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子山的伏兵
蓬萊城西,有一座燕子山,因其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形似燕子的尾翼而得名。燕子山地形險要,無路可走,平日裏就連砍柴工也不會踏足於此。偶爾有採藥人為了巨額的酬勞,冒着風險前往燕子山的密林深處,去採集那長在懸崖峭壁之上的珍貴藥材。
阿發就是這樣一位採藥人。
今日,他和往常一樣,一大早收拾妥當採藥所需的工具,告別了年邁的老娘,獨身一人前往燕子山。走在路上回想着出門時老娘絮絮叨叨的叮囑,就不禁的搖頭苦笑,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他可算是採藥老手了,原本不打算再冒風險重操舊業,但實在抵不住僱主開出的十兩黃金的高價,而且找的還是並不是十分珍稀的防已,他早已知曉在燕子山的何處可以找到,那是此前進山採藥時發現的。因此只是動動腳的事情,就可以輕鬆的賺得十兩黃金,這哪是一筆買賣,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嘛。
尤其這十兩黃金對阿發的誘惑可太大了!
有了這十兩黃金,他不但可以真正的金盆洗手,再也不用冒着風險上山採藥,而且還可以在蓬萊城裏買一處店面,開個茶樓飯館什麼的,不管具體做什麼,總歸可以把老娘接到城裏享福去,再也不用累死累活的折騰那點見不到光景的薄田。
更重要的是,他終可向鍾愛的阿蓮姑娘提親了,看他們還會有什麼理由搪塞自己。
一想到此,阿發就難以控制的喜不自勝,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不禁的吹着小曲、哼着小調,感覺生活怎會如此美好。
但俗話說的好:好事多磨!原本應該手到擒來的防已,竟然遲遲找不見了。阿發來到此前發現防已之處,竟不知何時被其他採藥人給采走了。無奈之下,他又多尋找了幾處防已本應生長的地方,但都一無所獲。
心焦意燥之下,阿發本想就此回去,但一想到如此空手而歸,這筆買賣就算是打了水漂了,那可是足足十兩黃金的餡餅啊。於是阿發把心一橫,去往燕子山密林更深處,那裏絕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阿發自己更是從來沒有踏足過,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但富貴險中求,阿發決定賭他娘的這一鋪。
阿發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翻過了一座山嶺,可見燕子山是有多麼的險惡,不過這一路上竟未遇到一隻山精野獸,阿發在慶幸的同時也感到奇怪,平日裏三五步就可見到,今日卻有些反常,彷彿整個燕子山唯一能動的活物就是阿發了。
人啊,總會疑心生暗鬼。阿發這才後知後覺,似乎好長時間沒有聽到蟲鳴鳥叫了,這可是在密林深處,簡直細思極恐,一股寒意自心底涌遍全身,似寒冰自脖頸滑落尾巴骨。
阿發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蹤,那些當做樂趣聽來的狐妖鬼魅,此時紛紛現身,盤旋在他的腦海之中。
阿發越走越快,到最後竟狂奔起來,慌不擇路下,亂闖亂撞,衝出密林。阿發這才如負釋重,大口喘氣,藉此恢復所消耗的體力。
忽然阿發大感不妥,剛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竟沒有注意到眼前竟有大隊人馬集結於此,他們皆衣着黑衣,蒙住臉面,只露出兩隻殺氣騰騰的眼睛,此時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發的身上。
只瞧一眼,阿發就判斷出,他們絕不是一般的土匪山賊,雖然他們蒙住臉面,但從他們一個個手按刀柄,渾身發散開來的殺氣,阿發完全可以明白他們就是一群凶神惡煞,是一群真正刀頭舔血的魔王。
尤其是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竟依舊可以井然有序,一部分後退護住那輛精緻的車架,一部分踏前成防守之態,全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一看便知訓練有素,絕不是一般土匪山賊可比擬的。
阿發知道想跑已經不可能了,但他見機的也快,靈機一動,幾乎未做任何遲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眨不眨,雙手伸向前方試探着亂抓亂摸,竟扮起盲人來了。
可這群人哪是那麼容易矇騙的,阿發身邊忽的多出兩個黑衣蒙面人,一左一右駕着阿發的胳膊,就將阿發扔到了那輛精美的車架前。
雖然不清楚這輛碩大的精美的車架是如何來到這險惡地勢的燕子山的,但此時阿發哪有功夫顧忌這些,雙腿跪地,磕頭如搗蒜,不住的哀求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我且問你,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一把如天籟般好聽的聲音自車架內傳出。阿發敢用自己的性命發誓,他活了這許多年,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動聽的聲音。雖只是非常簡單普通的問話,但卻如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婉轉的似深情交融,扣人心靈,阿發一時間竟聽的呆了,腦海中浮現了一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仙女之態。
“少主問你話呢!”
