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瘋魔
紅綾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期間她做了很多夢,很混亂,夢到自己穿着一身紅色衣裙,在一個非常漂亮的舞台上起舞,那舞台的地板都是透明的,下面就是翻騰的雲海。
場景一換,又變成自己和墨言在一片田裏一起除草抓蟲。紅綾很疑惑,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個農家婦了?
場景再一換,一個白衣的男子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溫和,像慶王,他吻自己的時候很霸道,像安舒,他維護自己的時候很執着,像段天綺……
可紅綾竟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難道這就是自己遺忘了的過往嗎?難道自己以前喜歡的是那位白衣的男子?那他現在又不去哪兒啦?既然自己是神仙,那他也應該是吧。
那樣溫和的笑臉,還真是令人懷念啊……
紅綾想要快點兒醒來,她想知道所有的一切。既然自己以前愛的是那個白衣男子,那為什麼現在身邊會出現這麼多男子讓自己動心?還是說這些男人原本是杜麗娘的宿命,只不過自己是替她而活,所以才變成了自己的?這事兒墨言和墨賢應該都清楚才對。
那如果這一切都只是杜麗娘的人生,自己是不是就不必那麼難過了?待魂歸地府,一切都會成為過去,等自己跟他們說清楚,他們愛的其實的杜麗娘,不是她紅綾,是不是所有的糾葛就此結束了?
一定是,一定是這樣的,就算辜負,那也不是她紅綾,是杜麗娘的命運註定如此。這樣想着,紅綾的心裏似乎舒服了許多。
人啊,總是這樣,犯了錯,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糾正或者考慮是不是自己的問題,總是想方設法的為自己開脫,盡量的減少自己的責任感。雖說少了負罪,就少了負累,可這真的是內心的安寧嗎?
所以說紅綾是個不合格的仙人,就連墨言也是,所以他們會有此一劫。心智的成熟,還真不是年歲能夠彌補的,也不是活了一世就能明白的。
紅綾醒過來了大家都很高興,可是新的問題卻出現了。紅綾變得有些神神叨叨,她把安舒和柳春江的骨灰都放到了自己屋裏,是不是的對着一盒一壇嘟嘟囔囔。
那看人的眼神也變得很奇怪,她總是不正眼看人,總是用眼睛斜你,給人一種陰測測的感覺。
她總是摸着左手無名指,念叨着什麼戒指取不下來,總是看到她好像真的取戒指一樣,用力的拔着什麼。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瘋了,或者鬼上身了。連段天綺她也不聞不問了。所有人都對紅綾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吩咐下人們好好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但下人們對於紅綾這個樣子都很害怕,都以為她是受不住打擊瘋掉了。也都不怎麼敢在紅綾面前獃著,小丫鬟只在廊下做針線,耳朵聽着屋裏紅綾的動靜。
殊不知,紅綾正從打開的窗戶里,死死的盯着她的針線籃子看,那裏面有把小剪刀。這幾日,為了怕紅綾傷害自己,屋子裏所有的利器都收起來了,連個瓷瓶都找不到。紅綾盯着那剪刀的眼神,就好像餓狼見到了食物。
看着看着,紅綾就從屋子走了出來。
“紅綾姑娘,你怎麼出來了?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嗎?”
紅綾看都不看那小丫鬟一樣,還是緊緊的盯着剪刀,看着看着,紅綾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看得小丫鬟渾身發毛,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大夏天的中午,不自覺的打了個寒磣。心裏直犯嘀咕:這紅綾姑娘到底要幹嘛?不會傷害我吧。
小丫鬟不自覺的就往後面縮了縮。就在這時,紅綾一個箭步衝上去,奪了剪刀就大笑着衝進屋子,迅速的關門關窗。
小丫鬟被嚇得‘啊’的大叫了一聲,跌倒在院子裏。隨後似是才反應過來什麼是的,又趕緊一軲轆爬起來,往外面跑去。
“管家,管家,不好了。紅綾姑娘奪了剪刀把自己關屋裏啦!”
