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直播之前

七天的休假期對虞兆來說幾乎一閃而過，他現在最缺的反而是時間：健身、練槍、基本的格鬥技巧、甚至還包括學習一些荒野求生知識，這些知識在直播中肯定會被用到。

可以說，虞兆哪怕是高考都沒那麼認真對待過。

然而，這幾天的健身成果就只是多加了一點體質，相對於第一次健身的效果來說已經衰減了，他估計下一次健身就不太可能漲基礎屬性值了。

對此，他並不十分在意，基礎屬性值暫時夠用，下次健身就交給下次的他吧。

虞兆將自己這次在直播中獲得的所有屬性點全都加在了幸運屬性上。

畢竟有了雪猿手套的兩點屬性加成，暫時而言自保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這樣他的屬性就變成了：力量9+1（10），體質12+1（13），精神9，感知11，意志12，幸運19。

本來虞兆還想厚着臉皮問曉峰多借一點積分，大不了日後加點利息還給曉峰。

可能對資深者來說不值一提的一兩百點積分，對新人來說就是多條命。

只是沒想到的是，曉峰告訴虞兆，公司對這種類型的行為居然做了規定，主播在每次休假期間最多只能獲得五百點積分或者等值的物品，就是為了防止像虞兆這種投機取巧的行為。

這也就杜絕了老人給新人一堆神器裝備，然後新人在新手村裡大殺四方的破壞平衡的情況。

當然，曉峰對此的理解是為了讓直播更好看，更有節目效果。

在這期間，虞兆也了解到，當他進入公司任職之後，他的身體就已經被做了一定的處理或者說改造，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再是常人的，至少不會害怕常規的酷暑或者寒冷。

就像上回直播，虞兆明明進入的是冰天雪地，但對他而言只是稍微覺得有一點冷而已，換作普通人，穿着日常衣物進行直播，沒有在意保暖，估計沒幾個小時核心體溫就會過低，然後估計就被活活凍死了。

對於這一點，虞兆隱約間覺得不太簡單，因為荒野求生向的直播照樣看點很足，節目效果一定會有，看點不少，並且，照樣會很殘酷、血腥，可是為什麼這種類型的節目會被公司直接以這樣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抹除？

是因為這樣的直播死亡率太高？他覺得不太可能。

至少，通過曉峰的種種表現和神態，虞兆敏銳地感覺到了公司對主播其實是懷有惡意的，或者說對主播抱有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主播只是增加節目效果的工具人而已。

一切為節目效果服務，主播本身反而是次要的。

不過想想公司的地位，主播也不可能有機會找到反抗公司的辦法。

虞兆花了三百點積分購買了六枚防禦性手雷，又花了一百點積分購買了五枚煙霧彈，最後的一百點積分虞兆猶豫了一下，買了二十個手槍彈夾。

戰力不夠，道具來湊。

畢竟曉峰送的小手槍在自己單人直播的時候肯定是夠用的，但等到主播聯動的時候，就……顯得太划水了。

至少虞兆還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承認他作為一個槍手，居然要等子彈冷卻，拿着小手槍在戰鬥中一本正經地划水。

做鹹魚就要有做鹹魚的樣子，反正虞兆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好了，買好潤喉糖，仔細研究666的三十二種喊法，坐等隊友帶飛。

熟悉的困意襲來，虞兆閉上了眼睛，躺在床上，等待着直播。

此時，高中生的房間。

高中生的房間出人意料的簡潔，整個房間裏居然只有一張單人床，沒有放置任何其他的物品，顯得格外的空曠。

他正穿着一套日常的休閑裝，盤腿坐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淡綠色的丹藥，“斗師……”他在自言自語。

只有在沒人的時候，他的臉上才會浮現出與他年齡不太符合的成熟。

單馬尾陶怡菲的房間。

不出所料，單馬尾正盯着書桌上的划痕發獃。

她的這張書桌，已經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划痕、鑿痕，將整塊桌面幾乎鏤空，顯然已經不能承載任何東西了。

可是這書桌偏偏還能在這搖搖欲墜，一副只是看上去馬上要散架的樣子。

匕首靜靜地插在桌面上。

眼睛女鄭萱的房間。

臨近直播，鄭萱卻像一個考試前的學生，認認真真地翻閱着自己的筆記本。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當她看到那句“拿到A+評分的原因是運氣好”時，居然還特地停了下來，刻意地多看了兩眼，嘟囔着默默背誦了一遍。

“只是運氣好嗎？”她皺了皺眉頭，緩緩地翻了一頁。

同時，曉峰的房間。

騎士推門而入，臉色十分難看。

“怎麼？”曉峰正半靠在床上抽着雪茄，瞟了一眼騎士，懶洋洋地問。

他的房間裏，三面牆壁都被雪茄儲藏櫃霸佔，幾乎佔據了大半個房間，剩下的空間只夠給他安放一張沙發椅和一張床而已。

整個房間裏都瀰漫著煙草獨特的香氣。

曉峰作為一名主播，反正不用擔心肺癌之類的問題。

並且公司對於像煙草、酒精之類的奢侈品的售價低的離譜，單位重量的上等雪茄幾乎和大白菜一個價錢，怎麼抽都不會心痛。

騎士盯着曉峰，強壓住內心的怒火，“我聽說逐日者最近得到了一張輪換卡。”

