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董鳩在鼓起勇氣要報名的時候,被下午這件事情截了胡,他發現只要和他走的近些,就會和他一樣被人嘲笑,那就離他遠一些吧,所以下午他推開了徐笑笑,而那點被徐笑笑鼓勵的勇氣也隨着這一推煙消雲散,紙上面的字已經被汗水胡花了,可是董鳩中就沒有送出去這張紙。
好像關係從那時候便斷了,徐笑笑和庄婉儀兩個人關係不減反增,董鳩卻是真的孤零零一個人了,徐笑笑沒有在主動找過他,而他又不會主動去找徐笑笑,可是他心裏總是有一份期待,想期待徐笑笑會來找他。
可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已經兩個月當做不認識了,除了他們關係的破裂,班級里其他的都沒變,付星照樣和班級頭頭一樣領着那些不讀書的壓榨董鳩,董鳩也依舊不會反抗,給錢的給錢,該挨打還是挨打。
這個時候的董鳩常常想到徐笑笑一起為自己出頭的樣子,好像不可能了。
董鳩打飯的時候被人推了一把,往前撲了撲,因為校服是純白色的,所以上面的油漬特別明顯,如果是普通學生最多罵嗆兩句,道歉就好了,可是董鳩偏偏就是這麼倒霉,撞到了陳骯,陳骯是誰?好像沒人不知道吧,這個學校裏面最不讀書的,還有潔癖,潔癖!所以他轉頭盯着董鳩,董鳩連忙道歉,不停的念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並沒什麼用,陳骯還是盯着他看,見他只重複一句話,陳骯的脾氣便上來了:“tmd只會一句話嗎”手中的飯菜便從董鳩的頭上滑了下去,似乎被董鳩這副模樣逗笑了,學着董鳩的語氣,模仿了一句:“對不起呢同學”
陳骯說完,又朝着董鳩笑了笑,不過那笑是譏諷的意思。
董鳩早已經見怪不怪,他從小到大受冷眼,這種眼神和笑容,他早就見過不知道有多少遍了。
不過被人淋了一身的飯菜,難免有些不開心。
“我……我。”董鳩說都不會話了,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但是沒有一個人替自己出頭,也是攤上這樣的事情,如果是自己也會躲得遠遠的吧。
“我……我……我什麼啊,怎麼還結巴上了?”陳骯作勢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董鳩沒有說話,他選擇了沉默,他所認為的沉默能幫助他渡過這次難關,可是陳骯不像付星,你不理理他,他也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陳骯不一樣,他會覺得,你不尊重他,沒把他放在眼裏,所以才不說話。
“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嗎?剛剛道歉不是話挺多的嗎?不道歉了?”
“讓你說話,聽不見了?聾了嗎難道”
“說話啊胖子,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董鳩還是沒說話,他一直的沉默,無疑是火上澆油,陳骯上去就是一腳,“我操,我說你會不會講話?”
董鳩雖然胖,但是也經不住一個一米八高個兒的一腳,被踹倒在地上,董鳩看了看這個地勢,算是偏僻,食堂叔叔阿姨忙着給人打菜是管不來的,而且食堂空曠,聲音也傳不去那邊,老師一般也不會來這個食堂吃飯,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熱鬧都沒有看夠,怎麼會去讓老師終止這場鬧劇。
然而就在另一邊。
徐笑笑跟庄婉儀打完飯坐在一旁桌椅上,準備吃飯。
庄婉儀扯了扯徐笑笑的衣袖,眼神往那裏一層外一層的地方看去,碰了碰徐笑笑的手肘:“那咋啦,怎麼圍起來了?”
徐笑笑搖了搖頭:“事媽要去看看嗎?”
庄婉儀瞪了一眼徐笑笑:“我這哪裏叫事媽,我這是具有八卦品格。”
庄婉儀和徐笑笑放下餐具,也往那扎堆的人群走過去。
“嘿,班長,你也在啊,這裏面是怎麼了?”庄婉儀拍了拍班長的肩膀。
班長還在登高朝裏面看,聽見庄婉儀的話,撇頭看了一下她:“諾,我們班那個董鳩,把飯菜潑別人身上了”
“潑?”徐笑笑不可置信的看了班長一眼:“董鳩那個性格怎麼會潑人?”
