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決裂
十分鐘后。宿舍樓里，兩人相見。空氣一瞬間凝固地尷尬。
夕雨晴半笑着將手裏的灌裝啤酒遞給女生，“喝嗎？”
“你喝酒了？”聞過夕雨晴身上的酒味，韓雪妮微微錯愕。
夕雨晴擺擺手：“五六灌啤酒不算什麼，這在國外只是家常而已。”
說完，夕雨晴苦笑。曾經的我，在國外凌晨的街頭，喝着啤酒一個人從天黑坐到天亮。那時候，數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只是覺得有一樣東西能麻痹自己的知覺，真好！
現在的我，無外乎像當年一樣。
嘲弄般的，夕雨晴再次揚了揚手中的啤酒，“喝嗎？”
“喝。”女生接住了啤酒並打開。
啤酒相碰，誰都沒有說話。
彼此都有心事，都想着如何開口的台詞。
“我和末蕭……”韓雪妮開口，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詞繼續。
“你們……”喝着啤酒的夕雨晴頓住，“在一起了嗎？”
那麼小心翼翼的試探，那麼顯而易見的答案。
“今天末蕭向我表白了……”
心那麼尖銳地被鈍器刺了一下，心口莫名地那麼疼，“我……今天看到了。”
然後我如當年一樣，像一個膽小鬼似的，我跑開了。“你答應他了吧？”
“我……”韓雪妮灌了一口啤酒，很長時間的停頓。
停頓。
“砰——”啤酒被用力摔在桌上的聲音，啤酒濺了出來。
“韓雪妮，你是在炫耀你的成功嗎？讓我永遠覺得我是一個失敗者！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我……我沒有。”我只是……不知該如何告訴你我曾經發生的事情。而原來……你就是這麼看待我的嗎？
“你知道嗎？我喜歡他，我初一那年我就喜歡他了。”
韓雪妮驚訝地咬住了嘴角。
“韓雪妮，初中那年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為什麼你就能轉身和他在一起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女生挫敗地不知該如何解釋當年的事情。
“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出這幅樣子，你知道嘛！在你面前，我覺得我就是個傻子！”
“傻子嗎？”韓雪妮苦笑，這個詞該用在誰身上更準確些呢。
原來從前的親密無間，只要有了隔閡，再也回不到從前。
就像玻璃碎了，再準確無虞地粘好，也回不去本身的樣子。
“是啊，我們在一起了。”韓雪妮抬頭，燦若明媚地笑着。
原來有一天，在你面前，我也學會了偽裝。
“哼——你終於承認了。”夕雨晴笑着出聲，“何必藏着掖着呢。我還是喜歡你這樣坦然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初二……你為什麼那麼突然就出國了？”女生淡然地問着，卻希冀着能得到一個理想的答案。
我們的友誼……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夕雨晴又開了一罐啤酒，“能有為什麼呢？想出國就出國去了。”
那麼輕描淡寫的回答。
“哦，好。”
“而且，我覺得我們那時候也沒那麼熟，所以也沒和你說起我要出國的事情。”
那麼惡意地，夕雨晴看到女生瞬間失落的表情，感覺有一種勝利的快感。
匆忙地，韓雪妮隱去自己內心的沮喪，“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們之間的友情是……這樣的。夕雨晴，我今天才明白。
“所以，韓雪妮，彼此彼此，我們其實一點都不熟。”
“好，我知道了。”
將手裏的啤酒飲盡，夕雨晴道：“至於，末蕭是你男朋友，我也記住了。但我喜歡他太久了，我不確定能不能放下他。”
同樣的，將手裏的啤酒飲盡，韓雪妮笑着道：“好，我的男朋友你搶不走。”
將啤酒瓶扔入紙簍后，夕雨晴彎起嘴角，“希望如你所願。”
說完，帶着酒意轉身便走。
韓雪妮晃晃自己的腦袋，原來自己1瓶啤酒就上頭了。真的很差勁。
抬頭看看，明晃晃的燈光。
有那麼一瞬間，委屈、不甘、害怕等等自己說不清的情緒翻湧而開，隨時都可能把她吞沒。
就像那年的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周圍沒有人可說，也沒有人願意聽。
認知的世界轟然倒塌。
就像現在一樣，孤獨而冰冷。
女生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地抽泣。
她知道，今天她徹底失去了她曾經最好的……朋友。
說起失敗者……其實她才是……
“不要……不要！”
“末蕭，你別走，別走！”
女生從睡夢中驚醒。
夢境中那些想忘又不能忘的記憶碎片迴旋。
女生蜷曲着膝蓋，低着頭，將自己抱緊，彷彿這樣才能得到一絲絲的溫暖。
三年前。中考臨近暑假前的一周。
那時候夕雨晴不告而別去了國外。
女生反覆思考並自我懷疑：為什麼雨晴出國也不告訴自己一聲呢？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就消失了，她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也禁不住在心裏咒罵：我當你是朋友，卻原來在你眼裏我什麼都不是，真是可笑！我真是個傻瓜！
