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第3節

呂瑩瑩收到電子郵件的短訊提醒，有人往她的郵箱寄了一封信，這個電子郵箱是1號重案組專用的，她看了一下寄件人，大吃一驚，竟然署名為：正義力量。

由於手機上看電子郵件比較慢，手機屏幕也很小，她打開辦公室的電腦，再打開郵箱，把郵件下載到D盤上，接着點開郵件來看——

致1號重案組的一封信：

我是你們千方百計想要尋找的正義力量，我連續殺死了王先旺、肖詩順、江訪華、吳良和尤志。

他們都罪該萬死，我是正義力量其中的一分子，我的背後是擁有五萬多人的粉絲團，他們出錢出力出信息，為我鋪路，從而讓我得心應手地把他們幹掉，其實，我也是你們當中的一分子，因為，你們也是正義力量，為了正義，你們可以犧牲生命，我也一樣。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是正義力量的話，我可以言簡意賅把一些細節透露給你們：我是用多用刀捅破王先旺的右肺，使他流血而死，多用刀厚0.3厘米，寬5厘米，長18厘米，重250克，牌子是張小泉。我還水果刀在圓頂山公園的觀景台上把肖詩順刺死。

他當時剛剛嫖娼結束，也算死得快活風流，那個妓女自己說名叫田小甜，我看她生活不容易，放了她一條生路，我是一個講原則的人，絕不濫殺無辜，就像你們不製造冤假錯案一樣。

接下來，就不必一一敘述第三、第四和第五個死者的死法吧？你們看完這些之後，已經毫無疑問地把我當作殺害五個敗類的正義力量了吧？

我之所以要給你們寫這封信，是因為我不忍心讓你們那麼辛苦地尋找我，你們是找不到我的，我是傳說中神，你們真正抓獲過正義力量嗎？沒有，絕對沒有！除非到正義力量不想再殺人的那天為止，你們的噩夢才會結束！

你們哪怕投入全市的警力，也無法抓獲我，放下吧，你們所做的一切只是水中撈月，徒勞無益，我是有同情心的人，我不想我的同行像一隻無頭蒼蠅，四處碰壁。

好了，我沒有時間和精力跟你們聊更多，因為，我接着要去清除下一個垃圾，讓這世界變得更加乾淨，人民更加安心地生活。

正義力量2017年1月11日。

呂瑩瑩看得目瞪口呆，這封信毫無疑問是兇手寫的，因為除了1號重案組組員以外沒有知道其中的細節，哪怕是方理華也不知道得那麼清楚，而重案組的組員經過多年生死考驗，不可能出賣兇案的細節。

重案組的檔案室有嚴格的保密措施，不是世界級的大盜無法入侵，為了防止黑客入侵，檔案沒有錄入電腦，黑客根本無能為力。

為什麼正義力量如此囂張？竟敢往重案組的郵件寄信，承認自己是兇手？難道他不怕重案組通過郵件的來路找到他嗎？

呂瑩瑩覺得不可思議，她認為兇手意在向他們挑戰，只有在挑戰中才能得到快感嗎？當然，如果找到了寄信人的IP位址，未必能把兇手找出來，因為，兇手可以利用公共無線網發郵件。

呂瑩瑩看完兇手寄來的郵件之後，試圖找出對方的IP位址，結果對方的IP位址是加密的，如果無法破解密碼，無法查詢出IP位址。她試着去破解密碼，但是沒有成功。

她用解密軟件破解，這種刑偵專業解密軟件市場上沒有賣，就像殲20戰鬥機一樣，是不出售，是公安部委託中國計算機研究中心開發的。但是，這個軟件要有強大的計算機做後盾。

比如說像神威-太湖之光超級計算機，它安裝了40960個中國自主研發的“申威26010”眾核處理器，該眾核處理器採用64位自主申威指令系統，峰值性能3.168萬億次每秒，核心工作頻率1.5GHz,它的速度全世界第一，如果用它破解密碼，不用半個月就會有結果。

