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推理秀落幕——兇手石駿
凌晨三點十五分，再次於睡夢中毫無徵兆的醒來。
困意全無，石駿站起身，走到衛生間開始打理起自己的外表來。
眼窩深陷，鬍鬚茂盛，兩個鬢角一夜熬白。
哪有心情睡覺，只是怕失眠導致第二天辦重要的事沒有精神，他於昨晚用劣質的酒精把自己強行灌醉，接近零點的時刻方能入睡。
李心怡的治療是徹底的失敗，回憶前幾次在人家的閨房醒來時間的詭異，解釋起來簡單無比：每次都是她遞過來的柜子裏鬧鐘，估計到現在還能夠留下些線索，女人為了使他相信，是她在枕邊的魔力改變了自己，一定事先調好了鬧鐘里的時間，撥快一些即可。一個簡單騙小孩子的把戲，一段時期耍的石駿深信不疑，有關心理學書籍里交代的最清楚不過，人體的生物鐘需要耐心的調節才可以慢慢復原。
而惡毒的女人為了短期達到處死夏暖的目的，哪裏會真心實意幫助自己解決問題！才弄出時間誤差的錯覺，一切都是謊言，沒有真實存在過。
裏面穿了一件灰色的襯衫，外邊套了件黑色的西服，今天的着裝特別深色系，防止女人骯髒的鮮血，濺到衣服上引起路人的注意。
公文包清理掉錢財，空出更大的空間，他從柜子裏找來了一把水果刀，刀尖鋒利透着寒氣，那是夏暖曾經最喜歡的一把，心靈手巧的她常用來給老公削蘋果，一塊一塊的遞到嘴邊，溫馨的畫面已成過眼雲煙。
石駿拿起它貼到臉頰溫柔的撫摸着，彷彿妻子又回到了身邊。
一滴眼淚打濕了刀刃，他咬緊牙關用一張A4白紙把它的鋒利處妥善的包好，留出刀柄的位置，塞進了公文包內。李心怡，這將是我送給你最好的禮物吧。
六點剛過，算上路上的開車時間，和女方的約會時間差不多。
他打開別墅大門，外面天色蒙蒙亮，嘴裏咬着一塊麵包充饑。
其實根本感覺不到飢餓，失去了美滿的家庭，心被掏空只是拖着一副殘破的軀殼，強行的為自己補充點體力，分散殺人前的注意力，只為最痛快的那一刻。
按下電子打火，帕薩特如一隻憤怒的野獸呼嘯而出，石駿猛烈的踩下油門，透過打開的車窗，空氣中的冷風是他唯一感知這個蒼白世界的途徑。
希捷市警察局燈火通明，幾位刑偵科資料科的警員一夜未眠。
由唐納德負責主審，局長洪濤隔着玻璃在審訊室外監督旁聽，市局裏的刑偵老專家一齊圍站在周圍，他們等待着結果，它的披露必將是本市乃至全國近些年的一樁大案。案件的性質極其惡劣，均屬於謀殺連環作案，兇手的身份特殊，證據鏈指向現任上市公司‘童話王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石駿。
椅子上的女人敘述着她掌握的全部資料，引出一件十五年前的火災案，令在場的眾人嘖嘖稱奇。
“小劉，按唐警官的指示，馬上調取十五年前夏天，發生在我市學院路夏天油漆倉庫的紙質卷宗，詳細研究報案者提供催眠錄音的真實性。”
“明白。”資料科小劉，接到洪局的命令急忙去了地下一層檔案庫，那裏存放着十年前還未完善網絡資料庫前，所有關於希捷市的各類案件。因為年代久遠只作為一場簡單的意外事故處理，所以洪局還要求尋找檔案的同時，明早八點上班時間派人前往市檔案館，調取當年的報紙資料借閱，更全面的了解夏天油漆倉庫的真實報道記錄。
“洪局，我有覺得本案還是有所欠缺。”老刑偵員桑世傑搖了搖頭，“催眠問話錄音怎麼可以作為直接的證據提供呢，好像沒有相關這類的條文啊。”
洪濤摘下旁聽耳機，沉默了許久，尋找着理論上的支持：“老桑啊，這次我們遇到的嫌疑人，絕不簡單，手裏的證據少的可憐，知情人李久立、李娜娜、張浪、夏暖，已經相繼死亡，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兇手逍遙法外么？去年我在全國的刑偵報告會上聽到過一種說法，催眠術被定義為是一種合理的形式，在催眠中當事人的敘述不一定是證據，但是催眠中的敘述經過了法定的程序被記錄下來，這個記錄是可以作為作為法律問題依據使用的。既然案件錯綜複雜，我們不妨大膽的嘗試一次，再加上小唐連日來整理出的其它客觀事實，我贊成對石駿簽發公安部一級逮捕令。”