“起初,我也不信,這不好多人瞧着了,不過董鳩也挺慘,剛剛還被踢了一腳,一點也沒潑人的威風。”
“婉儀,你去找老師,這裏我拖着”
庄婉儀點了點頭,便往食堂門口走去。
徐笑笑想擠進人群,被班長拉着:“同學,你平時在班裏這麼幫幫就算了,裏面那位聽他們說,可不好惹啊,算了吧算了吧,他們打過癮了,就沒事了”
徐笑笑一臉地不解:“所以呢,所以,就因為害怕攤上事,所以即使身為同學也不願意去幫助嗎?你哪怕偷偷去告訴老師也好,也會比你現在隔岸觀火的好。”
徐笑笑講完這一段話,眼裏隱隱有怒火出現,班長拉着她袖子的手也放下來了。
徐笑笑左擠右擠的可算是進來了。
她看到董鳩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像是想爬起來,可是又沒有力氣支撐他爬起來,陳骯在那邊看戲一樣的笑話着他。
徐笑笑跑過去,把董鳩費力的從地上扶了起來。
徐笑笑出現的那一刻,董鳩是意外的,也是欣喜的,可是意外欣喜之餘,他害怕徐笑笑捲入這場事故中,伸手又輕輕推了推徐笑笑。
徐笑笑還沒說話,陳骯注意到這個小動作了:“怎麼人家好心幫你,你還推人家美女呢,是吧,美女”陳骯像徐笑笑吹了個口哨。
“欺負同學?”
陳骯吐了吐下唇,“我可沒欺負他,他自己先動手的”
“不就一件衣服嗎,洗乾淨還你不就是了嗎,用的着動手打人嗎?都是同學,相互理解一下,不可以嗎,一定要拳腳相向”
“拳腳相向?什麼時候拳腳相向了?這是他賠給我的道歉”
徐笑笑冷笑了一聲,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你管打人叫道歉?你怎麼不管帥哥叫美女呢,而且相信他之前有和你說過對不起了吧”
“對不起有用的話警察就沒用了啊”
徐笑笑剛剛還想說什麼,老師便來了。
“怎麼回事”然後教導主任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陳骯先和人道歉,然後跟我回辦公室,等她們吃完飯,在一併解決”
陳骯很配合的鞠躬90度,“同學,真是不好意思”董鳩點點頭。
“道歉有用的話警察有什麼用?”徐笑笑在一旁插一句話,陳骯轉頭對他笑了笑:“當事人都原諒我了,你就別較勁了”然後和主任一起走了。
徐笑笑上前拍了拍董鳩身上殘留下的飯菜。
見此,庄婉儀也上前,把飯菜拍下來。
不過董鳩哪好意思讓這兩位幫她,連忙開口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然後三個人都沒在開口,安靜了一會,徐笑笑才開口:“你去宿舍換身衣服吧,我們坐在那邊吃飯等你”
董鳩點了點頭,說了句好,又說了一句謝謝,便離開了。
等她們吃飯過半,董鳩才過來的,坐下來,三個人都沒有話說。
“謝謝你們。”董鳩挑起了話,徐笑笑嗯了一聲,庄婉儀倒是比徐笑笑熱情一些:“同學嘛,互幫互助,互幫互助,吃飯吃飯。”
等吃的都差不多了,三個人又一齊去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陳骯坐在老師對面的椅子上,手裏把玩着魔方:“來啦,快坐,那邊有沙發”
當然沒有人理會陳骯,並排站着。
“想怎麼解決啊,和哥說說”陳骯打量着他們三個。
“你給我起來”陳骯點點頭,乖乖聽着老師的話站了起來。
“我們幫你把衣服洗了,你也把董鳩的衣服洗了,和平解決”徐笑笑不怕陳骯,很平靜地與他對視,眼睛裏露着一副真摯,真摯到陳骯和她說話還要泛着結巴:“就就就這樣樣樣嗎,他潑我,我我憑什麼么啊給他他洗洗衣服服啊”
徐笑笑噗嗤了一聲:“怎麼還結巴上了,那你想怎麼解決嗎”
“他洗我我我的衣服,乾淨了了了就不計較”
“不行”庄婉儀也插話了,“憑什麼你不洗啊,這都是你倒的,老師,你最明白了”還像老師撒了一嬌。
“好了好了,各洗各的吧既然這樣,然後陳骯同學回去寫篇檢討,下星期一升國旗,在國旗台上道歉,就這樣,都回去休息吧,下午還要上課”
“你閉嘴,還想不想畢業了”
“行唄”陳骯點點頭,笑着看了他們三個一眼,出了門
等到陳航走遠,徐笑笑和庄婉儀也相視一笑,“搞定!
