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莎士比亞（十五）

軍警總部外面一片死寂。

事務員困惑地撓撓頭，“我……理解錯了？！”

清風微徐，月光朗照。七彩泡泡像波浪一樣隨風飄搖飄搖，上上下下。泡泡里的人跟着一同晃來晃去。

中原小雪具現化的異能力沉默一會兒，不再開口。

——還是等小雪本人來做閱讀理解吧！

那麼小雪此刻在幹什麼呢？

腳下踩着滑板車，小雪有禮貌地和澀澤龍彥打招呼，“我們出發咯。”

澀澤龍彥：“…………”

軍警看着小小的滑板車在前大大的泡泡在後，實在忍不住建議道：“小小姐，還是我們來運這個、額泡泡吧。”

小雪笑着搖頭，十分自信。

——只要她滑得夠快，躲得及時，在後彈彈跳跳的泡泡就追不上她。

幾分鐘后。

澀澤龍彥整個人都不好了。

防護罩一路橫衝直撞，真·橫衝直撞。從路燈柱砸向拐角的廣告牌，再從廣告牌彈向路邊的樹，仗着有彈性，整個球體都在彈彈彈。

他在泡泡內被摔得七葷八素。

跟在後方的軍警隊伍都不免露出同情的眼神。

慘，太慘了。

疼，太疼了。

監控后的眾人也都齊齊一默。

在中原小雪上路后，路邊的監控攝像頭就已捕捉到她的身影，以及緊跟在她身後彷彿像個被遛的狂犬一般橫衝直撞的七彩泡泡。

身經百戰的公務員們就見這位在模糊攝像里也足見可愛的小小姐總是以一種險而又險、靈巧輕便的姿勢閃過因為慣性狂沖的球體，滑板車一個帥氣拐彎，又把即將撞車撞牆的七綵球拉回到正軌上。

猶如西班牙的鬥牛士，又猶如頂級的溜溜球玩手。

等等——後面這個舉例是不是有點奇怪？

監控室沉默許久，終於有人從小小姐這炫技一樣精妙的球技中醒過神，指出一個關鍵問題，“球里的是白麒麟對吧。”

仔細一瞧，球里字面意義上正七上八下的白毛可不是白麒麟嗎。

再看一眼窗外鋪天蓋地的七彩泡泡：“這個球是不是也有點眼熟？”

眾人：“…………”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立刻向上司彙報。

*

眼看得前方就是一段長長的下坡樓梯。

澀澤龍彥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和凌亂得披撒在臉前的頭髮，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等一下！小小姐，稍等一下。”

中原小雪靈活的控制滑板跳到一旁的花壇上，終於停止住的泡泡里，澀澤龍彥長吐了口氣，然後胃裏一陣翻騰，勉力把胃部微妙的生理反應壓下去后，一抬眸就對上小小姐可愛的笑容。

小雪低頭對泡泡里的澀澤龍彥彎着眼笑，“澀澤先生，現在您是準備自己跑起來了嗎？”

澀澤龍彥神情相當慘淡，整個人狼狽不堪，他又控制不住地乾嘔一陣，“不牢小小姐牽着了。”

中原小雪笑眯眯地合掌，“那真是太好了，人活着就是要多運動嘛。”

澀澤龍彥：“…………”

給他情報的人是怎麼跟他說的，小小姐像個小天使？？

軍警隊長就覺得小小姐很像個天使。

他嚴肅地看了眼澀澤龍彥，眼帶譴責：“多鍛煉是好事，而不是事事都想不勞而獲。”

澀澤龍彥：“…………”

他怎麼覺得這句話意有所指，彷彿還在諷刺他的異能力？？

三分鐘后。

“請加油，澀澤先生。”中原小雪站在滑板車上，跟在澀澤龍彥身後，認真鼓勵道。

澀澤龍彥則在泡泡里努力奔跑，亂糟糟白髮披在身後加之一身白衣，像極了捲筒里奔跑的小白鼠，他稍微有點跑歪的趨勢，一條繩子就從後面抽過來，幫他糾正一下方向。

小雪笑眯眯：“我很擅長抽陀螺哦。”

澀澤龍彥：“…………”