局長的話充滿無法反駁的威嚴，落寞的人唯剩下以一年期限為賭期的遲子建，這次他敗得很慘，臉上暗淡無光，站在人群的最後旁聽，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唐納德走出審訊室，絲毫不帶有倦意，安排執勤人員提供李心怡的早餐，騰出一間辦公室交由她休息，門口安排女警巡視，要求必須保證報案人安全，一旦發現情緒波動，馬上彙報上級處理。
原來李心怡竟然是石駿的情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得意忘形的嫌疑人的破綻終於現形，他插翅難飛。
根據判斷，石駿不像是準備逃離的樣子，李心怡的報案多半是出於恐懼，石駿電話里的平和語氣看樣子已經設計好了作案計劃，周四的清早七點，就是失去理智的他動手的時間。
避免打草驚蛇，不知道石駿手裏攜帶有什麼樣的武器，洪濤集合刑偵三個小組的骨幹力量，齊聚會議室。拽過戰術板，龍飛鳳舞的揮舞幾筆，標記出可能出現的地點，嫌疑人的照片貼在幾處，這邊打電話聯繫特警，配合聯合行動。
“今天我們的行動要求各位全部便衣，以抓捕為主，速度要快，避免傷及無辜。他的郊區別墅這裏去四個人，按照犯罪心理判斷，在家的概率極低，一旦沒人，馬上趕往他在市區內的房子，觀察回沒回去；”
“下面說到的兩個地方，小唐你來選擇帶隊去哪，因為嫌疑人到達的可能性極高，我準備派你和遲警官一人一路蹲點。”
“我去玩具公司吧。”唐納德脫口而出，從局長這裏領命，“遲哥你去芳華小區，注意安全，石駿那小子報仇心切，你也清楚，想必帶着兇器約李心怡，立功的機會到了。”
“用你說，我有經驗。”遲子建一臉的不削，等抓到了兇手沾沾光，也算是彌補這麼大案件沒參與到核心部分的遺憾吧。
點到了本組人馬，遲子建五點三十分率先從局裏出發，精心準備了芳華小區李心怡家附近的草圖，研究應該如何蹲伏不被對方發現，漁網佈置得緊密，不能讓嫌疑人眼皮底下脫逃。
唐納德不緊不慢，清空腦子過了一遍全部案件的始末，推理上天衣無縫，他計劃晚些出發，石駿到公司一定跑不掉的，關於這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小唐，你怎麼不去芳華小區呢，我不明白。分析不是說過，嫌疑人的性格特點一定會選擇先去復仇，你錯過了絕佳的機會啊。”洪濤走到唐納德工位，點燃了一支煙，提提神，熬夜對於上了歲數的人而言頗感睏倦，又隨手遞過來一支。
“我不抽的。”年輕警官拒絕了領導的美意，略帶深意的一笑，“洪局別那麼確認嘛，敢不敢賭周末的慶功宴，誰贏了誰請客，我押注石駿今天不去找李心怡，直接來公司，送給我最終的大禮。”
“你這麼自信，不怕失敗么？”年長者問年輕的人。
“我在石駿的身上，栽過幾個跟頭，這一次，到了正義戰勝邪惡的時候了，所以堅持正義的我，永遠不怕失敗。”
“好，加油，等你們的好消息。”洪局拍了拍唐納德的肩膀，以示鼓勵。年輕警探的成長是不可限量的，藉著破案的理由，相信明年的競選省副廳長道路，前途一片坦蕩。用實力和業績說話比商人的關係引路來的更真實。
還有五分鐘的路程，車子即將駛入芳華小區，穩妥起見，石駿先撥通了女方的電話，最後確認一遍是不是還在。
忙音響了許久，一直無人接聽。此時的李心怡手機鎖在警方的辦工桌里，怕她臨時生變，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