一聲粗暴的話語,將阿發從美夢中喚醒,緊接着就感覺冰涼的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發嚇的一激靈,哆哆嗦嗦,一五一十的合盤托出,他可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希望籍此可以饒自己小命。
阿發說完之後,在他脖子上架刀的那名黑衣人請示道:“少主,該如何處置。”
車架中人,沉默半晌,輕嘆一聲:“今日事關重大,不可有半點差池,殺了吧。”語氣沒有半點感情波動,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般微不足道。
阿發此刻竟又沉浸在如天籟般的聲音中浮想聯翩。
“殺了吧。殺了吧?”
當阿發剛要反應過來,準備苦苦哀求的時候,忽然感覺天旋地轉,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就看到眼前有一個碗大的疤,噴涌着鮮血,剛巧兜頭撒了個滿臉。
阿發感覺不妥,突然意識到那不正是自己的身體嗎?他艱難的抬眼看了一眼那個黑衣人,他正將刀放回刀鞘之中,阿發心裏卻在感嘆着:下手還挺快。腦海中卻浮現了白髮蒼蒼的老娘倚着破敗的院門翹首以盼的場景以及阿蓮嫁做他人的熱鬧場面,真實的就如親眼所見一般。然後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左雲耒斜靠在精美的車架中,雙手重疊放在車架一邊的窗棱上,為他碩大的腦袋自製了一個舒服的枕頭。歪頭透過車窗的帷幔,饒有興緻的看着燕子山的景色。雖然已入初春,但燕子山還是一副寒冬模樣,雖不至於漫山遍野白雪皚皚,但枯枝落葉依舊掩映在殘雪之下,東一塊,西一塊,就好像是得了白癜風,真算不上是值得欣賞的景色。不過對左雲耒就是充滿了吸引力,看啥都新鮮,瞅啥都有趣,畢竟比起二十五年來的暗無天日,這簡直就是仙境一般的存在了。
此次奉族長亦是他父親的命令,來到蓬萊將鄭公寶圖帶回。雖然他們提前已經探知,但還是要爭分奪秒,以免夜長夢多,畢竟鄭公寶藏僅只是巨額的財富就已然可以讓人鋌而走險,更不說其中還牽扯着長生之術,一旦這個秘密被世人得知,可以想見將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左雲耒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雛兒,就被其家族委以如此重任,可見其家族對他的重視,所以左雲耒絕不允許有絲毫差池,他再也不想回到那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所以,他低頭看了一眼就在車架旁早已身首異處的採藥人的屍身,雖不會為此感到愧疚不安,但卻無奈的嘆息一聲,這就是命。
原本手下打算將屍身處理掉,但卻被他阻止了,因為彌散在空氣中的血腥氣讓他十分舒服,那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他總算知道了在地牢中嗅了二十五年的氣味原來是人血的味道,可惜太淡了,遠沒有地牢中濃郁。
就在這時,遠處的倆個小點般的黑影,在山間密林之上竄高伏低,三五息間就已然來到近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抵在額頭處,朗聲道:“稟少主,點子並無異樣,整天都未出門,只是將居住的院落里裡外外仔仔細細打掃的乾乾淨淨,似乎在等故人到來。”
“不需理會,繼續緊盯,隨時來報。”
左雲耒話音剛落,這位探子,原地彈起,在空中一個旋身,展開身法,踩着樹冠,風也似的去了。
左雲耒見只一位探子離去,詢問道:“還有何事?”
另一名探子,恭敬的回道:“稟少主,八仙會趙會長已經佈置妥當,就等少主下令了。”
“知道了。”
“還有……”這位探子欲言又止,似是有些擔憂。
左雲耒冷冷的命令道:“說!”
這位探子把心一橫,如實稟報道:“有人已將鄭公寶藏以及……以及寶圖在城內現世的消息公之於眾了。”
“什麼?”左雲耒大怒,追問道,“何人?”
“單壇番。”
“說書人?不,必另有其人。”
“待查。”
“速去!”
這位探子去后,左雲耒面色陰晴不定,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那份泰然自若和胸有成竹,但也不至於驚慌失措。只是更慎重的仔細的思索了一番,儘管消息已經泄露,不過不用太過擔憂,等到其他大隊人馬蜂擁而至時,自己早已攜鄭公寶圖遠走高飛了,但必須要快,不能再等了。
“來人!”
“在!”
“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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