謊!”
“我們調查了朱玲玲,她說你不可能為10克毒品殺人,因為她給你足夠的零花錢,可以買到少量毒品,而且她說你沒有毒癮,只是偶爾玩玩而已。”
“她懂得個屁,我怎麼會當她面吸毒呢?我每次毒癮發作之後,就躲到廁所去吸毒,她看不見。”
“他說謊。”呂瑩瑩說。
“測謊員又說你說謊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如果不把幕後老闆供出來,朱玲玲可能會被他斬草除根。她說你於4月2日與一個中年人通電話后,就出去和他見面了,我們調出那天你坐摩的到郊區公園的監控錄像,發現你與他交談了5個多小時。雖然,我們沒有拍攝到你們交談的錄像,但是,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查出來的,除非他是一隻鳥,能飛進郊區公園,如果等我們找出證據,你就沒坦白的機會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希望你慎重考慮。”吳江說得很真誠。
李鵬飛沉默了,他低下頭開始沉思,好像有點動心。
“你知道肖克吧?在你沒犯案之前,他也是為你的老闆去殺人,他把傭金以他表弟的名字存進銀行,你老闆怕我們查到,把他的表弟給殺了,如果我們分析沒錯的話,他很可能殺朱玲玲,因為她是唯一知情的人。朱玲玲是個好女孩,她對我們說,她願意等你一輩子,她已經懷上你的孩子,她說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把孩子養大,她不想孩子沒有爸爸,哪怕是個在監獄裏的爸爸,想想吧,你如果能配合我們,把幕後兇手揪出來,我們會向法官說明你有立功表現,請求法官輕判……”
李鵬飛被感動得淚流滿面:“好好好,我說我說……我的老闆是個美國華人,名叫丁英,4月2日他打電話給我,約我到郊區公園祥雲亭談話,給我30萬人民幣,叫去殺王利,我不想再讓朱玲玲養我,雖然,她對我很好,但是,我不愛吃軟飯,所以,非常想掙這筆巨款。
“他把行動的每一步都謀劃得非常周密,當時我覺得簡直天衣無縫,對自己也信心滿滿,保證警察沒有證據抓我,因為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於是在利令智昏的情況下,我答應丁英。
“丁英說一旦事情成功之後,他就想辦法幫我弄到美國去,當他的助手,我做夢都沒想到你們那麼聰明,能走出丁英佈下的迷局……”
他深深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腔的鬱悶都排泄出來。
“你把丁英給你的錢放在哪裏?為什麼銀行查不到你的名字?”
“我沒把錢存進銀行,我把錢存在前山健身中心205號衣櫃裏,我已經付了一年租金,朱玲玲不知道,我準備在被執行死刑之前,把秘密告訴她,給她15萬元,給我父母15萬元。”
“可是她不是你親屬,她沒有權力見你最後一面。”
“不,我已經跟她登記結婚了,我在電子郵箱中設置了定時發送郵件,我死之後,她能收到我的郵件。”
“你做得很好,你有丁英的照片或者視頻嗎?”
“沒有,我和他是三年前認識的,這次他從美國回來,我只見過他兩次面,都在郊區公園的祥雲亭,第一次是他約我商量殺王利的事,並把定金交給我;第二次是把剩餘傭金交給我。”
“你知道他住在哪裏嗎?”
“不知道,他不想告訴我,我也不問。”
“第二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4月18日,他看到報紙報道王利的死亡消息之後,約我18日下午兩點在祥雲亭見面,把錢交給我之後,就走了。”
“我們需要你的配合,把丁英的容貌畫出來。”
“沒問題,哪怕他燒成灰我也記得他!”
吳江叫呂瑩瑩來審訊室畫像,小克站在旁邊監控他。吳江和周挺去前山健身會所,叫經理把205儲物櫃打開,裏面果然有個黑色背包,藏着30萬人民幣,證明李鵬飛沒有說謊。
他們從機場的售票系統中查出丁英的信息,他曾兩次從洛杉磯飛到長江,最後一次是4月28日從長江飛往洛杉磯,他可能已經潛逃了。
得到這種情況之後,1號重案組每個人心中感到壓着一塊巨石,涉及到國際犯罪問題是很麻煩的,尤其是美國,沒有跟中國簽引渡條約。
李鵬飛說丁英在美國很有地位,加州的議員跟他的關係很好,這就更難辦了。想想賴昌星潛逃到加拿大,12年後才把他引渡回國,就知道此事何等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