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國王劇團（三）
環顧四周，盡皆是海。
看不到任何人行動的痕迹。
一隻巨大的飛鳥這時從天而降，尖尖的利爪直衝她的腰部襲來，中原小雪下意識踩着海面往邊上一躲，手腕間的冬器震顫一聲，於手上化為短刀，她來不及細想，一點水面直衝而上，握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巨鳥的眼睛。
可惜，怪鳥迅速扇開翅膀回防，那厚密的羽毛尖利如刀，小雪只好側身避開，尋機刺中了鳥類最脆弱的下腹。可惜她力氣有限，拼盡全力也只是劃破一道小口。
一擊不成，巨鳥回到半空中盤旋。
小雪心臟急跳，面上維持淡然，一動不動，她已清晰地感覺到手臂已經脫力。這隻怪鳥的力氣出奇的大，皮也是出奇的厚，要是再來硬碰硬一次，她八成得廢一條手臂。唔，這還是最好的情況。
她身上隨時套着防護罩——在異能力回來后，她立即給家裏三個人套上防護罩。
但是她的防護罩只能保命，可保不了手臂。
忽然開始想念澀澤先生了呢。他的異能力下，她的異能力真好用。
思緒萬千，小雪嚴陣以待，時刻準備尋機跑路。
那隻巨鳥忽然尖嘯一聲，在空中如同沒頭的蒼蠅上下瘋轉盤旋，痛苦的嘯聲極為尖利，幾乎像是在用刀剜耳朵。
好機會，小雪趕緊發動異能，踩着海面飄離了這個地方。
等她飄出數十米，就聽得身後重重一聲落水聲，回頭一看，那隻怪鳥已經一頭扎進海里。
血色蔓延開來。
中原小雪腳步不敢有絲毫的停滯，拼盡全力往前沖。水裏有血有肉，勢必會引來更強大的凶獸。她根本不敢喘勻一口氣，拼了命地往前跑啊跑。
果然，不多時，遠遠聽見身後傳來不知名凶獸的咆哮和海水激蕩的震天水聲，她第一時間選擇撤離現場是正確的。
她的腦海里響起老師贈送這把刀給她時所說的話。
——“是能斬殺妖魔和仙人的武器。”
看了一眼仍舊潔白如雪的短刀。
她微微恍然。
是妖魔嗎。
此時，黃昏已經徹底隱沒在海面。夜色四合。月亮和星星又為她點亮前方的道路。
夜晚的大海無疑更加危險。四面八方都傳來妖魔的尖嘯之聲，平靜海面之下也潛藏無數兇猛的大魚。
這樣的星空和大海是那兩個工業文明已經發展起來的世界不會有的。
——她換了世界了。
中原小雪每周都必須在蘭堂爸爸和中也哥的監督下完成“如何在強敵面前有效地保全自己”的訓練。不管是蘭堂爸爸還是中也哥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去，不管遭遇如何的強敵或者險境，首先考慮如何保全自己，活下去，活着回到父兄身邊。
小雪沉下心神，加快了速度。
她之前下意識往巨鳥來的方向狂奔，因為她留意到巨鳥爪子上殘餘一截枝葉。還很新鮮。無論如何，她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到陸地。
只聽說過荒野求生，還從未聽過荒海求生的。
一路奔行。
通過觀看星星來估摸時間，大概是兩個小時后，中原小雪終於看見了人。
——是人，不是陸地。
那是一個極為粗糙的小船，像模像樣架着一桿釣魚竿，而船上人正躺在船上，翹着二郎腿，一頂草帽蓋住了臉部。胸膛一起一伏，像是在睡覺。
中原小雪打量幾眼，此處既然有船，想必離岸不遠了。她悄不做聲就準備繼續向前。
忽見，水面的魚漂劇烈的晃動起來，魚線被扯得緊緊的，上鉤的魚瘋狂掙扎，掀起一大片水花。求生的慾望直把整個小船都拉動了。小船搖搖晃晃隨時有翻船的風險。
船上人則一動不動，彷彿睡得很深。
小雪不得不止步，大聲喊道：“醒醒！”
“醒着呢。”草帽下傳來懶懶散散的聲音。
小雪：“…………”
沒睡着？
“不急不急。上鉤的魚必定不是好魚。”
那您跑到水上釣什麼魚？？？
船上人的聲音相當年輕，說話時帶着股天生般的漫不經心，尾音留一個小勾，彷彿在調笑什麼似的。
簡而言之，這是個聽聲音就不太正經的人。
她面無表□□離開之際，船上人彷彿才反應過來，豁地坐起身來，帽子滑落進他的懷裏，露出一張少年人的面孔。
“呀，我還以為是我幻聽了呢。”
少年的年紀大概十四五歲，濃眉入鬢，面廓十分俊朗，眼神炯炯，“這是從哪來的殿下？”
他的眼睛狹長彷彿也天生帶着鉤子，一個詞形容——不太正經。
中原小雪禮貌的笑了笑，然後準備告辭。
船上人卻像是來了興趣，敏捷地翻身起來，笑嘻嘻地招手：“這位小殿下，要不要搭船啊？”他看她飄在海上，毫無異色。
唇邊上勾，“不過請稍候，我捕條魚。”那隻上鉤的魚拼了命的掙扎竟真的成功把魚鉤掙掉了，一甩魚尾，就預備潛入海底。
