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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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斌想去堵那個巷子口,但馬上意識到,魏震龍逃走的路線還有福順小區門左側的一條窄巷,他早上離開馬俊茶室就四處觀察過,那條窄巷四五十米后就是寬闊的街面。在街口堵截,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要繞很大的圈子才能到街口。
他帶着兩名幹警走了五十多米后,進了巷子,來到馬俊的茶室門外,任坤三人已到。離台階三四米,地上坐着兩個人,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夥子,兩人相隔十米遠。馬俊仰面橫躺在門口,頭朝外,懸在水泥台階上,腦袋上插了四根釘子,脖子上兩根,其中一根插在喉頭上,胸口上肚子上都有釘子插着,有的釘子露出半截,有的只露一個釘帽。從身體上分離的左腿飛到茶几上躺着,斷口處,肉片絲絲縷縷。
劉斌上前探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了。他詢問受傷的兩人傷到哪兒,中年婦女說後背疼得很,小夥子說胸口和肩膀都疼。他轉身問一個一臉青春痘的年輕刑警,是否打急救電話了,小夥子說打了。
他又走到茶室門口,看着破爛的屋子。左邊的牆體炸開一個豁口,鋼筋裸露,玻璃門被掀在台階上,斷磚、玻璃渣滿地,靠紋身店的那堵牆沒有裂紋,但濺滿血點。樓上的四個男人在二樓的樓梯口,看到馬俊慘死門口,不敢下來。救護車來了,拉走了兩個受傷的行人,劉斌讓一名年輕同志跟救護車同去。
這個炸彈應該是遙控,看到馬俊進了茶室才摁響。去追趕魏震龍的三名幹警已回來,對劉斌搖搖頭。這個結果他能想到,並沒有責怪他們。
在店外,聚集了許多圍觀者。一個女孩走過來,看見頭朝外躺着的馬俊,一臉驚恐,捂着嘴轉身退到遠處。
把馬俊炸成這個樣子,炸彈外一定是包了許多釘子。劉斌已經知道,魏震龍為什麼不在馬俊追趕失足女時下手,目的是為了讓他死得更慘烈。不過,魏震龍是什麼時候把炸彈放進他屋裏的,紋身店的男子可就在隔壁,聽到腳步聲應該知道有人進店。那男子站在人群里,表情漠然地看着破爛的茶室。劉斌掃一眼,看到他,讓任坤把車開過來。
三四分鐘后,任坤駕車到紋身店前,劉斌把紋身男子叫到車上。
“馬俊出去后,有人進了茶室你知道么?”
“知道。是個頭髮半白的男人,他說要買一袋茶,他挑選了兩三種,買了一袋滇紅茶就走了。”
“這個男人具體長什麼樣?”
“個子一米七0左右,穿一件深藍夾克,有點瘦,臉微長,鬍子是白的,眉毛變灰了,兩個鼻孔朝上,嘴有點歪。”
劉斌聽后,此人正是讓失足女到迎賓酒店門口的男人,“你聽到他上台階才從紋身店出來么?”
“他從茶室門口過來,我才發現有人。”
“也就是說,他什麼時候在茶室門口你不知道?”
“是的。”
這也說明了,那男人是否預先進茶室紋身男子也不知道,“他手裏拿着個什麼東西么?”
“提着一個鼓鼓的白色膠袋,袋子上面是一件衣服。”
“你的目光離開過他么?”
“當然,總不能盯着一個人看。”
劉斌說:“你可以去忙你的事去了。”紋身男子下車后,他把跟着馬俊回店的一個幹警叫來,問他具體情況。
小夥子高高的個子,一臉青春痘。他從警三年,這一兩個月來見證了兩起慘烈的謀殺案,一起是陳汀明,第二起就是這一次,兩次都血肉模糊。上一次他不敢靠近,只遠遠地看,佩服劉斌能把炸掉的手臂和飛出去的心肺捧回到屍體上。這一次看見受害人血糊糊的屍體,比上一次,心裏不那麼害怕了,但也被到處飛的釘子嚇住了,還好離得遠。
“馬俊走到哪裏炸彈才炸的?”
“剛好走進店裏。”
“炸彈是在玻璃門內的左下角么?”
“應該是的。劉隊怎麼知道。”小夥子不解地盯着劉斌。
“從炸倒的是左面的牆和他的左腿看出來。”他頓了一下,“沒傷着吧?”
“沒有,還好離得遠,玻璃門擋住了一部分衝力,釘子倒是飛到路上來了。”
“爆炸后,你們看到兇犯沒有?”
“等我們回過神來,四處查找兇犯,我們三個分頭找,一個往迎賓酒店方向,一個往左邊這條短巷子,我往小區門口左側的巷子。當我走進巷子的時候,一個頭髮半白的男人已經快到對面的巷子口。我追到巷子口,那人就不見了。”
“他手裏拿着什麼?”
“一個白色膠袋。”
“好,就這樣吧。”小夥子下了車,劉斌打電話給跟救護車同去的幹警,“兩個人的傷情怎麼樣?”
“女的背部插進兩根釘子,已經取出來,沒有生命危險,男的胸口右側和肩胛骨各插進一顆釘子,沒傷到心臟,稍微有點嚴重,估計要住兩三周的院。”
劉斌下車,見到張濤走過來。
“劉隊,又是那個案犯?”
“是。你母親病怎麼樣了?”
“住了三天院好多了。兇犯又跑了?”
“嗯。”劉斌點了一下頭。
蔣琿也趕到現場,在馬俊屍體旁查看了一番,然後向劉斌和張濤走來。張濤迎上去,跟他握了手,臉上綻出笑容。
“蔣老師辛苦了。”張濤握着蔣琿的手搖了搖。
“沒有,沒有,辛苦的是我們的劉隊長。”他走向劉斌,問了案發情況,劉斌向他說了個大概。看着劉斌沮喪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說:“慢慢來吧,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