“輪換卡”顧名思義，是用來調換直播的。

比如說對直播不滿意，可以使用輪換卡對直播的項目進行更換。

但在公司里，大家更習慣於稱呼它為“替罪羔羊”。

這是因為輪換卡的一般用途就是用來保命，像是有人覺得下一次直播肯定過不去，就動用輪換卡調換一次難度更低的直播，倒霉的只是另一個人而已——他成了替罪羔羊。

但放在逐日者手中，這輪換卡的作用就很值得玩味了。

曉峰手中的雪茄一顫，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稍微慎重了不少，“你從哪裏聽說的？”

“有人告訴我的，我調查了一下，好像是真的。”騎士發覺曉峰居然依然躺在床上，抽着雪茄，“怎麼，你不緊張？”

“還行。等你知道這件事，他們早就已經進直播了。你更應該擔心夸父用這張卡坑我們。”曉峰瞟了一眼騎士，卻看見騎士臉上依舊凝重，揶揄道：“怎麼，那新人對你那麼重要？”

騎士沒好氣地反問，“呵，同樣是第一次帶新人，為什麼你就一點也不着急？”

作為一個背着大盾、穿着鎧甲的主播，其實就已經決定了他是一個鐵罐頭而已。

他最需要的就是控制能力，而鄭萱的高額意志屬性，以及幻術就可以很好地彌補騎士在這方面的弱項。

換句話來說，騎士其實是在培養自己的核心同伴，這和普通的帶新人完全是兩回事。

騎士在為將來鋪路。

“因為沒必要，相信你的新人。當年我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曉峰吐了一口煙圈，顯得悠哉悠哉。

騎士猶豫了一下，很認真地說：“她的天賦比我好多了，我不希望她就這樣死掉。”

“所以，她就得費盡千辛萬苦，奮力掙扎，最後死在某個直播里？”曉峰反問，“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怪物吃掉？死在某個不知名的主播手上？還是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機關砸成肉餅？”

騎士語塞，良久，他訥訥地說：“至少有機會活着出去的。”

“出去？”曉峰不屑地冷笑一聲，鼻子噴出兩條長長的白煙，“你以為到時候你就會想出去？醒醒，騎士，哪怕是你這個道德潔癖，經歷了這麼多場直播，也不得不殺死了許多人。”

騎士握緊雙拳，金屬質地的手套發出艱澀的摩擦聲。

但他默認了曉峰的話，並沒有反駁。

“等我們出去？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做回我們自己？”曉峰冷笑，“別騙自己了，這個鬼地方只要進來了，就別想出去。至少，現實世界不會容下一個殺人狂魔的，無論我們怎麼隱藏自己，在人群中總會被一眼認出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藉著雪茄獨特的香味和尼古丁穩定自己的情緒，努力不讓自己的嗓音變形:“殺人者，人恆殺之。”

他瞟了一眼騎士，補充，“不是我說的，扶搖說的。”

騎士依然沉默不語。

“總要做好準備的。”曉峰下床，走到騎士身旁，拍了拍騎士的手臂，“你太在意這件事了，小心被人利用。”

騎士瓮聲瓮氣地回答：“知道了。”說完，他緩緩轉身離開房間。

只是，他最終還是忍不住了，背對着曉峰留下了一句話，“曉峰，我們走到一起，是為了更有尊嚴的活着。”說完，他沒等曉峰迴應，推門而出。

“更有尊嚴的活着？可問題是，你們一直崇敬的會長已經變了，他也像公司一樣，把我們當成棋子了啊！”

曉峰再度深呼吸，但還是把手中的雪茄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上去。

這個動作只是導火索，旋即，房間的面積瞬間變大，以曉峰為中心騰出了近百平方米的空地。

暗影升騰，曉峰的影子居然悄無聲息地覆蓋了這塊空地，無窮無盡的陰影手臂從黑暗處探出，徹底封鎖了這片空間。

直到這時候，曉峰才算是真正顯示出幾分長風公會頭號打手的風采。

明顯，他在泄憤，然而，他並不是因為騎士的話語。

而是因為那張輪換卡！

他清楚地記得，扶搖那裏有一張一直沒有動用的輪換卡！以他的身份，也能輕鬆拿到虞兆他們的直播信息。

所以，以新人主播為誘餌，迫使夸父將報復提前，將一部分精力放在新人上，並用輪換卡騙取高額逐日者的資源。

這樣，無論新人主播能不能參加新人主播聯賽，其實都不重要了，因為扶搖的計劃已經達到了，已經保本了，接下來就是賺多賺少的區別而已。

但，同樣，這只是對公會而言有利而已。對虞兆他們這群新人主播而言無疑是噩夢！

他們既不知道自己成了替罪羔羊，逐日者公會也不會好心給他們調換一個簡單的直播任務。

更不會知道，他們的會長已經在他們還沒有轉成正式主播時就已經放棄了他們。

哪怕，這种放棄最終只有兩個人知道。

“不愧是你。”曉峰喃喃自語，面無表情，但隨即苦笑一聲。

他突然明白了，表面上是騎士過來告訴他逐日者拿到了輪換卡，但事實上卻是扶搖通過騎士告訴他，這件事是他做的。

因為那張輪換卡是曉峰上次公會升階直播中拿到的個人獎勵！

只是曉峰覺得扶搖更需要這張自保性質的道具，於是送給了扶搖。

這件事，是他們的秘密，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曉峰想也不想就知道，虞兆他們一定已經進入了直播。

而騎士前來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扶搖想要告訴曉峰，他要自尋死路，別救他。

他在主動斬斷曉峰出手救他的可能，也在為長風做出他最後幾次的努力，以曉峰絕對不做也絕對不想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