再回憶以前的種種，又忍不住自我反駁：不會的不會的，雨晴肯定是臨時決定的，等她到了國外一定會聯繫我的。
就這樣，女生等了整整一周，一封信都沒有。
女生沒有接到任何的聯繫。
她也曾找到夏末蕭，問他：是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所以雨晴才因為生氣而不告而別？
夏末蕭揉亂女生眼前的劉海，也是一臉百思不得其解。沒辦法給出女生想要的答案。
女生糾結了一周，才慢慢接受這樣的結果。
也慢慢在中考的壓力下，末蕭的陪伴下，慢慢淡忘了這個隱形的傷疤。
然而，卻在中考結束后，傷疤再次被揭開，並且添了新傷疤。
中考前夕。一輛摩托車闖紅燈迎面撞上了正走行人路的女生。
所幸摩托車及時剎車，女生被摩托車手柄撞倒，手臂擦在地面。
周圍的群眾及時將女生送去醫院，還好只是擦破了點皮，再加上中考壓力重導致的精神緊張。
班級的同學都來看望韓雪妮，包括夏末蕭。
在爸爸媽媽的照顧下，韓雪妮也恢復得很快。
“雪妮，爸爸覺得離中考還有一周了，要麼我們就不去學校了，直接在家裏複習吧。爸爸正好律所事情不忙，陪着我們雪妮。”邵佑熙提議道。
一旁給女生切水果的韓英茹微笑着附和道：“爸爸說的對，雪妮，媽媽這幾天鋼琴演出也排練得差不多了，正好陪着你衝刺中考，好不好？”
韓雪妮接過媽媽手中切好的蘋果，點點頭，畢竟現在大家在班級里也是各自複習。
就是，要有一個星期看不見末蕭了。
韓雪妮微微有些沮喪。
“等我們雪妮中考結束后，我們在家裏舉辦一個聚會，把班級里的小夥伴們都邀請來，正好給你過生日。”韓英茹怕女兒捨不得初中的同學，便馬上說道。
這下，女生高興了，眼角彎彎，笑容甜甜。
一周后。中考如期舉行。
韓雪妮在經過一周的修整后，中考發揮得很不錯。
全部考試結束的那天，班主任老師還要再說些事情，便讓大家都集中在底樓的教室里。
在搜尋了一遍無果后的韓雪妮，用眼睛又搜索了第二、第三遍。
咦，為什麼夏末蕭不在，他是先回去了？
班主任說了什麼，韓雪妮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有內心的疑問不斷地放大再放大。
“好，那我就先說這些，祝大家都有一個開心的暑假，預祝你們都能金榜題名。”班主任剛說完，韓雪妮便如釋重負，終於可以去找夏末蕭了。
“雪妮，等等，我有話對你說。”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班級里的同學三三兩兩都走了，只留了兩個女生。
韓雪妮抬眼看了看傲氣的女生，真希望她能趕快說完。
“哼，怎麼趕着回去過暑假啊？”安萱梓一臉不屑地看着女生。
韓雪妮看着女生，微微皺眉，今天的安萱梓似乎和平時有些不同。
平時的安萱梓雖然也有自己的小圈子，但很少用這種眼神看別人。
“有事嗎？”女生反問。
“剛剛你是在找夏末蕭吧？”
韓雪妮急道：“末蕭今天為什麼不在，他沒有參加中考嗎？”
安萱梓一臉好笑地看着她。
韓雪妮又問了一遍：“他中考完先回去了？”
安萱梓把玩着自己的蒂芙尼手鏈，“哦，我知道了，你肯定還不知道，夏末蕭已經去外地了，都沒有參加中考。”
心臟一瞬間被木棍重重地垂下來。
末蕭，為什麼？為什麼我是最後才知道的？
安萱梓看到女生一瞬間眼裏的光失去，握着信封的那隻手微微有些顫抖。
但一想到信里的內容，她又有些動搖……
“安萱梓，你知道什麼原因嗎？”韓雪妮問。
“誰知道呢？班級里就屬你和他的關係最好了，怎麼他沒告訴你？”安萱梓眼神躲閃。
“他……”女生一時哽咽。低頭看自己的腳趾。
是啊？末蕭，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但為什麼是這種方式呢？
為什麼你和雨晴要選擇同一種方式離開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看着窘迫的女生，安萱梓再想到信中的內容，覺得眼前莫名地解氣。
“我還記得你們三人組玩得最嗨了，韓雪妮你說說看，你是不是掃把星啊，你看看夕雨晴和夏末蕭都離你遠遠的了。看來，我也得離你遠一點。”
說著，安萱梓誇張地離女生三尺遠。
語言的傷害遠比我們想像得要重得多。
“還有，夏末蕭臨走時讓我告訴你，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你。他和你只不過是玩玩。”安萱梓惡狠狠地補充道。
信在女生手裏已經捲曲到不成型了。
既然做了這個決定，那就做到底好了。
韓雪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室的，只覺得走出教學樓明媚的陽光一下子暗淡了。
暗淡地她心裏滿是冰霜。
看着韓雪妮窘迫地離開，安萱梓再次將那封手中的信展開，信上是男生秀氣的字跡，信的內容卻讓她的心沉入谷底。
猶豫了片刻。
安萱梓抬手，頃刻間，信被撕成碎片。
有個聲音在安萱梓心裏吶喊：
——我如果得不到，那我就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