董鳩也朝徐笑笑兩人露出一抹笑。又說了一句謝謝,他真的要謝謝她們,如果不是她們,今天恐怕還要在挨上幾腳,他也沒想到,所有人的冷眼旁觀,還會有人衝出來替他做主。
“你身上傷怎麼樣,買個葯塗塗嗎?。”庄婉儀知道徐笑笑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又會冷場便開了口。
董鳩點點頭。
“那我們先去教室了”
董鳩還是點點頭,朝她們揮了揮手。
徐笑笑也伸出手做出了拜拜的動作,道,“等會見。”
庄婉儀和徐笑笑走在回班級路上。
“這學校也不管管,也管的太鬆了吧,擱我以前學校,早開除了”庄婉儀不經有些感慨。
徐笑笑同意的點點頭:“這屬於校園欺凌吧,學校也不管管,肯定會給董鳩留下什麼心裏陰影”
“沒辦法咯,現在社會也沒看這麼重,不過也慢慢會好起來吧”
“以後我要當個律師,然後就幫助這些受過欺凌的學生”徐笑笑說出了自己的理想。
庄婉儀知道,在和徐笑笑相處這一兩個月來,徐笑笑一直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人。
董鳩買完葯,先獨自一個人回了宿舍里,塗藥,舍友們都在,沒人注意他,只不過有人在他出門的時候說一句:“好慘啊他,有被人打了,你看看”
董鳩緊了緊拳頭,又當做沒事人一樣出去了。
在教室他往徐笑笑的座位走了過去,這次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過去。
“笑笑...”董鳩心裏其實準備了很多話,但看見徐笑笑的時候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了嘛”徐笑笑沒有多熱情也沒有多冷淡,她還記着之前他一把推開她的事情。
“笑笑,之前我不是故意的。”董鳩咬了咬嘴唇,有些害怕,他害怕徐笑笑不原諒他。
他見徐笑笑沒反應,還以為她生氣了,急忙開口說道,“笑笑,我怕你離我太近,他們會連你一起欺負的,就初中的時候有人也幫過我,後來,他也終於因為受不了這種霸凌,離開了。”
徐笑笑反應過來這些話的意思之後,沒有開口,皺了皺眉。
“我就是害怕你也受欺負,所以我不敢,我真的就是……。”
董鳩的聲音有些小,但是因為近,聽的清楚,徐笑笑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是覺得我好欺負嗎,你也需要反抗啊,我發現你只會一味的沉默,你從來沒有為自己說過話,就像付星欺負你一樣,這次也是,明明是有人推你,你都不敢說出來,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人覺得更好欺負,你明白嗎?”
“我也反抗過,但遭受的是更慘烈的欺凌。”
“我想把你們當朋友,之前沒有人跟我做朋友的,我臉上有痘痘,身材不好,還...還懦弱,可是我想了想,我們之間的差距,你們是光鮮亮麗的,而我不是。”董鳩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其實我做了很多打算,但最後都放棄了,我理解你們說的,可是我不敢去行動,我害怕了,一次的行動,讓我受受受……。”
董鳩說到這,眼裏已經有些淚水,不過他在儘力憋着,緩了緩情緒,繼續開口。
“那我也會聽你們說的這些,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不好。”
董鳩說完這些話,並沒有開口了。
3..2..1
庄婉儀抿了抿嘴,並未開口。
反倒是徐笑笑先開了口,“董鳩你好,我是徐笑笑”
“我是庄婉儀,辛識。”庄婉儀也不甘落後。
“你好,我是董鳩。”董鳩抹了一把眼淚笑了。
“好了,擦擦鼻涕吧,你看看都流進嘴巴裏面去了。”
“叮——”解除完誤會,上課鈴響了,不過董鳩和他們的心情都發生了變化。
班主任進來了:“同學們,班費的話,別班已經在收集了,我們班也應該收集了,我們現在暫定的是一個700元,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班級里的同學都紛紛附和着,只有董鳩,垂了垂眼皮,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在小學以前,董鳩的家庭環境並沒有這麼差,可是禍從天上來,董鳩的父親得了癌症,查的時候是早期的,醫生說可以治好,可是等她們砸鍋賣鐵投入了一筆又一筆的錢,甚至借了高利貸,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其實董鳩是恨父親的,那時候醫生說了沒希望,可是父親卻堅持着自己能活着,偷偷跑去借了高利貸,最後自己一死了之,他和母親可受了苦。
