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難不死(1)
聽趙飛的話音落下，蘇風的心裏咯噔一下子，當時封建迷信的餘毒並未被徹底剿滅，尤其是村裏的老人信鬼信神，並不會單純的將這一次的廟會當作是一場美好的寄託。
要不然昨天小武偷吃供果的時候，村裡人為什麼不阻止，就可見一斑。
如今趙飛竟然把偷供果、老宅失火、廟旗扯到了一起，說得繪聲繪色的，很具有鼓動性。
果然如蘇風想得一樣，一些村裏的老人開始埋怨。
“當年趙家嬸子收留這小孩的時候我就說過，這小孩是一個不詳的孩子，趙家嬸子非是不聽，唉，就是一個禍害啊。”
“是啊，要不然趙家嬸子為什麼會出意外，老宅為什麼會失火？那碗口粗的廟旗又為什麼會突然折斷，這恐怕是菩薩給我們發出來的信號吧，讓我們不要留下這個禍害吧。”
“這小孩方人啊。”
因為趙飛的鼓動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懷疑的目光掃視小武。
蘇風一直握着小武的手，感覺到他身體在抖動。
“本來年景就不好，若是得罪了菩薩，哪還有好收成。”
“這勒緊褲腰帶過活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唉，村裡為什麼會有一個這樣的小孩。”
“本來挺熱鬧的一次廟會，被這孩子給攪合了，這不是讓其他村裏的人看我們蒲塘村的笑話嗎？”
村民們七嘴八舌，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八歲的小武心間，可是小武沒有眼淚，也沒有哭，他的身體只是在顫動，蘇風能感覺到，那一定非常的痛苦，他鬆開了小武的手，上前一步，“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居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個孩子的身上？不覺得過分嗎？”
“姓蘇的，這是蒲塘村，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在這裏指手畫腳的。”趙飛硬懟過來，“若不是這小子帶來的災禍，老宅怎麼著火，若非是這小子趙奶奶怎麼會出意外，若不是因為這小子那廟頭碗口粗的旗杆怎麼會倒？”
蘇風還想說話，但是小武歇斯底里的怒吼聲卻響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
他幾乎是在咆哮，在喊過之後，他猛的轉過身，沖向了人群。
人群讓出了一條道，小武拚命的跑，跑向那蒲塘村標誌性的建築蒲塘橋。
蘇風心知不好，“小武，回來。”
喊了一聲，小武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瘋狂的奔跑。
蘇風不敢怠慢，跟在小武的身後緊追不捨，小武拚命的跑，跑到了蒲塘橋正中央上，他站到了橋欄杆之上。
蘇風追到他不遠的地方，看到小武已經站到那橋欄上，大驚，他頓時停下了腳步，免得刺激到小武，他緩緩的一步步向小武靠近，“小武，別做傻事兒，那些事情都不怪你的，我知道的，你快點下來。”
“不是我！”小武喊着，終於眼淚從他的眼裏滑落下來。
“我知道不是你，快點下來。”一邊向小武靠近，蘇風一邊說道。
“不是我！”小武的情緒非常的激動，他的身體還在打顫，腳都有一些踩不穩。
林渠、秋紫、葉晴跟在蘇風的身後，看到這一幕也非常的驚恐。
“小武，你別亂來，快點給我下來。”林渠厲聲說道：“本來就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別做傻事兒。”
村民們也趕了過來，但是卻沒有人向前。
只有趙村長走到蘇風等人的身邊，望着小武道：“快點給我下來，有什麼事情，我給你做主。”
“不是我！”這一些的小武像是把眼淚流完了，有些木訥，說話的聲音也沙啞起來。
“你先下來再說，是不是你做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趙村長沉聲。
“小武，你給我下來。”蘇風厲聲怒斥道：“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你是我認的兄弟，你要是受欺負，我這個做哥哥的也絕不會饒他。你現在站在那裏是怎麼回事兒，你給我滾下來。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事情，咱們把事情調查清楚，不就是了，你千萬別做傻事兒，想一想趙奶奶，她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奶奶？”小武的聲音低沉下來，更像是自言自語，“是啊，奶奶是因我而死的吧，要不是為了我，也不會上山，也不會出意外的吧，是啊，要不是因為我，老宅也不會着起來吧，我幹嘛非要偷拿供果呢，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混蛋。”蘇風斷喝道：“那些都不是因為你。”
“不是的，都是因為我。”小武的嘴角泛起了少有的苦笑，這本不該在一個八歲孩子的表情中讀到，可是現在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小武的表情上了。
“你快點給我滾下來！”蘇風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就給我下來，有什麼事情哥和你一起面對。”
“小武，你下來。”葉晴也勸道：“別做傻事情，都不關你的事情，更沒有什麼菩薩懲罰之說……你不要胡思亂想。”
“小武，快下來。”秋紫道：“那些都是意外。”
小武似乎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當中，雙眼無神，嘴裏不斷的嘀咕着什麼。
蘇風給林渠使了一個眼神，讓林渠出聲吸引小武的注意，他緩緩向小武移動，現在距離小武還有七八步的距離，只要靠近三步蘇風就有把握將小武拉過來。
“我不是災星，沒有偷趙飛的打火機，旗杆也不是我弄斷的，奶奶的死……”小武在嘀咕着。
“不，我就是一個災星，一切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老宅怎麼會着火呢，要不是我奶奶怎麼會上山呢，要不是因為我廟頭的旗杆怎麼會斷呢。對，都是因為我。我就是一個災星，要不然為什麼一出生就會被拋棄呢。”
小武晃動着自己的腦袋，那種笑容讓人看了都為之動容，那是一種瀕臨絕望的笑容。
蘇風心裏極為著急，他時時注意着小武神情的變化，當看到小武臉上出現這樣的絕望笑容的時候，蘇風清楚小武厭世了，他想要一死了之，這絕不是一個好的信號，他加快向前跨出一步。
但這一刻小武彷彿突然清醒了一樣，“哥，你別過來！”
蘇風停下腳步，舉着雙手，“我不動，你也不要動。”
小武突然沖蘇風笑了起來，“哥，謝謝你的照顧。可是小武想奶奶了，小武要和奶奶去……”
把話說到這裏小武已經轉過了身。
“不！”蘇風大喊了一聲，他身形向前一躥，以最快的速度沖落到了橋欄杆前。
可還是晚了一步，小武已經跳下去了，他縱身一躍跳落向了石臼湖，在石臼湖的湖面，砸出一片水花。
所有村民都被驚呆了。
也就在這一刻蘇風脫掉自己身上穿着的襯衫，向前跑出一段距離翻越欄杆，縱身一躍，也從橋上跳了下去，他怕從原地跳會砸到小武，跳到水裏的蘇風游向在湖裏掙扎的小武游去，在游到小武身邊的時候，小武已經往水裏沉了，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