小丫鬟的聲音很大,但將軍府卻不怎麼大,還沒等她跑到二門,聲音就傳遍了闔府上下。
在管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書房裏的顏童就有了反應了。正好曙王也在,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慌亂,有種不好的預告,紅綾要出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紅綾的小院兒飛奔。
……………………出來嚇唬人的分割線…………………………
紅綾得了那剪刀,歡喜不已,就那樣舉着,傻兮兮的笑着。也不知她是真瘋魔了,還是哪兒來的勇氣。
拿起那把剪刀就去剪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剪刀再鋒利,也只能剪破皮肉。紅綾無論如何用力,用剪也好,用切也好,都無法弄段骨頭。結果弄得滿屋子都是血,手上也是鮮血淋漓。
顏童和曙王衝進來的時候,完全呆住了。身經百戰的將軍,都被嚇傻了。曙王看到這一幕,也是呆愣住了,看到紅綾兇狠的切割着自己的手指,那表情就想惡魔附身,呲牙咧嘴,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股寒氣就從曙王腳底板直竄上腦門,凍得他腦袋都發暈。
緊接着,他們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紅綾見剪刀弄不斷手指,她乾脆把剪刀扔了,一使勁,生生把指頭整個給掰斷了。因為沒有皮肉相連,斷了就掉下來了。
紅綾還笑得很高興,舉着掰下來的手指,對着顏童一笑。
“師兄,你看,我終於把這該死的手指弄斷了,這樣戒指就沒地方帶了。哈哈,啊哈哈哈哈。我可以了,我終於可以去見他們了。你看,我有好多話想對安舒說,還有還有,春江我都沒能見到最後一眼呢。你看,你看,我現在可以了。啊哈哈哈哈……我要告訴他們,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他們。”
看着這樣的紅綾,曙王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頭暈的更厲害了,如果他再在這個屋子呆下去,估計會暈過去。
於是,他也顧不得什麼男子漢的尊嚴,轉身多門而逃。而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勇氣,也只夠支撐他跑到廊下。抱住廊柱,曙王就癱到了地上,一個勁兒的乾嘔,還不自覺的發抖。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
本來今日唐華帶巴圖來是有事相商的,聽說紅綾出了事,也趕了過來。進院子就看見曙王那個樣子,又聽到紅綾放肆的笑聲。
唐華眉頭緊皺。“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曙王臉色都有些發白,“瘋,瘋了,紅綾瘋了。”
見曙王這個樣子,唐華不好進去,巴圖一聽卻是急了,衝進去就看見紅綾手上不斷流下來的鮮血,紅的那麼刺目,而顏童則是完全呆在了那裏,一點兒上前施救的意思都沒有。
巴圖撇了一眼顏童,大步奔上前,捏住了紅綾的左手給她止血。
“紅綾?綾兒?你這是怎麼了?”
紅綾一直都在大笑,巴圖一連叫了好多聲,才換回紅綾眼中的焦距。
“巴圖?巴圖,你看,我終於把這個該死的指頭給掰下來了。哈哈,啊哈哈哈,我終於成功了。我不要呆在這裏,我終於可以走了,我不再想要這具破身子了。我要走了,我要去地府見安舒他們,興許還能尋到阿綺。就算尋不到,墨言也會幫我的忙。哈哈哈哈,實在是太好了。
巴圖?你怎麼了?你不為我高興嗎?我再也不必困在這裏了。這裏什麼都沒有,都沒有了,你知道嗎?他們都在地府等我呢,我要去,和他們在一起。多好,你說是嗎?”
噔噔噔的腳步聲逼近,是天機回來了,進屋一看,他比誰都冷靜。
“巴圖,敲暈她。”巴圖反應也很迅速,抬手就往紅綾後頸敲了下去。一掌,紅綾就暈在了巴圖懷裏。
天機看着自己仍舊站着不動的大徒弟,說不上生氣,就是有些泄氣。狠狠推了一把。
“還呆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拿傷葯?”
顏童這才回神,差點兒沒被自家師父撞到門外去。顏童跌跌撞撞,幽魂似的跑出去了。
巴圖這時已經把紅綾放在了床上,天機也跟了過來,趕緊的查看紅綾的傷勢。看了看那斷指,嘆了口氣。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對自己都這麼狠,以後如何嫁。你大師兄都被你嚇傻了。”
手指齊根斷了,就留那麼一點點骨頭,皮肉都沒了,要止血都不容易。就算見慣了戰場上的殘肢斷臂,此刻見到這樣的紅綾,巴圖還是忍不住心尖兒發顫。難怪曙王被她嚇成那樣,估計得做許久的噩夢。
顏童拿了傷葯,幾乎是用飄的,晃了進來。不是他不想好好走路,他到現在都無法穩下心神,腿腳都有些不聽使喚。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師妹會有這一舉,更聽不懂師妹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看師父和巴圖在床上忙來忙去,幫師妹止血療傷,他都還沒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