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後記(大結局)
1896年的初秋,西雅圖東郊的奧林匹克國家森林公園,國家公墓內。
趙文禮靜靜的站在一座雪白的墓碑前,久久不曾離去。
穿越已經過去五十多年了,趙文禮也由當年那個血氣方剛的漢子,變成了一個垂垂老朽的八十三歲的老人了。
身邊一同穿越的夥伴們,徐永全、李春生、陳大勇、李華明、郝德勇、吳越…,已經有一小半的穿越眾,都一個個離開了他,在這片北美的土地上,他越來越產生一種孤寂感。
共和國現在的總統,是吳越當年收留的孤兒吳亮,雖然他不是穿越眾的後代,但政治局的大權,一直牢牢掌握在穿越二代的手中,唯獨的變數便是,在擴選中,曾國荃和魏昌厚、約翰遜進入了政治委員會,但這根本改變不了共和國的發展方向,牢牢掌握在華人的手中,共和國的主流文化,將是以漢家傳統忠孝禮義為核心傳統的事實,所以,趙文禮等人也放心的把權力交了出去。
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趙盼作為趙文禮的長子,倒是對政治毫無興趣,卻一心撲在了科研上,不知道他從誰那裏聽說了原子彈核子彈這幾個詞,他如今的目標,是要窮盡他一生的力量,幫助共和國研究出原子彈出來,那時候共和國在這個地球上,才真正算是無敵於天下了。
更傷心的是,陪着他走過了幾十年的妻子,周文倩,也在她六十五歲的時候離開了他,這讓他在這個世界裏,感到越來越孤單,也越來越少說話了。
雖然兩任總統任滿,他就離開了領導的崗位,專門於做一名中學的教師,和周文倩一同上班、一起下班,那段時間,他才發現,竟然是自己最值得回憶的一段歲月。
可是,好景不長,周文倩因為產後不久,就不得不長途奔波,終究是留下了病根,在五十歲的時候就身體慢慢變差,雖然趙文禮舍下了一切工作陪着他,請了中外的許多醫生,還是不能留住他,她還沒有活到六十五歲,就拋下了他和他們的孩子,一個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裏。
李英小姑娘,此時也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了,歲月和多年的操勞,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她那明麗光彩的臉龐,早就被歲月帶去了遙遠的地方——趙文禮和周文倩都有自己的工作,之後周文倩又身體不好,這幾十年來,一家子幾十口子都是她一個人要操持,苦艱辛可想而知。
趙文禮在這裏站了兩個小時,李英也陪着他站了兩個小時。雖然趙文禮和她說,雖然今天是周文倩的忌日,作為曾經的姐妹,她已經來過了,就不要陪着他在這裏忍受冷風了,可她仍是固執的站在遠遠的樹下,遙望着他。雖然這個男人此時的心中想着的是另外一個女人,她心裏也隱隱有些嫉妒,但是只有這樣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她才感覺到,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自周文倩死後,她就真正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其實就算周文倩在的時候,以她那養尊處優的小姐脾氣、和大大咧咧的作風,就基本上把家扔給了李英,但李英卻感覺到,她從來沒有進入到這個男人的心中。
儘管周文倩經常會和這個男人耍些小脾氣,甚至會當著她的面打鬧,而趙文禮不但絲毫沒有慍怒,反而是一副處之泰然的態度,而她一直善解人意、溫柔善良、任勞任怨的守護着他,而他卻一直對她客客氣氣,似乎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而不是他最親密的人之一。
那時候她是嫉妒周文倩的,可是就算周文倩死了,他的心,也似乎沒有落到她身上來。
他是一個好男人,除了周文倩和她,絕沒有其它的女人,這一點她可以相信,所以,她以為是自己不夠年輕、不夠漂亮、不夠溫柔、不夠賢惠。於是她更加努力的去作,她發現,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他對她,仍是一貫的淡淡的客氣。
當孩子們漸漸長大,當她在他的勸導下開始讀一些書,她才漸漸明白,她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她卻想要強行進入他的世界,也難怪大家相處起來會如此難受了。
如今,她已經想通了,就算進入不了他的世界,努力靠近他的世界,聆聽他的聲音,感受他的心情,做他身邊最貼心的女人,這輩子,她就足夠了。
一陣狂風卷過,卷落無數枯葉,冷得李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都說了讓你自己回去,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偏要在這裏受凍了,現在知道冷了吧。”一聲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文禮愛憐的幫她拂了拂被風吹散的頭髮,牽着她冰冷的手說,“瞧,手都凍這麼冰了,你也不小了,怎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李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要出來了,這是她嫁給他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說出這麼溫情的話語,就如趙文禮和周文倩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她任憑他牽着他的小手,漫步在森林的樹林間,彷彿回到了二十幾歲的時候。