現在網絡上通用的密匙是1024位數，他們用的密匙比這還複雜，他們用中、俄、德、韓、日、英，還有數字和標點符號的組合，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刑警隊的計算機的速度不到神威-太湖之光的十分之一，如果用它來破解密碼最少得200天以上。

呂瑩瑩覺得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破譯對方的密碼，這種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兇手的智商超高，而且有精深的網絡技術，在短時間內破譯密碼是不實現的，他們必須在兩個月內把兇手抓捕歸案，否則，江一明就得辭職！

這點讓呂瑩瑩憂心如焚，她覺得江一明不該在鄧市長面前立下軍令狀，如果領導都給辦案人員限時破案的話，那麼，不知道多少精英刑警要從警察隊伍中流失。

其實，江一明也不想立軍令狀，都是給鄧儒逼迫的，雖然鄧儒沒有限定時間破案，但是，這就是鄧儒的高明之處，而江一明恰恰掉進了他的套子裏。雖然他不是故意給江一明下套子，但是把責任推給江一明是真正的目的。他對省級領導也好交代，總之，官場的水很深，總有人在裏面淹死。

呂瑩瑩忽然想起公安部刑偵局有超級計算機，它的性能雖然沒有太湖之光超級計算機那麼優越，但是，至少有它的一半效率，何不把對方的IP位址密碼交給公安部刑偵局破解？

她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向江一明說明情況，並把兇手的郵件打印出來，交給江一明看，江一明看了之後，同意向公安部刑偵局求救。

左麗的老師劉聰當上公安部網絡安全保衛局副局長，他精通電腦網絡，是世界級的網絡高手，連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網絡系統他都能入侵，他這種特殊人才全世界不到1000個。

劉聰老師還擔任省公安廳的網絡安全顧問，這給呂瑩瑩開闢了一條捷徑，劉聰收到呂瑩瑩的救助郵件之後，答應遠程協助她，他連接上呂瑩瑩的郵箱之後，看了一會兒說：這事恐怕沒那麼快，可能要好幾天，叫她耐心等待。呂瑩瑩同意了。

為了更深刻了解尤志的為人，江一明和小克來到尤志好友伍光輝家裏，伍光輝和尤志發小和知己，倆人性格相似，志趣相投，只是伍光輝從商，尤志從政，走不同的道路，但是，這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深情厚誼。

伍光輝雖然是一個成功石材商，上千萬身家，但是，住處並不豪華，他住在江南區的麗水小區，室內裝修並不華麗，是普通的裝修，簡單明快，客廳的收藏柜子上是各種好看的石頭，他說有的石頭上百萬元。

江一明覺得他是一個沉穩低調的人，珍貴的奇石就那樣隨便地放在客廳里，要是別人肯定藏到保險櫃裏了。

伍光輝是個退伍軍人，退伍之後，在江南區信訪局上班，天天和訪民打交道，深刻了解訪民的痛苦和艱辛，他處於訪民和領導之間，成了夾心餅乾，工作得非常無奈，也看透了領導的不作為，或者不願意作為。

於是，他辭職辦了一個大理石廠，掙到第一桶金之後，改行當玉石收藏家，因為獨具慧眼，在12年間，迅速成為千萬富翁，卻喜歡過簡單樸素的生活，甚至開始研究佛學。

“伍總，你和尤志是知己，非常了解他，在你眼中，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江一明品着伍光輝遞過來的茶。

“他為人非常好，對朋友肝膽相照，而且非常正義，對家庭也很負責任，對工作負責，對領導尊敬而不巴結，總之是一個比較完美的人，我和他相處輕鬆愉快。”伍光輝中等偏高的身材依然健碩修長，沒有變形，從中可以看出他懂得修身養性。

“可是經過我們調查，他的內心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曾經有人用巨額金錢賄賂他……”

