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是風動還是衝動
楊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劉佑彬的說法。
一眾專家，醫師助理以及研究室的實驗員霎時都有些嘩然。
沒錯，正如劉佑彬所說，這種病毒你幾乎拿它沒辦法。
現在的楊旭幾乎覺得這新型病毒都有點浪漫主義情懷了。
它這輩子大有一種非君不嫁的勢頭，要是你一直沒找到降住它的老伴兒，它估計就是想要跟你死磕下去。
楊旭總結了幾個人的報告和實驗發現，最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認為，病毒不能從細胞身上着手了，還是得從它的本身去考慮。”楊旭緩緩說著，眾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實際上，那是一張很平靜的看不出來有任何情緒的臉。
研究室里的嘈雜聲漸漸安靜下來，看起來像是一部默片，因為楊旭接下來的話就敲定了這一個月或者幾個月甚至幾年的研究方向。
現在看起來是沒有人想要去辯駁什麼，實驗室里的絕大多數人沒有過這種前所未有的發現和探索，即使這批研究員很大一部分是孫熙澈高薪水從國家研究院裏挖過來的。
說實話孫熙澈這種做法就像是某種風險投資，而且做好了收不回本的準備，但是不是有句污污的老話嗎，叫做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一旦新的發現有進展，這批實驗就如同坐上了高速列車，這一個領域的發現以及成就就會風光無兩，就像是鑽井挖掘到了豐富的原始礦藏，它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幾乎每一個成熟的企業都會像賭博一樣投資這些高新項目。
“暫時有兩個大的方向著手，小的方向開拓和研究需要大家一起努力。雖然這種病毒看上去堅不可摧，但是從達爾文的自然選擇學說中可以知道，生物的相互克制是為了更好的進化，我們做的只是加快這種進程。”楊旭坦然地說，看上去像是胸有成竹，雖然說法不是那麼科學，但是大家多多少少心裏有些安慰。
“既然單一的系統是不能存活下去的，根據物質守恆定律，這種病毒就一定有它的不足之處，沒錯，我們要對物質懷有敬畏之情，因為說不定它那一天不開心了要滅掉我們呢。”楊旭說到這時，實驗室的一眾人似乎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了。
楊旭說這些話當然不是廢話，不跟這幫自認為高智商的人做好心理建設，看上去謙卑的他們是沒工夫聽他瞎嗶嗶的。
楊旭看到大家臉色都有些鬆動，拿着筆有一轉沒一轉的輕輕敲着桌子，似乎是等待有異議的人員來發言。
半晌過後，那些眼神躲躲閃閃，言又欲止的人最終還是放棄了辯駁。
楊旭知道這幫研究員的心理，誰不想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風景，從最基礎的方向上探索，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與其說是害怕探索的困難和佔據現有資源研究的懶惰心理，不如說是他們根本不相信楊旭的言辭，或許在他們眼裏，楊旭就是個靠老闆上位的小白臉罷了。
對於他們這些天天泡在實驗室的研究員來說，楊旭的話就像是在天方夜譚。
一個研究員再也摁捺不住了，霍地起身站起來，抵抗楊旭的冷制裁：“從病毒本身入手，不僅要考慮到這種病毒看上去毫無規律的頻繁變異，還要考慮到這種RNA病毒的逆轉錄，並且最讓人不可思義的是，這些鹼基配對並不完全遵守中心法則，因為我們發現在病毒的轉錄過程中鹼基對配對錯誤的情況下，cDNA依然正常工作，對病毒的生存絲毫沒有影響。”
他越說越覺得楊旭的做法實在可惡，義憤填膺的繼續講下去：“正是由於這些林林總總的原因導致病毒在宿主細胞之間的鏈式傳播，在基數大的狀況下，那種數據無異於指數爆炸。”
“面對這樣的數據，我們的研究室無論從人員上還是設備上都不具備這種能力，一方面是計算太過複雜，另一方面是這樣的研究就像無底洞一樣，沒有參數鋪墊，你沒有這種權力來決定我們的研究方向，我建議向孫院長繼續申訴！”
他說道這裏，似乎終於說完了，臉部肌肉還在細微的抖動，面色潮紅，心裏應該是計算演化了無數遍才站出來辯駁的。
楊旭聽完這些，臉上似乎有些笑意，但是說不好是嘲諷還是什麼意思，他蒼白消瘦的臉在鏡片下神情顯得有些曖昧，但是楊旭還是肯定了他的說法。