“老大,老大,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今天是嫂子的忌日,找遍了你都不在,我就知道你在這裏。”遠遠的,劉宇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因為自己一向自律,劉宇雖然也已年過七十,卻顯得特別精神,走起路來,和小夥子一樣風風火火的。
“劉宇,等等你,你就顧自己跑,要是把你的媳婦摔傷了,看你不心疼死。”劉宇的身後,是杏貞似嗔似怒的腔調。
劉宇成功的當選了共和國的第四任總統,這才剛剛卸任不久,杜慧娘在前些年就去世了,杏貞如願以償的成為了共和國的第一夫人,也算是圓了她當初要成為娘娘的夢想。
她也想參與一部分政治事務中來,不僅劉宇不同意,穿越眾其它人也表達了不滿。不說杏貞曾經以慈禧太后在歷史上留下的種種劣跡,國家領導人夫人參政所給共和國帶來的傷害,讓他們記憶太深刻了,他們不希望劉宇和杏貞成為那樣的人。不過,讓杏貞做做婦女兒童的親善工作,倒是他們歡迎的,這也成了之後的國家第一夫人的最主要職責。
“劉宇,你小子又耍什麼花招了,還不快去瞧瞧你媳婦去,”趙文禮不得不停止腳步,被人看着自己的手被趙文禮牽着,李英的臉紅了紅,想要抽回去,趙文禮卻抓得更緊了,她只好安心的讓他牽着。
“都說了,不要讓你跟過來,你偏不聽,你以為你還是年輕的時候啊。”自從卸任之後,劉宇很快丟下了在任上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又恢復了以前搞笑作怪的樣子,但趙文禮這樣說他了,也不得不回過頭牽住了杏貞的小手,忍不住責怪道。
“哎喲,累死了,累死了,”杏貞雖然停了下來,卻仍不停用手輕拍着胸口叫累。她也是曾經裹過腳的女人,這一路小跑,也確實是難為了他。
“咦,這個小孩是誰?我記得你家的孫子好象比這個大吧。”這時候趙文禮才發現劉宇的手上還牽着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
雖然被趙文禮無禮地打量着,小男孩倒是不怯場,傻呵呵的衝著趙文禮做了個鬼臉,然後躲在了劉宇的身後。
“我剛剛從滿清回來,”劉宇沒有接他的話,喘了口氣道。
“就知道你閑不住,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趙文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雖然現在的郵船還算安穩,可這一路過去就是幾個月,你以為你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幾回折騰啊。”
“我的身子骨還硬朗呢,再說,我們這批人雖然老了,但這個時候,總得有個人回去看看吧,那裏畢竟是我們的祖國啊。”劉宇仍顧自地說著。
“等等,你剛才說你去了滿清?現在是哪一年,李英,現在是哪一年,瞧我現在都老糊塗了,連是哪一年都記不起來了。”
“現在?現在好象是1896年吧,”李英小聲的答應道。
“1896年?1896年?甲午戰爭,甲午戰爭,爆發了沒有,有沒有爆發?劉宇,你別告訴我,你跑到滿清去,就是為了這件事。”趙文禮突然激動起來。
“我們已經努力了,但有的歷史,我們終究改變不了。”劉宇也黯然下來,“我帶軍艦趕到的時候,雖然幫助北洋水師擊沉了吉野號,但仍舊改變不了北洋水師的艦船上的大炮放的是空包彈的事實,仍改變不了北洋水師全軍覆滅的事實,我甚至親眼看到鄧世昌和他的戰友們在海中沉沒,我卻無能為力。”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們幫助日本人強大起來的,都怪我們。”趙文禮似乎一下子又老了不少,頹然的坐倒在地。
“不怪我們,真的不怪我們,我們已經努力了,日本的勞工在那個時代,確實幫助了我們不少,而且,就算我們不帶動他們的工業化發展,也會有別的國家去幫助他們的。而且,就算日本人不是狼子野心,滿清他願意這樣墮落,他願意享受這種墮落的快感,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便只有讓他們快速的墮落下去吧。就如這位小朋友說的那樣,不把這箇舊世界打破了,我們怎麼去創造新的世界呢?”
“滿清,既然仍有第二次鴉片戰爭,仍有中法戰爭,仍然有甲午戰爭,那麼,是不是還有一位慈禧太后呢?”趙文禮將信將疑的打量了一眼不遠處的杏貞一眼,小聲地說。
“有,就是她的妹妹,叫婉貞的那個姑娘,而且,平行對比來看,她的手段,只怕比歷史上的慈禧太後有過之而不為。我們已經夠努力了,可是,我們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或許,只有等我們的下一代,我們的下一代,讓他們不要再經歷七、七事變,不要再經歷九一八的恥辱,不要再經歷揮刀自宮的十年浩劫吧,畢竟我們也只有一百幾十號人,我們能在北美站穩腳跟,能夠為華人打出這麼一大片的天地,我們已經不錯了。再說,我們已經有數百人打入了北洋軍中了,那麼,就讓他們來主導一次辛亥革命式的革命,讓我中華文明的悲慘命運,止於北洋政府吧。”
“等等,你說這個小孩子是誰,他說過那樣的話?”趙文禮品味着劉宇的話,終於回過神來。“你告訴我,這個小孩子,他到底是誰?”
“按原本的歷史,他應該是一個偉人的,只是在這個時代,我真的不知道,他會發展到哪一步去。”劉宇側頭腦袋,一副沉思狀,“讓我想想,他這樣喜歡追究別人,要不,讓他研究哲學去,不行,他會把我們的孩子帶壞的,把我們的傳統都弄丟的。要不,讓他去廉政局去,專門緝查那些貪污腐敗分子?也不行,要是他把貪官們都抓完了,閑得蛋疼,沒事把我們自己人都亂咬一通,那豈不是讓我們的共和國亂成一糟了。怎麼辦,怎麼辦呢?”
“這個好辦,”看着劉宇一臉苦惱的樣子,趙文禮倒笑了,“他不是喜歡斗么,那麼,把他送到一個日本人的家庭中去,咱們共和國應該有這樣的家庭吧?讓他學會日語,學會日本人的生活方式,讓他漸漸忘記自己是個華人吧,讓他徹底的融入日本的社會去,等他長大成人,我們便把他派到日本去,讓把日本弄得烏煙瘴氣,一盤散沙,讓他和日本人斗去,把日本。弄得四分五裂,這樣,他們應該不敢再惦記我大中華的土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