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真是好人

易星染見對方遲遲不語，側頭看向莫南時，眼前的男子嘴角上揚，似乎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側面看上去，竟有一種被感染的快樂。

前面開車的司機是部隊派給莫南時的，偷偷在後視鏡里看後座的兩個人，只見鏡子裏的兩人，男子面容如沐春風，很難看不出他此時的好心情，而旁邊的女子正側頭看着男子，如果不是知道兩個人並不熟識，旁人看過去，定會覺得這是一幅深情的畫。

在司機“明事理”開車速度下，車子還是停在了路邊。此時的易星染竟早已不知不覺中靠在車窗旁睡著了。

莫南時看了眼前面的司機，司機領會，輕輕的打開車門下車。

司機前腳剛走，莫南時後腳就挪動身子靠近他，然後輕輕地扳過她的頭，把她的頭放到自己的肩上，靜靜的看着他。她不知道，從她13歲時見到她后，那靈動開朗的樣子就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裏。他還記得，那時他剛好成年。

在銀杏樹的林蔭街道上，他剛和幾個同學從附近的籃球場打完球到這邊。他還記得，那時是黃昏，她牽着一個手裏抱着球的小男孩迎面走過來。其實這真的很正常，可是偏偏小男孩的球掉在了地上，正好就滾到了他的腳下。

18歲沒遇到易星染之前的莫南時，就是個學校霸主，性子冷淡不好接觸，吸煙酗酒打架無惡不作，是老師眼中典型的壞學生，莫家勢力龐大，和他混的，幾乎都是混世魔王，任誰都不好惹，可偏偏就是願意認他當大哥。

所以，當球滾到他的腳下，阻擋他的去路時，他們一夥的人自然是要有所行動。男孩看上去應該也就比易星染小個兩三歲，見球滾到這邊來，就掙開了易星染的手，小跑幾步過來撿球。可是球還沒碰到，就被他身邊的一個紅毛小子踩住了。

男孩抬眼看了紅毛小子一眼，隨後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和莫南時同行的算不上是莫南時的至交好友，幾個人也不過是仗着和莫家有合作的關係，加上又是同班同學，玩到了一起而已。和莫南時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論不同，他們是典型的欺軟怕硬，橫行霸道。

紅毛踩住球，一是他本就不是安分的主，習慣性的就想欺負人，順便討好一下身邊的這位大爺；二是，今天打球輸給別的高中的學生，實在憋悶就想找個人出口氣，男孩就撞到了這個槍口上。

“對不起就完了，你可是擋了我們的路。”紅毛痞痞的笑着。

這時，易星染也過到這邊。他還記得，她穿着一件藍白相間的校服，校服的顏色有些發淺，看樣子應該是經常洗。頭上扎着一束馬尾辮，用黑色的發繩綁着，很簡單的打扮。她走近的地方，恰好就離莫南時很近，臨近秋季的黃昏，時不時的有微風徐來，藉著風，莫南時聞到一股橙子味的特殊清香，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洗衣粉的味道，卻出奇的好聞。

“對不起，我弟弟他不是故意擋你們的路的，你們可不可以原諒我們，把球還給我們。”開口就可以知道她是個很懂事的女孩，一直在禮貌地向他們道歉，語氣雖然誠懇，但莫南時卻聽出了一絲不服。不服？莫南時嗤笑，也是，紅毛他們本來就是在得寸進尺，無理取鬧。不過，他並沒有想要插手阻止的慾望。

女孩還在道歉，聽到莫南時的笑聲，幾個人都是微微一愣。大概易星染看出來幾個人中，他是不同的。所以就看向他。

“哥哥，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原諒他？”聲音軟軟的，令莫南時不由自主的看着她，她的眼睛裏果然如他所料，雖懇切，卻帶着幾分狡黠，讓他有那麼一瞬間有些出神，想把這個狡猾的丫頭藏起來，教訓一下。

“小姑娘，你以為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你知道他是誰嗎？”紅毛仍然不肯罷休，指着莫南時，想要說出他的身份，“他可是······”

“算了，”莫南時知道紅毛的意圖，有些不悅，他不太願意有人那他的名號欺負人，更何況欺負的是個小女孩。莫南時打斷他，“天晚了，回去吧！”言外之意，不許再為難他們。

紅毛雖然不高興，卻也是什麼都沒說，放開了球，男孩見狀快速的撿起球抱在懷裏。

“謝謝哥哥，”易星染放鬆一笑，再次說道，“哥哥，你真是好人！”隨後又補了一句，“哥哥，再見。”就拉着弟弟走了。

從頭至尾，莫南時只說了那一句話，還是變相的為他們姐弟倆解圍，而易星染對他的感謝卻始終未完全出自真心，她大概是覺得他也是紅毛那類人吧。

倒真是個小沒良心的，莫南時卻沒覺得她有多壞，倒是很可愛！可愛到，他想叫住她，問她的名字。

看着肩上的睡顏，腦海中又想起他和她第一次見面，任是他無論如何也從未想過，18歲的他就這樣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初戀，初戀對象是一個13歲的小姑娘。而他也就這樣把這個將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小姑娘牢牢記在了他的心上整整7年。她一定不知道，因為她，18歲遇到她之後的莫南時，從此，改變了自己整個人生軌跡，只為未來能與她相守。

感覺肩上的重量有些輕，抬眼便看見女孩惺忪朦朧的雙眼，開口的聲音微微沙啞。

“醒了？”

易星染瞬間清醒過來，立刻將頭移開，坐直了身子，並拉開兩人的距離。實話說，莫南時對此很不高興，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擁住她，然後告訴她，“易星染，我愛你，愛了你整整七年。”可是，他不能，不能急。”

“不好意思啊，”易星染有些尷尬，算起來，他們也不過才見到兩三面而已，她竟然靠在人家的肩上睡著了，她什麼時候這麼困了？

“沒關係，也才剛到市區而已。因為事先不知道你要到哪兒，就先停在了市區，現在天黑了，你打算回江城還是在這裏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