研究室里傳來了稀稀拉拉的故鼓掌的聲音，其實對於在實驗室外目睹了這一切的孫熙澈來說，這種掌聲聽起來有些搞笑，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學生昨天超抄了作業怕被老師檢查揪出來一樣的忐忑。
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這樣權衡和對比下來，就研究細胞和研究病毒的方向來說區別並不很大，同樣的難度，在有數據基礎的情況下研究速度肯定是要快一些的。
包括專家組裏的老教授也是這種態度。
他們和諧相處是沒錯，但是在學術上，他們的立場在某種意義上堅不可摧，除非楊旭能站出來徹底的證明他們的方向是錯誤的，否則不會輕易改變他們的想法。
但是，楊旭並不打算從細胞上下手，因為，他在病毒本身上的發現遠遠大於那些所謂的前沿技術對細胞研究的數據。
現在的局面是，只有楊旭和劉佑彬贊成從病毒的身上下手，另外三個教授以及大多數研究員贊成在現有數據的基礎下繼續對感染的宿主細胞進行研究。
現場再度陷入尷尬，一些研究員看着楊旭鏡框下眼底的青黑，似乎有些害怕他的研究導向。
楊旭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人的表情，看來這群人真的把他當瘋子了。
窗外的孫熙澈看着坐在首席位子上消瘦的年輕人，他那種孤寂和沉默就像是末代君王看向他反叛的臣民。
門口的優雅女人在門口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繼續觀察這場戰爭。
楊旭沒有說什麼，直到林小倩敲門進來，把一個摞得高高的箱子顫顫巍巍地送進研究室，楊旭才有所動作。
他輕聲的對林小倩道謝，然後，把箱子裏的東西一點點的清理出來。
箱子裏的實體資料是一些影像和分析圖，然後就是很多個硬盤，和一個奇奇怪怪的黑匣子。
實驗室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
他把這些資料放在實驗室的設備里，整個過程花了近十分鐘，但是下面的人鴉雀無聲。
一切收拾妥當才開口道：“這些是我這些天總結的數據以及分析影像，上面有關於突破研究新型病毒的兩大方向的資料。
一個方向是它外表特殊蛋白質的方向，一個是逆轉錄酶的方向，我們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兩個方向的數據檢驗和實驗驗證。”
說到這時，屋子裏的就像鍋里翻滾的開水炸開了花，一片嘈雜。
“一個人推理算出了所有的數據，簡直不可思議，這是多少台科學計算機才能完成的工作量啊。”
一個研究員不住的感嘆，
“這種課題就是放在我以前在的國家研究所里，十來個經驗豐富的科員合作也不過這個速度完成。”另一個人繼續說道。
一時間實驗室關於研究的風向沒有定論，有些人已經開始動搖了。
這時，站在門口的孫熙澈緩緩走進來，站在大屏幕的前面，
喧鬧的聲音漸漸沉寂下來，鍋里的開水逐漸止住沸騰。
孫熙澈宣佈道：“關於新型病毒的研究方向全部由楊旭醫生一個人決定，經費和器材的申報由他直接審批。其他人...不能向我申訴。”
孫熙澈說完，整個研究室鴉雀無聲。楊旭調整器材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
最終，他開始解說兩大方向的原理。
孫熙澈找了最近的座位坐下來，饗食這場科普盛宴。
“關於新型病毒我把他定義為楊氏-A型帶狀薄殼病毒，簡稱楊氏-ABS病毒。”楊旭毫不謙虛的說到。
這種時候已經不是謙虛的時刻了。
“該病毒蛋白壁的結構有些類似細胞膜上的磷脂分子，它準確來說是有兩層‘膜’結構，關於這部分的實驗資料我把它投在了大屏上，大家可以檢查一下。”楊旭打開激光筆，在試驗圖片上講解。
他繼續說“我只是做了實驗，由於追求速度，這個實驗數據分析有很多沒有完成的地方，我把原始實驗數據發到大家的郵箱裏了，這是大家的工作之一。”
研究員們各就各位，開始檢查郵箱裏的資料，做好筆錄。
“它的外層結構呈現疏水性，這是它易擴散的主要原因，同時，它的外部蛋白膜對細胞有着很大的破壞性，放射性實驗數據和剛才的透析數據在一個文件夾里，也需要做出詳細的圖譜。”楊旭說道。
說白了這種病毒不僅寄宿在宿主細胞里無線增殖，並且直接破壞細胞的結構，可見其霸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