“不，不可能，他視金錢如糞土，絕對不可能受賄。”

“不會那麼絕對吧？每個人的心裏都住着一個神仙和一個魔鬼，如果神仙的力量控制不了魔鬼，魔鬼就悄悄跑出來禍害心靈。何況他受賄不可能跟你說，因為這是要坐牢的。”

“總之，我不相信他會受賄，他是個知足常樂的人，和我一樣喜歡過平淡的日子，從來沒有想過要大富大貴。”

“你說他很正義，能舉例說明嗎？”

“十年前，當時我們都沒有車，出門赴宴經常坐公共汽車，有一天，一個小偷引開一個大爺的注意力，另一個小偷去偷大爺的錢包，被尤志看見，尤志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當場把小偷抓住，另一個小偷拿着水果刀捅向尤志，被我順手奪下，把兩個小偷都扭送到派出所去。”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人在這十年中是會變的，有最近的例子嗎？”

“不是每個人想見義勇為都有機會的……哦，我想起來了，他經常上正義網，討伐網上那些作惡多端的人，一談起惡人，他就氣憤得不得了，像一個憤青，我和他的心態不同，罵人不如行動，即使用最惡劣的語言罵壞人，也不能使壞人變成好人，罵有什麼用呢？”

“哦，他也上過正義網？他的網名叫什麼？”

“好像名叫‘憤怒雷神’”

“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重要，謝謝你的配合，你家有電腦嗎？”

“有兩部電腦，我拿筆記本電腦給你用可以嗎？”

“好的，謝謝！”江一明覺得這是一條好線索，因為尤志可能和正義力量有交集，甚至交談過，所以，才那麼了解尤志的生活規律。

伍光輝拿來一部聯想筆記本電腦，打開進入桌面之後，交給江一明。江一明找到正義網，果然看到一個名叫“憤怒雷神”的人常在上面發言，幾乎每句話中都充滿怒火。

要看“憤怒雷神”的所有發言，得花很多時間，因為他的發言不是一次，而是無數次。江一明問伍光輝是否知道“憤怒雷神”的登錄密碼，他說不知道，因為他從不上正義網，雖然尤志叫他上正義網好多次，但是他沒有聽，他上網都是查玉石方面的資料和行情。

如果用尤志的電腦登錄，可能不用密碼，許多網站都默認一台電腦可以自動登錄的，就像用手機上微信一樣。

江一明和小克離開伍光輝的家，來到尤志的家，柳怡英來開門，單位因為她喪夫，給她放假半個月，柳怡英的精神比上次有所好轉，不再向他倆哭訴了。

她給他倆泡茶，江一明說：“不用麻煩了，聽說尤志經常上正義網，我們想看看他在網上留下的痕迹，請問可以嗎？”

“沒問題，我知道開機密碼。”她領他倆走進了尤志的書房，把兩杯熱茶放在辦公室上，蹲下去啟動電腦，電腦進入開機頁面后，她當著他倆的面，把簡單的密碼輸入其中，15秒之後，電腦進入了桌面。

江一明坐在大班椅子上，點開瀏覽器，看到收藏夾里有正義網，他點開正義網，果然不需要密碼就進入網頁。他仔細瀏覽着“憤怒雷神”在網上的留言，把所有留言都整理好，複製到文檔上，拿出一個U盤插入電腦的端口，把文檔複製到U盤裏。

江一明仔細檢查之後，沒有發現“憤怒雷神”與別人聊天的記錄，這說明尤志對正義網的網民保持着警惕，因為他肯定知道王先旺、肖詩順、江訪華、吳良都死於正義力量之手。

前四位的死，讓尤志無比開心，在網上大讚正義力量幹得好，如果哪天正義力量貧困潦倒，只要正義力量開口，他願意竭盡全力支持他。

尤志是正義力量的支持者，按理說正義力量不會殺他，可是正義力量為什麼要殺他呢？只有一種可能：正義力量知道尤志是個偽君子，滿口仁義道德，內心卻禽獸不如。

辭別柳怡英之後，江一明和小克到了小區樓下，坐上警車后，小克問：“江隊，你說正義網上會不會有股邪惡力量與正義力量對抗，而尤志則是邪惡力量的謀殺目標？因為尤志是罵得最凶的網民之一。”