聽到最後一聲傳來‘對方無法接通’的應答，石駿掛斷手機，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不正常的背後一定存在合理的解釋，快到了約會時間，李心怡照常應該守候在通訊設備邊上才對。
昨晚她聽到了風吹草動，聰明的預感到了自己接下來的目的？
唯一也是最大的可能。
等待七點零五分過去，道路上班的車輛開始多了起來，石駿的手機鈴聲和微信提示無一應答。
這一定是出現了變故的危險信號。
給自己留下的時間不多，在自首前還有件事情要辦，一刻耽擱不得。石駿打開左轉向燈，違章掉頭，目標是公司的方向。
韓美琳。
她比李心怡還要重要。
滿腦子都是女秘書的名字，他必須要在最後一刻解釋清楚，不能讓老董事長的親人怨恨他一輩子。
推理接近事實，韓美琳被墨常選中介紹給自己的原因，她並不是所謂的上天眷顧的什麼寵兒，翻閱人事檔案稍微對比，就能發現她像極了一個人。即使被所有人保護，她的能力氣質掩蓋不了她散發出來的光輝，只有家教嚴厲的李久立，才配做她的父親。
韓美琳姓李才對，她的檔案被幕後操控者做了手腳，飽含深意。
車子沒有像往常一樣駛入大廈地庫，那樣過於招搖，警方是不是已經全面地採取行動，布下天羅地網，究竟掌握到多少證據不得而知，不得不提防。
於是石駿隔着一條街停下了車，步行穿過了行人路，從不起眼的一側接近公司總部，決定轉到後門上樓。
離着挺遠的距離，一高一矮的兩個陌生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陌生人耳朵里黑黑，像是帶着什麼東西，在後門來回閑逛，看似漫不經心，一雙眼睛時刻不離往來的人員。
石駿急忙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回到車子跟前，打開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密切觀察周圍是否還有同樣可疑的人。
‘童話王國’已經被監控，看樣子很難回去。
他忐忑不安的撥通韓美琳的號碼，但願對方行動自由，不要被警方控制或者監聽，車子處於啟動模式，右腳踩着剎車，隨時不妙石駿立刻開溜。
“喂，領導。”
“小韓，我是石駿，你還安全嗎？”
“嗯，市局的唐警官正坐在會客室說是要見您，我聽到電話震動，藉機去了趟廁所。”
韓美琳的聲音淡定，周圍沒有任何嘈雜的成分，石駿鬆了一口氣：“你想辦法出門，別讓警察們看見你，我們老地方見。”
所謂的老地方，當然是指兩人每次約會吃面停車的地點。
“嗯，領導，您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
秘書委婉的表達着，石駿聽完笑了：“還好，一切都會逢凶化吉的，如果告訴你，警察正在全城圍捕我，我是殺人犯，你不害怕么，出來有被當人質的危險，你考慮清楚再下樓，或者選擇報警立功。”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幾秒，韓美琳的內心正在激烈的掙扎吧，石駿自首前想見的人一位都不在，與其孤獨的滅亡，不如最後再賭博一把。
“傻瓜，你真是一個傻瓜，答應過老人的事情就不應該反悔，‘童話王國’再失去你，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輪到石駿沉默了，危急時刻說出這句話，她果然是那個人。
“給我幾分鐘，擺脫他們我立刻來見你，別繼續做傻事了。”
“嗯，我答應你。”
他對很多人許過很多承諾，一部分化為了泡影，一部分見證人先一步進了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