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走的走，留的留
“咱們怎麼上去啊？”
劉雯雯開口詢問老灰，我往下低了低頭，看清了現在的位置。
我們是從這個養屍地側面的石壁上鑽出來的，離底下的河床還有很高一段距離，但距離唯一的橋樑也有很遠的距離。
這就把我們困在了原地，想要抵達橋樑，最好走的路就是下方的河床，但那底下全是在淤泥里爬來爬去的行屍。
劉雯雯和蘇婉不是從這條路過來的，剛看到那些醜陋的死屍就嚇得臉色煞白。但這面石壁太陡了，我們爬過去也不太現實，就算兩個女生的體能還可以，田胖子肯定是過不去的，而且我們現在還有小文雅和昏睡不醒的査小天。
“從下面走！”
雷陽從來沒有過猶豫，立馬就做出了決定，我們只能跟着他爬下去。
落地之後，這河溝子比想像中的還要難走，行屍還好對付，但淤泥讓人人寸步難行。
雖然現在雷陽手裏沒有劍了，但我們的槍械發揮了作用，袁望百發百中，袁曉蘭也放棄了槍械，轉而使用自己擅長的弓箭。
我們跟在後面，時不時的開上幾槍解決那些中槍之後還能爬起來的屍體。
一路走到了橋樑底下，已經是屍橫遍野。
“老灰，能上去嗎？”
雷陽把希望寄托在老灰身上，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把劉雯雯交給我們照顧，自己用探陰爪配繩索爬了上去，然後又把繩子扔下來，讓我們依次爬上去。
終於回到橋面上后，每個人都已經成了‘泥人’，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淤泥。
袁曉蘭用礦泉水給所有有外傷的人清洗傷口重新包紮，那些淤泥都是屍體爬過的，肯定有屍毒和其他毒素。
在橋上聽着下方鬼哭狼嚎，我們吃喝了一陣補充體力，按照來時的道路返回。
從橋樑就進入凍土甬道，找到雕像之後，直接踩着雕像爬了上去，袁望當時封好的洞口已經漏了，朱平陽說他在雪地里行走的時候，突然就腳下一空掉了下來。
從甬道回到地面之後，我們終於是呼吸上了冰冷的新鮮空氣，胸口的鬱結稍微緩和了一些。
我們這些人的體質還算不錯，除了田胖子有輕微的高原反應之外，其他人都沒受到影響。
現在我們只剩下最後一步，走出這片雪地，找回我們的車輛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雪山無法靠近或者遠離，這種把戲在雷陽這個人體雷達面前，可以輕易被破解。
我們不想在這種天寒地凍的環境中多加逗留，直接開始往回走。
走出大半路程的時候，雷陽回頭看了一眼雪山：“這裏可能不是小師叔最後身亡的地方，我們並沒有找到他更多的痕迹。除非他是沒走出那個傀儡，但以他的實力，不該走到死路上去。”
“他可能已經離開了古墓，或者是去了雪山中更高的地方。”
袁曉蘭這時候才說出自己察覺到的細節：“古墓穹頂上那塊被古驚塵拆開的墓磚，是被重新封好的，除非古驚塵是把自己吊在半空中的時候不留退路把出口堵住了，那麼他一定是在出來之後，才把墓磚填了回去。”
雷陽停下腳步，用複雜的眼神看着袁曉蘭。
“我當時也不知道古驚塵的具體行蹤，不想讓你多想，萬一我當時說了，然後又在墓中找到了古驚塵的屍體呢？”
袁曉蘭平靜的解釋，雷陽也沒法多說什麼，最後只能保留了想法：“或許小師叔真的不是死在了這裏，但因為這裏曾經是他出現過的地方，局裏只是希望我們來調查而已。”
雷陽搖了搖頭，繼續邁步，同一時間，後方槍聲乍響！
伴隨着一聲慘叫，蘇婉的後背渲染出一朵鮮艷的血花！
“蘇婉！”
朱平陽目眥欲裂，伸手扶住蘇婉倒下的身軀，同一時間，袁望也把背上的査小天和我一起摁在了地上，提醒我們隱藏起來。
我還抱着小文雅，儘可能的把她護在身下。
“大概在八點鐘位置，但還沒找到！別輕易開槍暴露了我們的位置！”
袁望壓低了聲音囑咐我們，但話音剛落，朱平陽突然放開了蘇婉，自己爬起來往遠離我們的方向跑了。
槍聲再次響起，朱平陽肩膀中槍，我看着他半跪在地上，口中滲着血水，對我們獰笑。
“兄弟！我當靶子，把那個雜種引出來，你幫我殺了他！”
朱平陽衝著袁望喊了兩句，掙扎着再次起身，一隻手拎着槍胡亂射擊。
很快他胸口就連中幾槍，袁望咬着牙詢問袁曉蘭：“小姐······”
“幫他！”
袁曉蘭也帶着狠厲，快速回答。
在朱平陽的引誘下，袁望很快找到了暗中偷襲的槍手，只用了兩槍，就結束了那個人的生命。
這時候査小天也被槍聲驚醒了，我和他爬過去把朱平陽拖了過來，他胸口上都是血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另一邊，劉雯雯也跪在地上哭喊着蘇婉的名字，我們把朱平陽和蘇婉並排放在一起，蘇婉中的那一槍正好打穿了心臟，她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
