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夏目、織田和杜牧（五）

帝光中學。

綠間真太郎結束了風紀委員會的工作回到班上。此時離上課還有一小段時間,班上大部分人都在熱鬧的討論周末。

他的前桌則是一如既往地在看書，單手撐着下巴，姿態有點懶散,偶爾會有點睏倦地掩嘴打個哈欠。但綠間可以斷言他的前桌和赤司一樣一定接受過嚴苛的禮儀訓練,以致都已經刻進了骨子裏,不管是做什麼動作都顯得格外從容和優雅。

——無可挑剔的大小姐。

這是綠間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後來又發現這是個極其努力、涉獵頗廣的人，短短一個月，他的前桌的書單已經包含了《夏目漱石文集》《夫婦善哉》等日本文學著作,再到不知名的中文書籍或是法文書，有時他還看見她在看全英文的海貿方面著作和令人敬畏的《政府論》。

如果說班上有誰可能有法文書，大概只有她了。他今日晨間占卜的吉祥物正是法文書,但上學路過的書店沒有法文原文書。

話說回來，果然是和赤司有點像啊，他也曾看到赤司在看帝王學相關的書籍。

不過不同的是,中原小雪本人極為低調，幾乎不參加社團活動，哦不,只加入了讀書社那種每周上交一篇心得就可以回家的社團。直到一周前的英語演講比賽,她勝過赤司得到了第一,她才名揚整個帝光。

但是中原仍然不受忽然暴漲的人氣的任何干擾，一如既往埋頭看書,好像也沒什麼親近的朋友。

但可以確信,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崇拜者。

“好像輝夜姬啊,黑髮黑眸,又孤高又溫柔。”

“比起輝夜姬,更像物語裏的流光姬吧。”

“對對,真的有種流光姬的感覺！”

他無意間聽見班上女生這麼討論。

他聽說過這位平安京有名的姬君,但是不甚了解。於是某天上網搜索資料的時候，他便順便搜了一下，史書上只有寥寥數語，更多傳聞見載於野史和物語，大多和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或是妖怪式神聯繫在一起。

這也過於神異了。

不過物語裏那句“流光何所在，倏忽度絳河。”倒和中原很貼切。

胡思亂想着，他已經走到了近前。

綠間真太郎和中原前後桌一個月都沒怎麼說過幾句話，當然是排除掉日常的打招呼。

果然，當他慢慢走過去，前桌注意到他，對他揚唇一笑，“綠間君，早上好啊。”

綠間真太郎冷靜地頷首：“中原同學，早上好。”

*

雖然恨不得找到澀澤龍彥，再具現化一次異能力，然後瘋狂蹂-躪他，比如逼他做卷子。

但據說澀澤又跑了，中原小雪只能遺憾的放棄這個念頭，只懷抱一點點期望，希望澀澤能再主動找上門吧。

因為澀澤真的很好用嘛。

看着三個名字奇奇怪怪的異能力，在最初的五味雜陳后，小雪終還是蠢蠢欲動想要解鎖新的異能。

於是真香地動用了小屋的新功能。將世界A和世界C的時間流速比調整到2:1，相當於橫濱過去兩天，舜國才過去一天。

從此，生活變得特別充實，時間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超級充實呢。微笑。

昨天周末，她留在舜國聽取冢宰等大臣們關於雁國方面的彙報。舜國的工藝品在雁國很受歡迎，但是近來有消息雁國的延王失道，雁國將大亂了。那他們海貿的政策就得相應調整。

和臣子們商議得久了些。

小雪又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發現綠間還站在原地。

“綠間君？”

綠間冷靜地推了推眼鏡：“中原同學，我能否向你借一本法文書？”

小雪眨了下眼睛，“我有一本蘭波的詩集，可以嗎？”說著她就打開書包，遞過去一本精裝的《地獄一季》。

綠間接過詩集，頓時覺得鬆了口氣。

“這是綠間君今天晨間占卜的內容嗎？”

綠間一怔，沒有料到他的前桌居然知道他晨間占卜的事。

“啊，對。”

“下一次有需要的話，綠間君可以直接提哦。”小雪笑眯眯，“從綠間君進門起就一直看我面露糾結，我還以為是我今天的蝴蝶結紮歪了。”

綠間：“…………”

他覺得他對中原的印象應該有所調整。

——感覺敏銳，而且有點惡趣味。

他略有點僵硬地道謝。

今天的課間中原小雪居然在補覺，不然就是被幾個女生圍住請教英文。他直到下午放學時，才逮到機會跟她說話。

“這本詩集我會好好愛護，明天還你。”

中原小雪笑着點頭：“好啊。”

然後沉默了幾秒，兩個人各自客氣的告辭。

綠間默默推了下眼鏡，準備去籃球部訓練。

籃球部訓練的休息間隙，他想了想，又翻開那本《地獄一季》，詩集頁面十分乾淨，沒有褶皺也沒有任何筆墨的痕迹，只有一張簡短的便箋，字跡很深，大約能看出寫字人內心的不平靜。

——下一個，蘭波！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中原的書吧？”黑子哲也脖子上搭着毛巾，坐在一旁。

綠間怔了一下，回答道：“今天的吉祥物是法文書。我找中原同學借的書。”他想起來中原和黑子都是讀書社成員。帝光的讀書社人本來就不多，怪不得黑子和中原熟悉。

“欸？中原嗎？”桃井五月本來正低頭在看記錄冊，聽見熟悉的名字，立刻抬起頭來。

“哦對。”她反應過來點點頭：“小綠，你和中原是同班同學。”

