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耳邊風

第4章 耳邊風

顧遙憐抬起頭,盯着站在不遠處的季氏。

季氏的眼裏全是憐憫和同情。

“唉。”季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憐姐兒你這都做的什麼事啊!”

“你糊塗啊!”

顧遙憐聽明白了,卻懶得搭理。

季氏這話其實本就是說給她知的,因為王若蘭壓根沒聽清季氏說了些什麼。

此時王若蘭正緊緊的握着顧遙憐的手,身子微微顫抖,似乎只要她一鬆手,顧遙憐就又會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也不怪王若蘭如此擔心,半年前右相親自去了趟瀛洲,招安了在瀛洲盤桓了十來年的孔家。

燕京里住着的大多是世家貴族,最瞧不起水匪出生的卑賤之人。

即使是名聲不錯的孔家,也不例外。

他們私下都在傳言,一個月前孔家入京,也帶了不少曾經是水匪的蠻人入城。

一時燕京城內,人心惶惶。

“我知道錯了。”顧遙憐眼眶一紅,她前世未曾來得及和姑母道歉。如今終於有機會了,“姑母,我再也不敢了。”

“你別生氣,也別不要我。”

王若蘭聽着她說話沙啞委屈的聲音,心裏就更疼了,“姑母沒有生氣,姑母也不會不要你。”

王若蘭的心一直都是偏了十七八里的。

在她眼裏,她養大的顧遙憐自然不會犯錯。

若是犯錯,那也是別人冤枉的。

季氏眼瞧着顧遙憐和柳家少爺的事,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趕緊走上前,提醒王若蘭,“三弟妹你這是關心則亂,你應該趕緊找大夫來給憐姐兒瞧瞧。”

“就請春回堂的吳娘子過來。”

春回堂乃是伯府為曾經養在府內的大夫置辦的產業,吳娘子是這位大夫的妻子,也略懂替婦人看診。

這事瞧着辦的十分妥帖,可等於又在提醒王若蘭。顧遙憐在外和男子糾纏不清的時候,沒準已經丟了清白之軀。

這是醜事,不能外揚。

可偏偏的,王若蘭卻不是個能聽懂話外之音的人。

鍾媽媽故作茫然,永青閣內的下人們也把季氏的話當成耳邊風。

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也絕不多言。

裴三爺不喜歡管不住舌頭的人。

“姑母,我回來的時候摔傷了手。”顧遙憐像是聽不見季氏說了什麼,而是直接張開白皙嬌嫩的雙手,“你看,都破皮了。”

顧遙憐很清楚季氏在盤算什麼,所以才會故意逃避話題,瞧着季氏的目光也變得閃躲,讓季氏誤以為她真的做了什麼。

吳娘子醫術不錯,醫德卻堪憂,嘴碎至極。

若是吳娘子真的來了,即使查不出什麼來,也會在閑聊的時候說起今夜的事。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是因為傳話的人總會自作聰明的添油加醋。

到時,她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怎麼會摔傷了手?”王若蘭的注意力果然被顧遙憐的傷吸引過去,她趕緊半摟着顧遙憐往屋內走去,“這得多疼啊,姑母給你包起來。”

王若蘭走地匆忙,直接把季氏撇在了外面。

季氏心裏憋着一口氣。

只是破皮而已?又有多疼。

這小丫頭怕是故意的,不想讓人知道她方才在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顧遙憐越是逃避,季氏就越想讓她難堪。

因為顧遙憐難堪了,王若蘭也不會好受。

鍾媽媽笑着走到季氏身邊,“今夜的事,得多謝大太太你了。”

“若不是你一直安慰着三太太,這院子裏怕是要亂成一團。”

“大太太您也忙了好幾個時辰了,怕是累壞了。”鍾媽媽體貼的說,“天色已晚,大太太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明兒,三太太忙完院子裏的事,一定會重重的答謝你。”

鍾媽媽這是在趕季氏離開。

今晚的事,頗為蹊蹺。

香霧前腳跑回來同王若蘭稟明顧遙憐糾纏着柳家公子不放,下一刻季氏就來永青閣聽到了這一番談話。

這其實本也可以算是巧合,可方才季氏一而再的提醒王若蘭話,卻顯得很是刻意。

即使顧遙憐真的和柳家公子有什麼,也輪不到季氏在這裏指手畫腳。

王若蘭性子坦率,聽不懂季氏的言外之意,可這不代表鍾媽媽也不明白。

“媽媽這是哪的話?”季氏嘆了一口氣,“我和若蘭情同親姐妹,這個時候我若不幫她撐着,甩手離開倒顯得是我的不是了。”

“這事,我會好好處理的。”

鍾媽媽暗自嘀咕,這季氏還當真是沒完沒了。

她來處理?處理什麼?

大太太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長了。

季氏沒給鍾媽媽阻止自己的機會,她轉身便朝着屋內走去。

季氏此時哪裏還願意離開?顧遙憐閃避慌亂的眼神,她方才瞧的真真的。

屋內,王若蘭已經吩咐人去拿了藥箱和藥酒來。

王若蘭的父親乃是赫赫有名的武將,身上的傷口多的數不清,必要的時候也得自己包紮。

她小時候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也學會了怎麼處理這些細微的傷口。

季氏瞧着王若蘭小心翼翼的捧着顧遙憐的手,目光暗沉。

事不過三,她不能再提醒王若蘭了。

季氏丟了個眼神給身後的於嬤嬤。

於嬤嬤伺候季氏多年,自然明白季氏的意思。

她在聽見顧遙憐說口渴后,趕緊倒了杯水走到顧遙憐身邊,笑的十分慈祥,“表小姐您現下怕是也累了,不如先吃口茶潤潤嗓。”

“伯府雖是書香門第,卻也和外面那些死守老規矩的大儒世家是不一樣的。”

“這屋內的都是表小姐你的長輩,你心裏有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

長輩?於嬤嬤算是什麼長輩?

永昌伯府也配稱作書香門第?除了她那三姑父,這裴家再也沒半個讀書人。

大概是違心話說多了,久而久之,她們自己也就信了。

顧遙憐從前被太多的東西束縛,有些事情雖生出疑心,卻也不敢多想。

如今,她經歷過磋磨和蟄伏,也學會了算計人心、用證據一擊即中。

所以她方才對季氏的話語,故作忽視。

季氏見她‘心虛’,一定會抓住機會,讓她認下和柳家的男子有來往。

前世,她們趁她病中昏睡沒有辦法開口解釋,給她扣了不少罪名,逼的顧遙憐不得不選擇顧全大局。

顧遙憐離開了裴家,離開了姑母身邊。

等再一次回來,她見到了姑母的屍首和奄奄一息的姑父。

想到昔日的事情,顧遙憐的心就擰成一團。

“表小姐……”於嬤嬤滿意的看着顧遙憐慘白的臉色,把手裏的水杯又往前遞,“你別急,慢慢想。”

顧二小姐模樣生的極好,即使世家貴族們瞧不上武將家的女兒,卻依舊有不少待娶的公子們想上門提親。

蔣家世代書香,蔣家二公子不過十八便得了舉人的功名,不一樣還是想成這門親事嗎?

只是可惜了,一個女人若是失了貞潔,即使她容貌再出眾,也沒人敢要了。

於嬤嬤見顧遙憐抬起手,身子往前一傾。

少女那張漂亮的小臉上噙着笑。

顧遙憐接過茶杯的手剛抬高,一股溫水便從於嬤嬤的頭上澆了下來。

於嬤嬤看着少女的神情從淡笑變成了驚嚇。

顧遙憐失措的聲音響起,“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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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此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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