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施粥
莫大重重咳嗽一聲，比了個打住的手勢。
眾人便當真安靜下來。
莫大組織好措辭。
這才抑揚頓挫地把自己加以修飾的話說了出來。
“咱們夫人心地善良，不忍看鄉親們活活餓死，所以即便是傾家蕩產，也願意拿出糧食來拯救大家！”
“夫人剛剛說了，凡是咱們桃李鎮，以及周邊村莊的人，每日都可以去沈府門口領一碗粥和兩個饅頭。”
“每人一天只能領取一次，領取的時候，還得登記姓名，沒有異議的人，從明日起就可以去領糧食了！”
“咱們團聚一心，一起度過這段艱苦的日子！”
“相信明年就會好起來，到時候你們可別忘了夫人的大恩大德啊！”
人群瞬間炸開了。
不少人喜極而泣，手舞足蹈地歡呼慶賀。
“沈夫人真是大仁大義啊！”
“那麼多有錢人只顧他們自己，只有沈夫人願意在這種時候站出來。”
“本來我已經快餓死了，是沈夫人給了我一條命，以後我一定為沈夫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實在是太好了，我和家人不用餓死了！”
“多謝沈夫人仁慈！”
“好人有好報，沈夫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
不管是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此時的飲食樓充斥着對陸煙兒的讚美之聲。
陸煙兒把自己的打算跟家人說了。
沈秋沒什麼異議，“本來這些糧食就是你讓我們囤的，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沈老漢早就自覺地從當家人的位置退下來，現在都聽老三和三媳婦，對此並沒有什麼異議，“你們有自己的考量，就自己放手去做吧。”
他沒那麼強的掌控欲，也不會倚老賣老。
誰有能力，誰就可以當家。
陳氏愣了一下，心底有些顧慮，“升米恩斗米仇，萬一那些人知道咱們家有糧食后，恩將仇報，來咱們家搶奪糧食怎麼辦？”
她一直都覺得財不外露，越是不引人注目，就越是安全，現在站出來施粥，不是把沈府推到風口浪尖嗎？
三媳婦心軟她理解。
畢竟她也不忍心看着曾今的街坊鄰居餓死。
但她心底跟明鏡似的。
她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家人，明哲保身才是在危險的時候該做的。
拯救可憐之人的事，是英雄才做的了的。
她只是個平頭老百姓罷了。
陸煙兒笑着解釋道，“娘，我之前和你是一個想法，只想顧好自己的家人就可。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桃李鎮死傷太多，先不論會不會發生瘟疫，人在絕境之下，很可能會喪失人性，到時候桃李鎮必然會亂，咱們便不得不逃亡別處。”
她也是前段時間才想通的。
萬事不能兩全。
遇到岔路口的時候，總得挑選一條自認為最好的路邁出腳步。
陳氏后怕地拍着胸脯，“我怎麼就沒得這麼深呢？要是桃李鎮真的亂了，咱們肯定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但離開了家鄉，別處又不一定安全，說不定路上還會遇到什麼意外，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她之前還覺得自己聰明，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在自作聰明。
老三和三媳婦比她有出息多了。
她怎麼就沒早些想通呢？
以後還是不出來獻醜了。
施粥和饅頭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陸煙兒正準備把這件事通知給下人，順便從現在開始給下人們安排明日的活兒。
她還不清楚名字來領粥和饅頭的人會有多少。
所以得讓廚子從今晚開始做，盡量多做一些，免得名字不夠，讓別人白來一趟，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沈秋把媳婦攔住，“你好好照顧辰辰，這些事情我來做便可。”
……
次日一早。
沈府門口圍滿了人。
莫大一大早就站在門口組織秩序，讓所有到了的人排好隊，一共排了四條隊，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沈府門口提前搭好了四個桌子。
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下，沈府的大門總算打開了。
太陽當頭照。
陸煙兒讓人搬出來幾桶冰，讓他們把冰塊發下去，每個人都能拿到一塊，一面粥和饅頭還沒領到就中暑了。
她和丈夫親自給這些人舀粥。
沈冬坐在屋檐下搭着的桌子上，攤開宣紙，提起毛筆準備登記這些人的姓名。
只有先在他這裏登記了的人，才能到那邊領粥和玉米饅頭。
眾人這才知道。
不是他們以為的稀粥，而是粘稠的青菜豬肉粥！
饅頭也不是野菜窩窩頭，而是黃橙橙的玉米饅頭！
“沈老闆和沈夫人真是大好人啊！”
“我們平常時候，都很久才能吃一次肉，今年更是一次肉腥味都沒沾過，終於能吃到肉了！”
“多謝沈夫人！”
“沈老闆，能不能給我多舀點兒，或是多給我一個饅頭？我已經四天沒吃飯了，都快要餓死了。”
“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多給我來點兒吧！”
“好渴啊！”
“又餓又渴！”
知道沈府要施粥的人，今日都是自己帶了碗的。
幾乎每個人都拿了家裏的大斗碗。
還有人竟然直接帶了個盆。
只可惜無論碗大碗小，每個人只有一勺粥和兩個饅頭。
有個穿着破爛，滿身是傷的女人，什麼也沒帶，捧着髒兮兮的雙手等粥。
陸煙已經給不下百個人施粥，原本已經很累了，舀粥的速度很快，差點就把一勺滾燙的粥倒在了女人的手上。
她動作一頓，“你的碗呢？先回去拿碗吧，把碗拿來再來領粥。”
女人舔了舔龜裂的唇，嗓子沙啞地說道，“我是從別處逃難來的，正巧路過這裏，聽說要施粥就來了，沒有碗，求夫人行行好，就倒在我手上吧，我兒子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他快要死了……”
陸煙兒給了女人一個碗，在裏面倒了一勺粥，又給了她兩個饅頭，“你吃完先不要走，我有話要問你。不會讓你白等，要是你提供了有效的消息，我會多給你幾個饅頭，讓你一次吃個夠。”
她想知道是這個女人一個人來了這邊，還是有很多人都在往這邊逃。
若是後者，恐怕情況不妙。
女人千恩萬謝，拿了粥就走到角落裏，給自己的兩個兒子先喝，自己只咬了一口饅頭，就把兩個饅頭全部給自己的兒子。
有人領過一次粥，卻還想來領第二次。
沈冬記性好，一下子就拆穿了，“你之前已經來登記過了，不是叫李柱嗎？怎麼現在改名叫陳柱了？你改姓改的那麼快嗎？”
被拆穿的男人滿臉尷尬，厚着臉皮道，“我爹姓李，我娘姓陳，所以我可以叫李柱，也可以叫陳柱。我爹前陣子已經餓死了，我今後就跟着娘姓！小公子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再領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