說著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小綠和中原熟悉嗎？你知道她喜歡什麼嗎？我想送她禮物，之前有一件事多虧了她幫忙。”

前後桌一個月，綠間實在看不出中原有什麼喜好，推了推眼鏡：“書和甜點吧。”

桃井頓時露出高興的笑容：“那我就親手做一份蛋糕送給中原吧。”

此時，旁邊幾個正選的注意力都移過來了。

青峰灌了口礦泉水，控制不住噗嗤一聲，“五月，你這是認真要送禮物的嗎？”

“當然！”

黑子忍不住插嘴：“桃井同學要是想送禮物還是送書吧？蘭波或者中原中也的詩集都行。”

桃井遺憾的表示：“那就聽黑子君的吧。”

黃瀨撲到黑子身上，笑嘻嘻的問：“你們是在討論中原小雪嗎？就是那個讓小赤司得了第二的那個女生？”

桃井瞬間激動起來：“她真的超級厲害！我看了那場演講，口語相當優雅地道，許多英語典故也信手拈來。而且她站在台上時真的氣場很強大，讓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黃瀨其實不關心那什麼英語演講啦，他只是最近總聽見有人在討論她，順耳聽見了她打敗了赤司，才對這個名字有了印象。

桃井真情實感地一頓誇，把手機掏出來，屏紙在眾人面前一晃而過，“是不是超級像流光姬？”

她一臉認真地問。

但是她晃的太快，其實根本沒有看清楚人。

討論到這，綠間已經不是話題的中心了，他默默把詩集裝好。

流光姬這個稱呼一出來，他就無比確定，桃井也是中原後援會的一員。

居然還把人設為屏紙，誇張了吧。

紫原敦驚奇的道：“有誰打敗了赤仔嗎？”

“是一個英語演講比賽啦。”

赤司征十郎跟教練討論完訓練菜單過來，就聽見隊員們興緻勃勃的討論有誰把他打敗了一事。

不由腳步一頓。

雖然那次演講比賽，是帝光原定參賽選手出了狀況，他臨時受拜託上場的。但是他心裏也十分清楚，即使他精心準備八成也不會勝出。中原的英語水準稱的上頂尖。而且，她的颱風極佳。

於是他再抬步走過去時，表情相當平和淡然。

平和的外表下，周末多上了兩節英語補習的赤司征十郎堅信下一次一定不會輸。

*

中原小雪此刻正站在冰帝學院的門口。

因為抽中的異能力有兩位都是日本文豪，小雪決定回日本讀書，剛把英國國王小學那邊的雜事處理好，她就接到了小景的電話。

跡部景吾非常不高興地問她：“為什麼不聯繫本大爺？”

她先被這個中二的自稱梗了一下，才找回要說的話：“啊我準備回國了再去見你。”

“什麼時候？”跡部無比自然地就要和她敲定時間。

重逢后，跡部也沒有問她兩年來發生了什麼。

小景看似高傲其實是個無比體貼的人。雖然現在換了個自稱，但本質還是小學時那個小景嘛。

兩個人就這麼又恢復了聯繫。

不過——這個冰帝的大門是認真的嗎？金的？

小雪站在冰帝門口，仰望這座大門，由衷地對好友這兩年的審美變化產生了擔憂。

*

冰帝網球場。

跡部景吾看上去一如既往，但是——

向日岳人忍不住扭頭問自己的搭檔：“跡部今天是怎麼了？幹勁太足了吧。”

忍足侑士氣喘吁吁地靠在一旁喝水，“可能是對全國大賽成績不滿吧。”

“全國大賽都過去許久了啊？”

場上，跡部利索地再次給社員剃了個零蛋的成績，站在場中央，意氣風發地一打響指。

“……而且，跡部今天尤其像孔雀。”

忍足贊同地點點頭，“所以，今天是……”

忽然就見樺地上前遞給跡部手機，跡部接過手機，立刻露出笑容來，是那種輕鬆愉快還帶着點戲謔的笑容。

忍足以他多年看言情小說的經驗，“有情況。”他篤定的說。

向日愣了一下：“什麼情況？”

“就是那種情況。”

向日恍然大悟：“啊那種情況對吧！”他瞬間睜大眼睛，驚奇地看着跡部。

跡部簡短地和小雪聊了幾句，剛一掛斷電話，就見部員們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他。

略一挑眉，他倒沒有多想。

“你們繼續訓練。本大爺已請過假了，剩下的訓練隨後補上。”

部員們齊齊應道，看着跡部往更衣室去的背影，又彼此對視幾眼。

向日：“好不好奇？”

忍足調整了下眼鏡：“好奇。”

“干不幹？”

忍足沒有回答，而是當機立斷站起來，把毛巾放在一旁。用實際行動表明態度。

一旁的鳳長太郎終於驚恐的回過神來：“前輩？”

忍足扭頭：“鳳，好奇嗎嗎？跡部要去見誰？”

鳳默然一會兒，不會撒謊，只能沉重的點頭，他其實也好好奇，跡部甚至沒有帶上樺地，他要去見誰？

“可……”

向日淡定的，“沒什麼可是，我們就去看一眼。”可愛的前輩眨眨眼，興緻勃勃地在原地跳了跳，完全沒有之前癱在椅子上的疲態，“看一眼而已嘛~”

在好奇心的誘使下，網球部的都齊聚了。

宍戸亮壓了下帽子：“我只是陪鳳。”

日吉若：“以下克上。”

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最後網球部全員都悄悄跟在了跡部景吾身後。忍足還順手拿了個雙筒望遠鏡。

跡部目前一無所知。

而小雪正在迷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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