慘，真慘。

疼，真疼。

經過下屬的彙報，匆忙趕到監控前的異能特務科種田長官，不禁也默然一陣。

聯想到軍警大樓外面的神秘男子額頭的猩紅結晶，和這如出一轍的七彩泡泡，事實已經十分明顯了——澀澤龍彥忽然背叛，襲擊中原家，中原小小姐的異能力具現化后並沒有弒主，而是與異能主人保持了默契。

他不想在這時清算情報為何延遲的帳，而是轉而問：“蘭堂先生也在外面對吧？”

“是。”

“中原小小姐前行的這個方向是——軍警總部。”

“對。”

種田長官眯眼笑起來：“既然中原小小姐無恙，自然要趕快知會家長一聲。”

“對——啊？！”

*

離軍警大樓尚隔了幾條街道時，路旁忽有一人喚她。

“小小姐。”

中原小雪急剎車，扭頭看去，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從路燈下繞出來。

纏着一圈又一圈繃帶，遮住了眼睛，仍然看得出來容貌之俊秀的男生笑眯眯朝她招手。

他剛剛一走出陰影，所有軍警都齊刷刷警惕起來。

而中原小雪看着那繃帶恍然大悟，不由心生欣慰。

這不是那個河邊自殺的大哥哥嗎？

現在還好好的呢。真不錯。

她笑眯眯地揮手打招呼：“晚上好。”

太宰治慢慢走過來，微微一笑，行了個法式宮廷禮，“之前承您吉言了。”

“這麼客氣？”她連忙擺手，“是遇見了感興趣的事了嗎？還是遇見了很不錯的朋友？”

太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二者都有哦。”

中原小雪就鼓掌，十分真摯地感嘆道：“那你很幸運啊。”

太宰不置可否，保持着溫和的笑容，“這麼晚了，小小姐出門有何貴幹啊？”

“唔。”她指了指一旁的七彩泡泡，“這位先生襲擊我家，我想把他送去軍警總部呢。”

太宰治瞥了一眼泡泡里正抓緊時間休息的澀澤龍彥，彎着唇笑起來，“原來如此。”

“看上去真有趣啊。”他躍躍欲試地想戳一戳泡泡：“如果把裏面的空氣抽干，人一定會死的吧。”

小雪思考一下：“大概就會像密封袋裝的臘肉一樣。”

太宰正圍着泡泡左看右看，直把澀澤龍彥看得頭皮發麻，睜着猩紅的眼睛認真記下了這人的長相。他記住這張臉了。

聞言，太宰清爽地笑出聲：“這樣的死法太難看了。”

“比起難看，是更難受吧。”小雪想起之前她生日太宰送來的禮物《完全自殺手冊》，忍不住多說一句：“事實上，我覺得你那本書上的絕大部分死法都是既難受又難看。”

太宰興奮地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小小姐把那本書看完了嗎？”

“啊，對。”中原小雪點頭，“做卷子太痛苦了，我偶爾會看些別的雜書放鬆一下。”

軍警隊長眼看着話題拐向不利於未成年心理健康的方向，輕咳一聲：“小小姐，大概還有不到兩公里就到地方了。”

“欸，好的！”中原小雪便轉頭對太宰道：“那麼，我先告辭了。”

太宰對軍警警惕的眼神視而不見，笑容滿面：“正好呢。我被派遣的任務也完成了，可以和小小姐同行。”

“你不用去向上司彙報嗎？”

太宰跟在小雪身旁往軍警總部去，語氣輕鬆地回答：“我的那個Boss啊，一定會在前面。”

港黑前線的人一股腦被天降泡泡套到了軍警大樓外，即使軍警和港黑私下已有默契，但森先生還是會坐不住的。

何況——

太宰彎着眼，想起那浩大而壯觀的一幕——無數的泡泡像一條綢帶被那一“人”輕易驅使，看似夢幻而脆弱的泡泡，卻是任誰都無法擊碎它。

他側臉看着中原小雪。

真是厲害的異能呢。

真是聰明的小小姐。

把戰場上的所有人不分陣營一股腦送去軍警大樓門口。想必，此刻橫濱的重要人物都要彙集在軍警大樓外了吧。

*

此刻軍警大樓門外，仍舊是一片死寂。

泡泡里的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應付着起起伏伏的泡泡已經耗費了大量精力，實在沒有多餘精神再張口說話。

