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怒心養到極處，世間再無罪過
“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老樵夫閉着眼，輕聲道，一隻手扣擊着膝蓋。
漢子點了點頭，他膽子小，殺人這種事情目前還不敢。
緊接着，老樵夫又開口道：“不過等下次他若再不長眼，你就得下死手，宰個來頭不小的後生，也好讓那群自詡不凡的老傢伙重新想了想是不是忘了這座天下的兵家還有徐家在撐着腰，真到那個時候，我倒也想看看，那氣急敗壞的陰陽家老古董敢不敢下來和我打一場！”
漢子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依余小漁從陳文鸞那裏得知到的關於盧修的消息看，這個盧修純粹就是個毫無底線的武痴。
且不談陰陽家的這株苗子是否根紅苗正，但凡沾染上這種狠人，就是跗骨之蛆。
名叫徐硨的漢子雖說三境底子極為紮實，穩如磐石，但毫無疑問，這場交手之後，他將徹底淪為盧修的磨劍石。
以這座天下的目前最強三境來打磨自己那略顯瑕疵的三境，於盧修來說，定然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先前出手無疑是在試探老樵夫的底線。
現在盧修極為篤定的是，那境界不知幾何的老樵夫也在忌憚他背後的老祖，如此一來，盧修也敢放手一搏。
等盧修走後，漢子面上殺機逐漸收斂，重新覆上一層憨厚的笑容，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金剛怒目之象，一收一放圓潤自如，想來並非是真正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不屑於做這些。
老樵夫扣了扣腳，等瞄眼瞥見自家媳婦兒回到房裏，這才哼了一聲，閉着眼道：“我看讓你當這個護劍人算是做對了，也正好趁此機會再打磨打磨你的三境武夫，別到時候變了天，這個最強三境可就不保了。”
漢子撓了撓頭，沒有吱聲。
余小漁倒是覺得這番話是老樵夫特意說給他聽得，似乎蘊藏深意，當下靜聽其說。
“等消息再傳出去一點，到時候來取劍的人會更多，雜魚雜蝦多，高手也自然更多，不過話說回來，那柄劍確實不錯，算不上最上層，卻也拿得出手，要不是咱們徐家祖根兒上和劍八字不合，我倒也希望大河能練劍，可惜了。”
徐大河，也就是老樵夫傻痴孫的名字，小名驢蛋蛋。
漢子默不作聲。
等他路過老樵夫面前的時候，後者猛地起身，一腳踹在那僵硬的屁股蛋子上，直接一腳踹趴在地，怒其不爭道：“奶奶的，好事不幹，成天想着破三入四的事情，那是你該想的嗎？你爹我駐足在五境一個甲子的時間，本早就能踏上那最上一層，但圖的就是穩紮穩打。”
老樵夫歪着嘴道，“呦呵，還敢瞪我！”
“我告訴你，徐硨，大河這一輩子就站在一境，我就不信了，什麼狗屁大智若妖都是唬人的東西，以大河的大智若愚再練個甲子，到時候以兵家的大成鑄身路數再加上徐家的刀，別說五境，宰個函谷關外的聖賢，老子都信！他奶奶的，到時候我躺在墳頭下也能蹦起來大呼一聲痛快！”
老樵夫砸吧着嘴，興許是沒酒，就算是罵人也少了點意思。
余小漁轉身摘下酒囊，朝許姑蘇眨了眨眼，心智縝密擅長察言觀色的許姑蘇當下心領神會，雖說是怕漢子徐硨，可老樵夫倒也不至於。
許姑蘇走上前遞上酒囊，後者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小丫頭秀氣的很，是個苗子。”
而後，再無多言。
他的反應倒也在余小漁的意料之中。
等灌了一口酒下肚，老樵夫的火氣也就上來了。
不解氣的又踹了一腳徐硨，“完蛋玩意兒，要不是你走了歪路，老子還至於等到驢蛋蛋長大以後才能見到那痛快光景？”
徐硨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雖說現在歲數也不小了，也在老子面前裝孫子，一點不丟分。
當下低聲道：“那你倒是自己殺去函谷關外宰個聖賢給我長長見識。”
“驢操的東西，還知道嘴硬了！”
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三五腳。
那一腳腳踹下去，就連余小漁都頓時覺得一陣肉疼。
正在玩豬的徐大河見狀，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扔下豬崽子，張開手護在兩人中間，瞪着眼怒視着老樵夫。
老樵夫這才壓制自己的火氣，和顏悅色上前摸了摸徐大河的腦袋，語重心長道：“驢蛋蛋，知道爺爺為什麼放言要養你一身飛揚跋扈氣焰嗎？你且記住一句話，‘怒心養到極處，世間再無罪過’，爺爺說的話別的都可以忘，但這句話你要牢牢記住，興許再等個三五載爺爺我入土了，這座天下也就沒人好心和你說了。”
不耐煩的對着徐硨擺了擺手，連聲道：“滾滾滾，看見你就心煩。”
徐硨這才如盟大赦，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消失無蹤。
“走，爺爺帶你去看修橋鋪路這天下一大壯舉。”
老樵夫喝完酒後，隨手將酒囊扔了出去。
一隻手摸着驢蛋蛋的腦袋，語重心長道：“這個天下，好人多，壞人也多，但咱也誰都不欠，所以擋在你面前的，都是壞人，驢蛋蛋你記住，你走的是一條……”
後面的話，老樵夫以密音傳遞，也就聽不到了。
但余小漁也大概能猜測出幾分，想來徐大河未來要走的，勢必會是一條舉世皆敵的寂寞路，誰也無法替他負重前行。
從先前那番話，余小漁不難推測出，老樵夫的野心極大，兒子穩紮穩打在三境十數年，已然是這座天下最強的三境，且還不滿意，更誇張的是，孫子徐大河甚至要在一境打磨一個甲子的時間。
雖說聽起來有些荒誕不羈，但對兵家粗略了解幾分的余小漁深知其中的恐怖。
於兵家來說，境界充其量只是錦上添花的噱頭而已，刀法劍法槍法，外加最為重要的鑄身路數若是能大成，越境殺敵，不是奢望，甚至可謂易如反掌。
傳言，數十年前，那號稱百萬人屠的白起，不就以五境的實力，一路殺到了函谷關外，讓關外的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