“你的思路很好，但是，我們沒有看到有人和正義力量對罵，即使有人反對網民的過激行為，也沒有人敢發言，眾怒難犯嘛。而且射殺尤志的箭正好刺中他的左肺。”

“如果射中肺部是巧合呢？”

“如果你是兇手，你要用弓弩射殺一個人，你會射中他的後背的哪個部位？”江一明邊說，邊示意小克啟動警車。

“我首選是尤志的腰部，因為人的後背有很多肋骨，如果箭頭被肋骨擋住，無法射入肺部或者心臟，尤志有可能被醫生搶救成功，而後背腰沒有肋骨保護，一旦射中腎臟的話，是無法搶救的。”

“所以，這不可能是巧合，是兇手故意選擇的，他完全相信自己能把弓箭射入尤志的左肺，而且非常精準，因此，可以否定你所說的邪惡力量的假設。”雖然江一明壓力山大，但是思路十分清晰，這是當刑警必須具備的素質。

當他倆的車駛到市局大門口時，看見周挺開着易家偉的車跟隨在背後進了市局，江一明想問周挺怎麼回隊了。因為是他負責保護易家偉。於是，他下車等待，一會兒，易家偉的車在他面前停下了。

後車門打開了，蘇離後下車，伸手把一個瘦小的年輕人拉出來，隨後，易家偉跟着下車了。江一明走上前去問：“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江隊，我們抓到了給易家偉送威脅信的嫌疑人，就是他——”周挺指着年輕人說。

年輕人的雙手被手銬銬着，耷拉着腦袋，精神萎靡，眼神卻寧死不屈，他個子高瘦，皮膚過分蒼白，好像沒有曬過陽光似的。江一明叫周挺把他帶到訊問室去。

原來他是易家偉公司的員工，名叫方野，今年26歲，讀建築設計專業，畢業后被應聘到易家偉公司上班，已經工作四年了，其實方野是去易家偉公司卧底的，他是15前死去的拆遷戶的後人，他的父親方望江，他一心只想為父親報仇，但是，因為易家偉身邊有兩個保鏢如影隨形地跟着，沒辦法下手，只能從長計議。

他也是正義網的用戶，看到王先旺、肖詩順和江訪華被正義力量殺掉之後，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可以利用正義力量來威脅易家偉，讓他寢食難安，打亂他的心智，然後再司機報仇。

他養了一條哈巴狗，訓練它為他送信，周挺從他的同事口中得知方野養有哈巴狗，馬上警覺起來，派便衣警察去他的家附近調查，用望遠鏡觀察方野房子裏面的情況，果然發現他養了一隻聽話的哈巴狗。

周挺接到便衣的情報之後，立即上方野家去查，結果發現他正在訓導哈巴狗，方野看到三個警察突然光臨，嚇得渾身發抖，他沒有想到復仇計劃這麼快就破滅了。

他承認訓導哈巴狗把威脅信扔進易家偉的信箱裏，易家偉也認出了他很像他父親方望江。易家偉知道情況后，依然心神不定，因為在拆遷建房當中，不得罪了多少人。

雖然查出是方野乾的，但是，方野屬於謀殺未遂，而且主動向警方坦白了一切，法官對他將會輕判，或者判緩刑，這讓易家偉不爽，他跟周挺一起來刑警隊，是想請江一明對方野深入調查，看他還有沒有同夥。

江一明斷然拒絕了易家偉的要求，他們重中之重的任務是把連環殺手抓捕歸案，其他事情輕如鴻毛。

易家偉失望地開着自己的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