以前家裏寬裕着的時候,親戚之間都幫着忙,在父親倒台之後,能撇清關係的就撇清關係,找她們借點錢先墊着,不是這個孩子上學着急用錢,就是這個最近沒什麼閑錢,想想以前她們找着借錢的時候都是毫不猶豫的借了出去,更有一戶親戚,像董鳩家借了三四萬元,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甚至對董鳩現在的家庭環境來說,是一筆大數目了,可她們硬是嘴上不饒人,要董鳩家拿出借條來,那時候哪想這麼多啊,以為親戚之間都是會還的,沒想到就因為這麼一個小馬虎,讓人鑽了空子。
前幾天,高利貸的人還來過,說他們月底一定要1萬元錢,不然就砸了母親的早餐車,母親賺錢本來就不容易,早上早早的起來賣早餐,中午就去人家餐館洗盤子,晚上又去擺地攤,又要供他上學,還有銀行的貸款,每個月還完固定款,交完水電費的剩餘錢,最多也就是四五百,可現在一下子要這麼多,可算是要了一家子的命。
董鳩回到家便進了房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勞累一天的母親說明這個消息,他想了想賺錢的方法,像以前一樣去撿瓶子,幫人寫寫作業,再等等,等過幾天,他就滿16周歲了,終於可以出去找工作了,幫母親分擔這個壓力。
母親回到家已經快接近12點了,董鳩還沒睡,躺在沙發上,這套房子還是他死了的父親留給她們的,空間很大,母親不捨得賣,她說這裏都是父親和她的回憶,母親很愛父親,就在父親固執的說自己能活下去,去貸款,母親都支持他,可是父親愛的多的可能是自己吧,他從來沒有想過,貸款之後的家庭要遭受些什麼,他就這麼自私的離開,這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了董鳩的喉嚨里,怎麼樣也拔不出。
“媽,辛苦了”
“說什麼傻話呢,趕緊睡覺去吧,明天要上課”陳淑芬(董鳩母親)摸了摸董鳩的頭髮。
“媽,等我16了,我就去打工”
“說什麼胡話,你現在的任務是學習,我花這麼多錢給你,是為了有一天你能出人頭地,媽媽也不會把這些貸款以後讓你來還,以後你只要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有穩定收入過完了一輩子,就夠了。知道了嗎,趕緊去睡覺了。別想着去打工什麼的”
董鳩點了點頭“媽,我就打周末工,我不會落下學習的,我現在學習可好了就……”董鳩說著說著眼眶變紅了起來,眨了眨眼睛“我先去睡覺了”那句話還是說不出口,他也不想說出來,給母親增加不必要的負擔,錢的事情他自己想辦法。
陳淑芬也是一名很傲氣的女人,只要直系親屬有一方死亡便可以領特困生資助,可是董鳩父親去世了那麼多年,董鳩從來沒有領過,陳淑芬告訴他:“別人可以瞧不起我們,自己不可以,我們不是什麼特困的人,我們和平常人一樣,知道嗎”那是四年級的時候,陳淑芬說的,等到後來他明白了這個意思,想去領來,分擔經濟壓力,陳淑芬還是組織了他:“你領了這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同學知道了,會拿什麼樣憐憫的眼神看你,媽媽可以累一點,可是我的寶貝兒子不能受委屈”所以最後董鳩一直沒有去領那個什麼貧困生特助,也一直沒有什麼慾望,包括現在,即使着急用錢,但是想到這個方法就直接puss掉了,因為他知道他那個舉動會傷了母自己親的心。
剛好因為是周五說的事情,所以周一交錢,那時候vx支付沒有現在這麼流行,所以還是收現金比較多,周一交錢的話,董鳩將有兩天的時間,努力籌錢。
董鳩在這個周末,跑遍了家裏附近的店面,找到了一份扮做熊的樣子吸引顧客的工作,好在十月份了,天氣都在轉涼,套上這個悶厚的頭套,也沒有出多大的汗,還是相對來說比較輕鬆的,一小時30元,700元的話就是站夠24個小時,因為這家店是24小時營業的,而他有兩天假期,所以選擇了一天站24小時,可這十二小時也不短,除了中間吃飯的時候坐了會,全天也有11個小時在站着。
每天11個小時,即使秋風送爽,可是這密不可透的玩偶服,透不進風,還是汗流浹背,而且腳也站的生疼。
賺錢都是辛苦的,特別是給他人打工,還需要看着別人的面子上不能發火,還需要滿足客人的一切需求,一般人的打工都是鬧着玩,可是董鳩的打工,是他被逼無奈的生活所迫。
董鳩在家裏拖鞋泡腳的時候已經腫了一塊了,那得多累啊,董鳩是個新手,沒有長時間這麼站過。
(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更得有點遲,主要是打完颱風家裏的信號突然有點掉馬,所以很遲發了短文,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