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不大的女孩
我叫于飛,土生土長的湘西娃,出生在湘西西部偏遠的農村。
湘西位於沅江流域一帶,大多是崇山峻岭,很多人跡罕至的高山都分佈在湘西,一座座少數名族的部落和落後的山村分佈在山脈之中。
一提到湘西,很多人都會想到湘西三邪,趕屍、蠱毒、落花洞女。
這是湘西古時的巫文化,一直流傳至今,傳聞我生活的西川村,古時候,也是趕屍盛行。
我們村不大,有四十多戶人家,分佈的七零八落,離我家最近的一戶人家在幾百米之外,這家人姓文,有一個小女孩叫文雅,跟我年齡相仿,我們兩人青梅竹馬,文雅是我幼年唯一的玩伴。
山裡人自給自足,做農活打獵,文雅這丫頭也被當成了小子來養,十分活潑好動。
在我和文雅十二歲那年,發生了一件怪事。
我們村北邊後山,被列為禁地,周圍圍了鐵欄杆,禁止所有人入內。
文雅貪玩,從後山圍欄翻過去,進入後山,整整一天沒有出來。
這座山,原本名為巫山,但我們當地人都稱作棺山。
之所以叫棺山,一是俯瞰整座山就似一具棺材,幽深的叢林、陰森的輪廓,令人心中莫名恐懼,望而生畏;二是老人傳言,這座山,實際就是一具棺材,一具裝死屍的棺材,一旦人進去,必有進無出!
文雅父母心急如焚,挨家挨戶請人去幫忙尋找,我爸和村子裏人幾個膽大的人去棺山找文雅。
第二天早上,我爸回來后,臉色一片慘白,整個人都虛脫了,什麼都沒有說。
就在大家以為文雅已命喪禁山時,沒想到她自個兒回來了!
她身上沒有受傷,幾天後生了一場病,長時間不會說話,哭叫起來像野獸,去醫院檢查,卻查不出問題。
幾個月後,文雅會說話了,只是性格跟以前迥然不同,也不去學校讀書,更奇怪的是,她竟然長不大,一直是十二歲左右的樣子!
我和文雅一直是好朋友,文雅除了我和親近外,對身邊其他人都充滿了敵意!
有次,我和文雅在村口玩,村裡幾個孩子罵她是長不大的怪物,我和文雅一起跟他們干架,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把人高馬大的五個男孩打趴下了!
那幾個孩子的家長找上門來,我爸媽平時很忙,現在才知道我跟文雅在一起玩的事,我爸聽了,臉色大變,把我狠狠訓了一頓,並且叫我不要再去跟文雅玩,不然就打死我!
晚上我媽偷偷跟我爸說,咱于飛跟文雅玩有什麼關係,兩人從小關係要好,長大還打算讓他倆成親呢,現在人家長不大,你就看不起人家女孩了?
我爸罵道,你曉得個屁!還記得當年她去了棺山的事嗎?我去找了,你曉得我在山裏看到什麼了?我看到她了……她被埋在地里,只露出一個腦袋!當時天黑,不小心踢在她腦袋上,她腦袋像球一樣滾遠了……
誰知道這回來的是人是鬼?
我媽聽了,瞪着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也是瞠目結舌,久久回不過神來,完全不相信我爸說的。
後來家裏人一直反對我和文雅玩,只要我去找文雅,我爸就會狠狠教訓我,甚至動手抽我,文雅來找我了,我爸就把我關起來,說我不在家。
文雅也察覺到我爸不喜歡她,來找我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我讀初二的這一年,國家補助買房,村子裏的人一個個離開了村子,在鎮子買房安新家,幾年時間,全村原來幾十戶人家,就剩下買不起房的七八戶留在山裏了,而文雅家就是其中一戶。
起初幾年,我要上學,我爸管得嚴,我沒有機會去找文雅,只有每年回老家祭祖時能見文雅一面。
後面的幾年,沒有見過文雅,聽說文雅去外地打工了。
一晃十年過去了,我長大成人,在鎮子裏裝修公司上班,負責裝水電的工作。
給同村的王叔家裝修電錶時,王叔突然對我說,文雅要結婚了,改天他開車拉我過去參加婚禮。
文雅結婚?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
那個我從小喜歡的女孩,要嫁人了?