與少年懶散的語氣相反的是他穩准狠的行動，他一甩魚竿，不偏不倚，魚鉤插入逃魚的魚鰓，他再輕輕一抖，便把這條大魚甩進木筏上的一隻木桶里。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過數秒。
中原小雪：“…………”
一時竟無言。
他彷彿看出她的疑惑，一邊擺弄着船尾奇奇怪怪的一些木板，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因為貪慾上鉤的魚稱不上好魚，可是隨後殊死一搏的魚卻是一條好魚。”
他衝著小雪擠了一下右眼，“這樣的魚想來才好吃嘛。”
——這究竟是什麼惡趣味！
毫無疑問，眼前長得又俊朗又邪氣的少年人是一個極其、極其惡劣的人。
桶里那條倒霉的魚已經徹底一動不動，小雪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選擇了扭頭飄遠。
少年一怔之後，又饒有興趣地挑眉笑起來，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語：“這究竟是從哪來的小殿下？”
月水鋪滿海面，銀光閃閃，彷彿海面被覆上了一層銀紗，隔着迷離的月光，那位從天而降的殿下皮膚猶如白雪，頭髮卻漆黑如夜，而她的眼睛比他偶然見過的皇族所戴的珠寶還要明亮璀璨，像星星。不，比星辰還要璀璨。
她踩着水面前行，就像行走在雲端，不沾分毫塵埃，這樣的氣質大概是天闕仙院才能養出的。而這樣書面行走的能力更是前所未見。
他原本還以為是擅長變幻的女妖，可他一看見她就確認，任變化再精妙的妖魔也無法模仿這樣的氣質。
道滿頗感有趣，隨手擺弄船尾的機關，駕着小船連忙跟上去。
中原小雪不得不懷疑自己的運氣。
——說起來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懷疑自己的運氣了？
她暗自嘆氣。
這是什麼運氣，短短時間內，撞上一個接一個難以言喻的傢伙。
船上人駕船跟在她旁邊，一直巴拉巴拉說個不停。
笑起來時極為陽光，他的眼睛是接近於淺淺金色的琥珀色，說話爽朗又活潑。要不是剛剛見面時的一幕的話，她恐怕還真以為這是個陽光大男孩。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無縫換臉的？
中原小雪不搭理這個人，這個人卻很是自得其樂。一個人巴拉巴拉說了個沒完，從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講到他的口味，討厭吃甜食，但是也不喜歡吃酸的辣的。再講到他目前已經沒有讀書了，雖然所在庠學的學頭很樂意推薦他去上庠，這樣他有很大幾率能成為官員。但他選擇了退學，因為他挺想看學頭吹鬍子瞪眼的樣子。此外，他對妖魔很感興趣，很想研究他們。
巴拉巴拉……
托他話多的福，中原小雪大致了解了她所在地方的情況。
——一個類似中國古代、有玄幻元素的國家。
她稍微鬆了口氣。從他話里，這至少是個有秩序的太平國家。有比較完整的升學制度和官員選拔制度。普通鄉里也有足夠的資源和空間供養一個孤兒。而這個國家妖魔是公開存在的，他也沒有對她水面行走表示過多的驚奇。這說明這個世界應該有別的力量體系。
“小殿下，是從何處來的？”
他又自問自答：“此地是奏國的東南海域，隔海相望的舜國已經亂了二十多年了。”
“小殿下是從舜國來的嗎？”
道滿沒有得到天宮下凡的小殿下的任何回復，一點都不在意地聳聳肩，語氣十分輕鬆散漫：“不管小殿下是從哪裏來，我卻是知道小殿下接下來要做什麼。”
中原小雪正在仔細琢磨今後的打算。
之前說到過，她來往兩個世界進行學習，通過的是異能力在【世界間隙】開闢的空間，類似於哈爾的移動城堡，她家所在的屋子本體在【間隙】里，但是撥動門邊對應的旋轉盤，再打開房門就是另一個世界。
目前的旋轉盤上只有兩個字母。
A世界：文豪不務正業的世界。
B世界：擁有正常文豪的世界。
但是她剛剛再一次查看腦海里異能力形成的【書】時，忽然發現旋轉盤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字母C。
毫無疑問，指的就是她現在所在的世界。但是C目前處於鎖住的狀態。
小雪想，只要C解鎖，她應該就能回家了。
那麼，怎麼把C解鎖呢？
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條說起簡單做起難的路。
讀書背書做卷子——及格：解鎖更多異能力或者提升成績：提高異能力解鎖程度——小屋經驗條升級——解鎖C世界的門——回家。