至於軍警眾人，仍舊停留在半空中的青衫客不再開口，面上一派冷淡和安然若素。他們也都不由得保持了沉默。

場面上維持着一股接近凝滯的氣氛。

軍警高層接到了新的消息，立刻抬眸找准了蘭堂所在的泡泡。

“…………”

這一看，他嘴角微微抽搐。

適才太多七彩泡泡蜂擁而至，過於絢爛的顏色和五花八門的泡中人的慘狀，吸引了所有人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軍警諸人一時也頭腦獃滯。

竟然直到現在這仔細一看，才發現蘭堂和中原中也二人從人到泡泡的畫風都與旁人與眾不同。

蘭堂放鬆地倚靠在泡泡內壁上，泡泡輕晃，宛如在家中搖椅一般自在。他那頭又長又多的黑髮一如既往柔順而保持慵懶蓬鬆的造型。

至於中原中也，雖然不知為何低着頭，但是盤腿坐在泡泡里，連襯衫都沒多條褶子，帽子更是牢牢固定在頭上。

再看他們旁邊的泡泡，沒有一個是衣着整齊的，沒有一個是還有髮型可言的，都宛如霜打了的茄子。還有不少人由於不可停止的波動，不得不與自己的嘔吐物親密為伴，已然癱了張臉，生無可戀。

軍警高層又把目光移到半空中具現化的異能力上，一臉正氣，肅肅如竹。

“…………”

旁邊那位事務員小小聲：“雙標。”

——明明都是從戰場前線被套過來的，泡泡和泡泡間待遇竟不一樣。

軍警高層一言難盡地看了這名屢屢口吐伶俐的事務員，深深吸了口氣。

正欲開口說話，就對上蘭堂冷淡的眼神。

——哦豁，剛剛的注視停留時間過長被發現了。

軍警高層連忙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蘭堂微微挑眉，轉頭看向飄在前方的小雪異能力，異能力當即會意地指尖一動把蘭堂爸爸和中也一同送到地面上去。

泡泡剛一觸地，就如同水彩入水褪了色一般，七彩的顏色褪去成透明，蘭堂和中也隨之從容地踏出泡泡，整個人在正常的光照下，狀態飽滿，熠熠生輝。彷彿一塊剛被拋光過的閃亮硬幣。

這強烈的對比——

所有人：“…………”

軍警高層最先反應過來，扯出個笑容來，“哈哈蘭堂先生，您也在此？”

蘭堂面無表情。

軍警高層決定開門見山：“我方適才得到令嬡消息，小小姐安然無恙，正往此處來呢。”

這話一出，雖然早有所料，蘭堂的臉色還是緩和了不少。

中也亦徹底放下心來。

“喏，您看。”軍警特意把監控拿出來。

好巧不巧，實在湊巧，監控里，剛好放到太宰和小雪並肩而行的畫面。

蘭堂神情一冷。

中也咬牙切齒。

軍警高層原本是想藉此緩和雙方關係，一看這反應，懵然地定睛一看，那監控里的黑髮男生不正是中原中也的搭檔嗎？有何不妥？

中也顧不得那股纏繞心尖的羞恥感，活動手腕，發出嘎吱的聲音。

一個沒注意，這條青花魚啥時候搭上小雪的！

千防萬防，竟還是被他鑽了空子！

蘭堂和中也對小雪的保護，就像是一座精緻花園，【彩畫集】是高高的圍牆，【污濁了的憂傷】就是牆上密密分佈的尖刺，拒絕任何猛烈的風，寒冷的雨以及不可靠之人的靠近。

比如：森先生。

比如：太宰治。

兩人對視一眼，確認了眼神。

於是，等太宰到達時，他剛剛對這壯觀七彩泡泡表示驚奇，轉頭，就對上兩位家長森森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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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解鎖情報：

1、寫完回頭一看，不禁對自己產生疑惑：我彷彿成了一個沙雕寫手？？？

2、居然已經磨蹭了五章了，我發誓明天結束這段劇情！後天就開新副本！感謝在2020-04-2917:33:08~2020-04-3015:5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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