朱平陽還在猛烈的呼吸，但他每次吸氣，胸口的血窟窿就滲出鮮血。
“蘇婉！你，願意嫁給我嗎？”
朱平陽努力問出了這句話，蘇婉答不出來，但努力點了點頭，朱平陽用最後的力氣牽住了蘇婉的手。
“再托你們一件事兒，回去告訴我爹媽，我給他們找了個最好的兒媳婦！”
朱平陽和蘇婉死了，我們看着他們閉了眼，又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兩人的屍體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你們說的是真的！他們沒死對不對？”
劉雯雯發了瘋一樣的問我們，我們都不知該作何回答。
“走吧！希望他們再次醒來之後，能記得剛才的事。”
雷陽第一個走出去，這種時候，總得有個人先邁出第一步。
老灰也把劉雯雯從地上拉了起來，我們保持着警戒，成功走出了雪地。
我們的車還在，已經蒙上了積雪，在用火烤了烤一些部件之後，兩台越野車都成功發動了。
老灰和劉雯雯坐在我們這台車上，劉雯雯哭了一陣之後，就陷入了獃滯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漫長車程，在雷陽的指示下，離雪山越來越遠了。
在馬上就要離開無人區的時候，劉雯雯突然讓我們停下了車。
“我要回去找蘇婉！”
這是劉雯雯兩天下來說的第一句話，我冷眼看着她：“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你為什麼還要回去？”
劉雯雯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拉着老灰一個人走到旁邊，遠離了我們，我們看着她和老灰漫長的一吻，然後又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
在我懷疑劉雯雯是不是要讓老灰陪她回去的是，劉雯雯起身往靠近雪山的地方走了，老灰看着他離開。
在劉雯雯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老灰才回來，沒有任何的話語，就先上了車。
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臉上有淚痕。
老灰哭過了，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他流淚。
上車之後，老灰就催促我們開車，袁曉蘭摁住方向盤，很認真的問他：“為什麼要放她回去？我們現在調頭，還能追上她！”
“不用了！我以後會回來找她的！”老灰給出了答案：“她身上出現了腐屍的跡象，其實在從雪山出來之後，我就發現了，越是遠離雪山，她身上的屍氣就越重！”
這是只有老灰發現的變故，因為他是屍人，對於屍體的氣息最為敏感。
雷陽點了支煙，又遞給老灰一支：“她已經無法離開這片雪原了！”
老灰是個不抽煙的人，這次也破了戒，把自己嗆的涕淚橫流。
“按照時間估算，她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死而復生根本就是假的，她還是死了！”
雷陽點了點頭，又偷偷看了看我：“這片區域，生死界限不明，不過以後遊盪在雪原上的遊魂之中，她絕對是最幸福的一個。”
我是第一次聽感到雷陽說出‘幸福’這兩個字，覺得彆扭，但更加覺得愁悶。
劉雯雯那隻隊伍人，都在單獨作戰，但劉雯雯只要能和蘇婉會和，甚至還有朱平陽，他們就算是有所依靠。
而且，劉雯雯是唯一一個有所寄託的人，她會一直等待，等着老灰回來找她。
我一直以為劉雯雯是個柔弱的女人，她在老灰面前，愛哭愛鬧，但她主動離開隊伍，走向雪原之後，我才明白，她也有着自己的堅持。
與其最後在離開雪原之後變成了一具腐爛的屍體，不如回到雪原中，給所有人了留下一個美好的形象。
“死後變成一堆爛肉，還是無休無止的經受着死亡和傷痛，到底哪一個才是更好的選擇呢？”
雷陽突然拋出了這個富含哲學性的問題，但不會有人答出最正確的答案。
我們驅車離開了雪原，八個人來的，走的時候還是八個人，沒能帶走任何一個人，也沒找到古驚塵和王定乾的最後下落，但這段經歷，比以往都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