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
穆錦溪知道謝雲傑話裏有話,但沒有直接點破他,而是順着他的問題解答:
“首先,要看他是否願意分享心底的秘密,許多人心底所謂的秘密,其實是很想被別人知曉的,因為他想解脫,想放鬆,秘密會帶給他壓力,”
“時間久了,許多壓力匯聚在一塊,卻忘了最初的那個秘密在哪裏,他如果想釋放所有的壓力,他會主動引導你去走進他的內心,幫他去發掘所謂的秘密。”
“是不是隨着時光的推移,許多以前的秘密,其實都不算是秘密了?”
“一部分是這樣的,畢竟每個人都在成長,經歷的事情多了,以前所謂的秘密會降級,變成一件不願提起的事。”
穆錦溪閉着眼睛,感覺這些話,似乎自己曾經說起過。
“如果是真正的秘密呢?”謝雲傑問道,“想要永遠藏在心底的秘密!”
“這種秘密往往會影響一個人的成長,願意來找心理醫生傾訴的,大多也已經到達了心理防禦的極限,他們無法承受這種秘密帶來的煎熬,可這個秘密,又確實不能讓別人知曉。”
穆錦溪說道,“作為心理醫生,我只能引導他,然後讓他在一個舒服的狀態下去思考,或者去回憶,不去直接試圖揭開這個秘密,但是會陪他一起,走到這個秘密面前,幫他簡單的分析,給他最後一點點的勇氣,剩下的,還是要靠他自己去面對。”
“那這種時候,心理醫生會不會遇到危險?”謝雲傑突然一臉嚴肅的問道。
穆錦溪立刻睜開眼睛,盯視着謝雲傑,她並沒有把自己被韓一墨的夢魘困擾的事情告訴謝雲傑,可謝雲傑卻像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他這是在單純的擔心自己?
還是,他也被什麼秘密困住了身心?
“哪種危險呢?”穆錦溪半開玩笑的說出口,“我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就像你是專業的警察一樣,我們有自己的專業技能和專業素養。”
“所以我才……這麼擔心你。”謝雲傑突然真情流露,看到錦溪沉默,他也不讓她為難,立刻將自己的背包遞給穆錦溪,“裏面有些資料,或許對你有幫助。”
穆錦溪打開謝雲傑的背包,裏面除了電腦和一些雜物外,有一本卷宗的複印件。
當穆錦溪翻開卷宗,看到上面的人名和照片,心中頓時一驚,因為這個謀殺案的受害者,她認識,並且,自己一部分的催眠術能力也是跟這個人學的。
“這個人是法國很有名的新銳心理學家,本身是一名華裔,倡導的新式催眠術多次舉行過大型現場活動,當時很多的法國政要都是他的學生……”
謝雲傑介紹道,“他也回到國內舉辦過兩次活動,最後一次在下榻的酒店被人謀殺,當時,由於法國政要施加了不小的壓力,所以整個案件都是秘密偵破的,畢竟他也算名人,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輿論危機。”
“輿論危機?是那些法國政要的危機吧?”穆錦溪挑了挑眉毛,“這些當大官的,有幾個是乾乾淨淨的呢,他們曾經找他做過心理諮詢,估計已經有不少秘密被他知道了,所以他們才不顧一切,施加壓力,讓這個案件秘密偵破。”
“法國政要的事情我不關心,只是這裏的案發現場……”謝雲傑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穆錦溪此時已經翻到了案發現場拍攝的照片,看到那一張張血淋淋的照片,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把匕首瞬間刺穿。
因為,照片中的景象竟然如此熟悉!
照片中的場景,是一個豪華浴室,浴池之中翻滾着血色水花,在浴池之上,一名中年男子被懸吊在天花板上,他渾身的肌膚已然呈現青紫色,凸起的無數血管,猶如一張蜘蛛網覆蓋在他身上,三道細長的傷口。
縱觀全身,在他臉上最終定格的表情,不只有痛苦和恐懼,還殘留着詭異的獰笑。
“什麼感覺?”謝雲傑故意打斷穆錦溪的思路,他不想穆錦溪長時間的回憶那段相似的經歷。
“像一隻垂死的惡狼,在盯着自己的獵物。”穆錦溪心有餘悸的說出這句話,這就是她此刻最直接的感受。
看到照片中的場景,以及懸吊在浴池上面的心理學家,她無法遏制的想到,那天自己被懸吊起來時的痛苦,只是當時沒照片,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否也是這種詭異的表情。
“這個案子發生在什麼時候?”穆錦溪問道。
“五年前的一月十五日,第二天是除夕。”謝雲傑回答道,“這個心理學家本來第二天還要參加電視台的春節特別節目呢……”
五年前?這個時間點更讓穆錦溪心驚,她在自己五年前的手機里,看到了和小韓團長做心理諮詢的畫面,可自己卻失去了相關的所有記憶。
但就是五年前,發生了心理學家被殘忍殺害的案件,而且,和最近自己險些被害的情景相同,這一切,絕對無法用巧合來掩飾。
“你給我看這個,不只是關心我吧?”穆錦溪合上手中的卷宗,示意謝雲傑將車停在路邊。
謝雲傑將車停好,沉默了一分鐘,在此其間穆錦溪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謝雲傑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我查了一下這個心理專家第二天要上的電視台節目,其中主要嘉賓有兩位,他是主嘉賓,另外一個嘉賓是……你!”
