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另有隱情
常佔新聞言一拍大腿，誇張地叫道：“哎呀！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向縣長介紹了。這就是藍藝印染廠的廠長陳思順，小夥子年輕有為著呢；思順，這是咱們海靖縣的劉縣長。”
陳思順略有靦腆地跟劉縣長握了手，正準備開口解釋一下這次的事情，旁邊忽然有人叫道：“來了來了，是市裏的車牌子，秦市長來了。”
眾人於是呼啦一下都站了起來，等着遠處一輛小轎車駛了過來。
車停，門開，後座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市長秦懷遠。
陳思順遠遠看去，秦市長看上去不到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身材適中，保養的很好，並沒有這個年齡常見的啤酒肚。
秦市長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像學者更多過像公務員。
“秦市長，您來了。”劉縣長帶着一眾村官，遠遠地迎了上去。
秦懷遠微笑着向大家一一打了招呼，轉頭看到在一旁安靜站着的陳思順，爽朗地一笑，道：“我猜這位就是藍藝印染廠的陳廠長了，對不對？”
劉縣長笑着接口道：“秦市長好眼力，這個年輕人正是陳思順陳廠長。陳廠長，來來來，不要太拘謹嘛，秦市長可是咱們的父母官。”
思順上前跟秦市長握了手，後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果然是年少有為，陳廠長怕不到二十五歲吧？”
面對着一眾市長、縣長，思順仍是有些拘束，笑了一笑道：“秦市長眼光真准，我下半年才二十五。”
秦懷遠聞言再度打量了一下陳思順，似乎對他非常滿意，拍了拍思順的肩膀笑道：“好，好啊！小夥子有本事！”然後眼光左右一掃，道：“這溪頭村的支書應該是常佔新常支書吧？怎麼，就讓咱們大伙兒站在這太陽底下聊天，茶都不捨得泡一杯啊？”
一句話說得大伙兒哈哈大笑，常佔新也連忙站了出來：“哪能啊，我這廟太小，平常請都清不來你們這些位大神呢。大家趕緊過來，去屋裏喝口茶歇歇，秦市長、劉縣長，慢着點，這邊走。思順，你也一起過來。”
眾人進屋坐定，村委會本就不大的會議室一時間滿滿的座無虛席，各人依次排開，倒也顯得有幾分正式。
喝口茶閑聊了幾句，還是秦市長把話拉回了正題：“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們哪位先來說一說。”
常佔新一聽，汗又下來了，事情追根究底錯在他這邊，而且今天這事涉及到幾個村、三四百人，不算是個小事了，現在市長問起來，說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陳思順哪能不明白常佔新的想法，思前想後，藍印印染廠能夠順利開辦，常佔新這個村支書絕對可以說是功不可沒。現在出了這件事，如果讓常佔新頂上，丟官罷職是肯定的了，甚至還可能更嚴重；而自己站出來則是單純的商業行為，最多算個排污不合格，可能也就罰款加批評教育，擱到常佔新身上也就是個監管不力。
這些東西是思順在見到劉縣長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想的了，因此此刻秦市長開口一問，他直接就站起來回話：“對不起，秦市長，事情的起因在於我們藍藝印染廠在發展過程當中，污水處理沒有跟上，工廠排出的廢水流入大清河，造成了下游一些村子用水被污染。”
說完，陳思順也不坐下，就這樣面帶愧疚地看着秦市長。
不管怎樣，污水處理不當是事實，這一責任藍藝完全無法開脫，而身為廠長的他對於此事的責任自然也是無可辯解。
秦市長聽完之後不置可否，笑眯眯地看着陳思順，又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方才道：“陳廠長所說的這話，是真話，但不是實話，起碼不完全是實話。”
話音剛落，整個會議室立刻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這個看似老實的年輕人，才剛一見面竟然就敢欺騙市長不成？
咳嗽了一聲，壓下會議室的聲音，秦市長又道：“陳廠長，對於你們藍藝印染廠，我可以說關注良久了。你們剛建廠的時候，污水處理標準可是非常之高的，現在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我想聽聽原因。”
陳思順聽了心裏咯噔一下，自己一個小小的印染廠，竟然已經在市長心裏掛上號了？藍藝要說好，也就一個幾百人的小廠子，業務量海嘯，算不上納稅大戶；要說壞，辦廠以來也就出過這一件事，其他時候都是兢兢業業，低調行事。
怎麼就在市裡掛上號了？不應該啊！
這邊陳思順百思不得其解，而看着常佔新眼裏，以為思順太年輕，市長這麼幾句話一說，倒把他給嚇到了，當下自己給自己鼓了鼓勁，朝秦市長道：“秦市長，是這樣的，陳廠長最近幾個月一直在市裡住院，對工廠的事情可能沒那麼清楚，還是我來說一下吧。”
秦懷遠扭頭看着常佔新，略有深意地道：“哦？看來常支書對藍藝倒是頗為了解，那你來介紹一下情況吧。”
這話聽在常佔新耳朵里就不那麼舒服了，秦市長似乎話裏有話，說自己跟藍藝走得太近了？不管了，事已至此，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這個支書不幹了，進印染廠打工去。
拿定了注意，常佔新反而不那麼怕了：“年後這段時間，由於業務量加大，群眾增產增員的呼聲也高，所以我牽頭給藍藝建了三期工程，三期工程投產後，配套的凈水設施還沒跟上，所以就產生了這次的事情。”
“這麼說，污染的情況是近期才出現的嘍？”秦懷遠抬眼看着常佔新和陳思順，問道。
“是的，秦市長，藍藝印染廠的三期工程投產才一個多月，除去試運行的話，真正開始工作可能才一個月左右，甚至都不到。”
對於生產進度，思順還是了如指掌的，回答起來沒有絲毫磕絆。
“好，你看看，事情就怕追根究底。這一問，實話就出來了。”秦市長左右看了看，笑呵呵地道。
身邊的縣長和村支書們摸不清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只能笑着隨口附和“是啊，是啊”。
可是，秦市長緊跟着的一句話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現在實話是有了，可是不夠聰明。在座有沒有人真正了解村民們的想法，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我想聽聽聰明的回答。”
真話不行，得要實話；實話出來了也不行，還得要聰明話。
這個秦市長說話還真是出人意表，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會議室最靠近門的位置，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秦市長，我來說兩句，說的不對的地方請您再批評指正。”
陳思順乍聽之下覺得非常耳熟，轉頭望去，原來是徐瓏的父親，河灣村的村支書徐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