中原小雪在心裏冷笑，她的異能力為了她好好學習真的是夠拼了。
她甚至懷疑，她好好睡個覺忽然換了個世界就是她這坑人的異能力搞得鬼。
微笑。
小雪發誓她要收回今天晚上對具現化【異能力】消失后的全部挂念和悵惘！
咬牙切齒歸咬牙切齒，中原小雪一路上都在思考怎麼找個清靜又安全的地方開始瘋狂地閉關學習。
忽聞船上少年自信又篤定的聲音，她不由轉過頭看他。
道滿終於得了小小姐一個正眼，沒來由緊張一下，面上一派笑嘻嘻：“我猜小殿下馬上就會拔腿就跑。”
？？？
“喏，小殿下，你往後看。”
小雪回頭一看。
極目遠眺，一道滔天的巨浪正從海的盡頭以極快地速度直衝過來，仔細一看，那並不是巨浪，而是巨大的魚鰭。平穩的海面此時也隱隱震蕩起來，鋪面一股風雨欲來之氣，完全可以想見那隻巨魚究竟有多麼龐大和兇悍。
小雪：“…………”
面前少年仍然一臉笑容。
——她接下來要做什麼？拔腿就跑？
廢話！當然是拔腿就跑，瘋狂衝刺啦！
開玩笑，要是被那條大魚追上，是預備葬身魚腹，然後在魚肚子裏學習嗎？
“哈哈哈，我猜對了吧。”爽朗的笑聲。
中原小雪生平第一次暴躁得想抽人。
背後的風聲浪聲越來越大。海面波動起伏。已經能嗅見大魚身上特有的腥味。她感覺到背後的衣裳都被掀起的水花打濕了一大片。
那首破破爛爛的小船一直緊緊跟在她旁邊，居然一直沒有被大浪掀得散架。
“小殿下，往左邊！”
話音未落，小雪就感覺腰間被什麼纏住了。然後被人用力往左邊一甩，避開一道大浪，安全落在了小船上。低頭一看，腰上纏着的是魚線。
道滿仍然拿着魚竿，沒有回頭。
“喲嚯，是比預想的還要大的傢伙。”語氣沒有一點驚訝，反而一派輕鬆：“等我釣上這條大魚，為了補償小殿下所受的驚嚇，請小殿下吃烤魚肉如何？”
中原小雪頓時明白了，這條大魚才是這人真正的目的。
海浪一浪比一浪高。在大海的偉力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那碩大的魚鰭已經近在咫尺，海水激烈地涌動。尖利的牙齒，濃郁的腥氣，大魚張開他如同黑洞一樣的大嘴，吞噬周圍的一切，海水，小魚全部無法阻擋的一股腦湧進它的嘴裏。甚至形成了一個逐漸擴大的漩渦。
拉扯着這隻小船往它嘴裏橫衝。十米，五米……
“小殿下，抓緊船。”道滿無比冷靜，魚鉤準確地勾住船上的木桶。
小雪看了看木桶里那隻倒霉的魚，不知何時那條魚渾身都變成了詭異的藍色——一看就有毒。
她微一思索，抓住船舷，發動異能力，整條船頓時升上半空中。
“好極了！”道滿驚嘆一聲，然後趁着追尋獵物而來仰天張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甩魚竿，把整個木桶帶魚砸進了大魚的嘴裏。
大魚下意識合上了嘴，沉入海底。
道滿得意地哼笑一聲，扭頭拍了拍小雪的肩：“合作愉快！”
“解釋吧。”
小雪面無表情，不想對這個傢伙露出任何禮貌性質的微笑。
小船穩穩停在空中，海面褶皺亂生。月光卻還是很平靜。
道滿露出一個燦爛極了的笑容：“這種大魚只長個頭，不長腦子，為了喜歡的口糧更是全靠本能。”
“所以你先是釣上它的口糧，用鮮血吸引來大魚，然後用上毒的口糧把大魚毒死。”
道滿撓撓腦子：“怎麼能叫上毒呢？上毒了，豈不是不能吃了。那是我精心調配的葯汁。”
小雪：“…………”
——因為貪慾上鉤的魚稱不上好魚，可是隨後殊死一搏的魚卻是一條好魚，這樣的魚才好吃。
這段話里，只有魚好吃三個字是老實話吧。
殊死一搏？
是魚殊死一搏，還是人殊死一搏啊。
這人話里就沒一句老實話。
此時，悄無聲息的，那條大魚翻着肚皮浮上了海面。果然是極大，足有籃球場那麼大。
他擠一下眼睛，後知後覺，明知故問，“哈哈哈，小殿下，你受驚了嗎？”
中原小雪生平第二次暴躁得想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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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解鎖情報：
1、強調！《十二國記》簡單講這個副本就是《少女終成王》的故事，不涉及原作劇情和原作人物，大家沒看過原著也沒關係！！！
感謝在2020-05-0317:16:46~2020-05-0416:3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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