謝雲傑直視着穆錦溪。
“兩個嘉賓,一位在五年前慘死,另一位險些在最近以同樣的方式慘死。”穆錦溪思考着,重新翻開卷宗,“我如果說我當年失憶了,你相信嗎?”
謝雲傑一愣,“失憶?”
“女人是記性最好的動物,也是記性最差的動物。”穆錦溪說道,她忽然指着卷宗中一張照片問道:“這件衣服是在案發現場,還是在案發現場附近?”那是一件男士運動衫,上面沾着一些血跡。
謝雲傑對穆錦溪岔開話題也無能為力,他知道,只要是穆錦溪不願意說的,誰也無法讓她說出來,他只得回答穆錦溪的話題,同時重新將車開上路,“案發現場是酒店,這件運動衫是在案發現場隔壁的酒店陽台上發現的,是住在那裏的客人發現的。”
穆錦溪仔細端詳照片中的運動衫,“這件運動衫應該不是受害者的。”
“如果是嫌犯的,為什麼會留在隔壁陽台上呢?而且,也沒有在運動衫上發現其他人的DNA。”謝雲傑說道。
“這件運動衫的材質和款式都很低廉,明顯是冒牌貨。”穆錦溪指着運動衫說道,“我認識那位新銳的心理學家,他是很講究品味的,對服飾、香水、男人、女人等等都有很獨到的品味和見解……”穆錦溪忽然想到了什麼。
看到穆錦溪陷入深思,謝雲傑識趣的不再開口,專心開車。
當穆錦溪和謝雲傑走進房間,石小翠像看到財神一樣的奔了過來,給了穆錦溪一個大大的擁抱,穆錦溪甚至感覺到呼吸困難。
但她能感覺到石小翠對自己的那份關心,這份關心所帶來的溫暖,對她來說實在是久違了,以至於她可以忽略石小翠的無禮。
“穆老師,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為你已經……已經……”說著說著,石小翠竟然哭了起來。
“你每天在家咒我是嗎?”穆錦溪總算從石小翠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我沒咒你,我是擔心你,真的……”石小翠連忙解釋。
穆錦溪走向客廳,發現多了一張醫院裏的診療床,王小五躺在上面,半眯着眼睛,望着穆錦溪和謝雲傑。
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輸液針管扎在他左手的手背上,半條胳膊都有些浮腫。
“你感覺怎麼樣?能夠重新開始你的偵探事業了嗎?”穆錦溪走到床邊,半開玩笑的說道。
虛弱的王小五鄙夷的撇了撇嘴,看到王小五這副欠揍的表情,穆錦溪一直懸着的心總算平穩了。
“石小翠,你有沒有收到一個快遞?”穆錦溪問道。
“快遞?有個外賣,我沒點外賣,今天收到一個外賣……”石小翠從冰箱裏拿出外賣快餐,打開一個餐盒,在一個站滿了菜湯和米飯的防水袋裏,竟然是一部手機,“是這個吧?我覺得很重要,沒敢動。”
“把飯都吃了,這叫沒敢動啊?”穆錦溪一邊說,一邊從防水袋裏取出手機,那是她五年前的那部手機。
那天離開南笙住處的時候,她託付南笙用快遞把手機寄到這裏來,因為穆錦溪要去醫院看韓一墨,她對未來充滿擔憂,萬一自己遇到了什麼意外,這部手機里留下的線索,或許能幫到警方。
穆錦溪把謝雲傑帶到書房裏,關閉房門,然後將手機里那段五年前的視頻,播放給謝雲傑看。
不出所料,謝雲傑看到視頻也是大吃一驚。
當視頻播放完畢,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來,我的直覺還是準的,我明知道不該讓你看那份卷宗,但還是讓你看了。”
“你想幫我,我當然也想幫你。”穆錦溪道,“不過,首先,我們倆必須完全信任對方。”
“我明白。”謝雲傑點點頭,“最近不被信任的感覺太糟糕了!”
“好,那我告訴你,五年前的這段記憶,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
穆錦溪一邊說一邊重放這段視頻,她停在一個位置,“你看小韓團長胸口上的標誌,跟陽台上那件運動外套的標誌是一樣的。”
“這個傢伙的嫌疑果然很大,我今天給你看那個卷宗,找到了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給他看了小韓團長的照片,他說,小韓團長也是當年那起兇案排查過的嫌疑人。”
謝雲傑說道,“酒店的監控錄像拍到了他,他在房客登記上寫的名字也是小韓團長,他在排查時說,自己是那個心理學家的粉絲,是找他來簽名的,但是案發那天,他有不在場證據,所以就在第一輪排查之後,就把他放了……”
“心理學家的粉絲?”聽到這個信息,穆錦溪不只是驚訝,壓抑在心底的恐懼感又冒出來了一些,“是不是也達到私生飯那種級別?”
“他不斷的騷擾心理學家,心理學家逐漸產生了反感,然後開始拒絕見他,他就惱羞成怒,用殘忍的方式殺了心理學家……”謝雲傑按照穆錦溪的設想大膽推測着,“這倒符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