我向王叔打聽文雅的事。
這麼多年過去了,文雅還是十二歲時的模樣,小巧玲瓏,標緻可愛,像個洋娃娃,皮膚晶瑩剔透。
醫院診斷結果,說是小時候受到過度驚嚇,導致生長基因出現了問題,導致長不高,類似於侏儒症。
但文雅長的漂亮,可愛迷人,也有很多人去文家提親,文雅全部回絕了。
三個月前,隔壁村一戶姓袁的人家看上了文雅,給了文雅父母二十萬作彩禮。
袁家是附近知名的大戶,文家的兒子,智商只有十歲左右,腦子有問題。
文雅的父母不顧文雅的反對,同意了這門婚事,生怕文雅跑了,把文雅禁足關在家裏,等着袁家接人過門。
彩禮給文家后,袁家原本要儘快為兒子舉行婚禮,但文雅以死堅持,一定要等她過了二十四歲生日才嫁。
聽到這些事,我心裏莫名的失落和難過。
拿起手機一看日期,離她生日只有兩天了,我要去找文雅。
這麼多年沒見,我不該過問別人家的事,但一想到文雅和那個傻子結婚,我心裏就很難受。
兩個小時后,終於到了村口,看到文雅的爸媽在地里種菜。
我過去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拉了些家常。
“于飛,你爸媽呢?好久不見了。”
我說道:“我爸媽去外地了,可能過幾個月回來。”
然後我問起文雅的事。
文叔文嬸只是微微笑了笑,說文雅確實是要嫁了,對方姓袁,很有錢。
我說你們不能把文雅嫁過去,那個人腦子不夠用。
文叔說:“這些年,我們一家三口在外地打工,存的錢還是在鎮子裏買不起房,這些年,小雅跟着我們也吃了不少苦,我們不求小雅能嫁多好的人家,那家人有錢,只要小雅不受苦就好。”
我說道:“找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也好,袁家兒子是傻子,讓小雅後半生怎麼辦呢?”
文雅媽媽道:“你們做孩子的不知道我們父母的心,袁家有錢,小雅一定可以幸福的。”
“我們盤算過了,那麼有錢又願意取我們家小雅的,肯定多少得有點問題,但沒問題的好人家,誰願意娶小雅?”
這時,文雅十歲的弟弟說道:“我爸說了,二十萬彩禮,加上國家的補助,我們在鎮子裏就可以買新房子了……”
“我就先去找小雅了。”我很震驚,沒想到他們明知這是個火坑還將文雅往裏推,彩禮錢,是為了買房。
或許二老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讓小雅嫁給窮人受苦。
剛踩上摩托,文嬸突然跑了過來,她把我拉到了一邊,眼睛紅通通地,低聲對我說:“你也許在想,我和你叔很無情,怎麼忍心將文雅這樣就嫁出去了。”
我望着地面,不置可否。
“其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文嬸擦了擦眼淚,“你也知道,十年前,小雅去了棺山禁地,回來之後,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接着,文嬸跟我說起了文雅的異常。
我越聽越吃驚。
首先是十年來文雅一點也沒有長,別說身體了,連頭髮都沒長過!這可以說是當年給病壞了,而令人覺得奇怪的是,文雅身上似乎有某種讓人害怕的東西,家裏的雞鴨狗都不敢接近她,甚至是野地的蚱蜢、毒蛇,都對她避恐不及。
而令文嬸感到驚異的是,有一晚,她發現文雅竟然趴在卧室里的天花板上,手腳好像吸在了樓頂,披頭散髮,口中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她當時直接嚇暈了!
文嬸越說越邪乎。
“你是看錯了吧?”我說。
文雅媽媽艱難的搖着頭:“我沒看錯。其實有很多次,我和她爸都在想,小雅還是我們的小雅嗎?就算她還是小雅,但她還活着嗎?”
我一愣,“活着?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