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終於,又看到你了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院子中的燭火紛紛亮了起來。
辭院裏,沈辭雖暫時退了燒,卻仍舊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沈楠竹渾身散發著冷肅氣息,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北夏,厲聲問道。
“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不得有一點錯漏!”
北夏聞言自也不敢怠慢,詳細地描述了一番昨天辭院裏發生的事。
重點強調了沈辭執着於要酒,和半夜玉逍遙闖入這兩件事。
“少主,是北夏護主不力,沒能攔住那玉逍遙,還請少主恕罪。”
北夏面帶苦色道。
“玉逍遙?”沈楠竹眉頭緊皺。
“她為何會來,是她害的阿辭?”
“北夏不知,但少爺的確是在玉逍遙離去后才一直沒了動靜的。”
“你說玉逍遙是看到京郊的煙花才突然離去的?”
摩挲着指尖的沈楠竹精準地抓住了北夏話中線索。
“回少主,北夏那時被玉逍遙打暈了,並未親眼看到,這些是少爺後來告訴北夏的。”
沈楠竹聞言點了點頭,十分確認地說道。
“阿辭是不會說謊的。”
看來,那玉逍遙和四耳寨的關係不小啊!
那麼玉逍遙很有可能是因為看到了四耳寨的求救煙花,從而對阿辭心生怨懟!
這麼一來,作案動機就有了,但是...
還是有點牽強啊!
即使是看到了求救信號,也不一定就知道是自己去剿滅了整個四耳寨啊!
玉逍遙會這麼快報復到阿辭身上?
還有,玉逍遙她半夜來找阿辭作甚!!!
想不陰白的沈楠竹神色微凝。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且面色蒼白的弟弟。
沈楠竹眼中滿是心疼之色。
她的阿辭為何總是這麼多災多難呢!
“北夏,守好阿辭,若再有任何閃失,你這條命也就別想要了!”
沈楠竹冷聲吩咐着。
“北夏遵命。”
“北鷺,隨我進宮!”
在得到北夏保證之後,沈楠竹便帶着自己貼身侍女離開了辭院。
準備去請一下那個神醫方羨。
......
楓園之內,饒楓已經用完了晚膳,在隨侍的服侍下梳洗着準備休息了。
安書於此時前來回報。
“側君,少主帶着北鷺出府了。”
“去了何處?”
饒楓一邊揮手退散其餘隨侍,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
在他看來,沈辭已經是個死人了。
“看方向,是宮裏。”
“她這是要去請方御醫啊。”
饒楓輕易推斷出沈楠竹的下一步動作。
“那是否要阻攔少主進宮?”
安書低聲詢問着。
“不用。”
饒楓擺了擺手。
“若是十六年前我可能還會擔心,但現在,不會了。”
他一連下了十六年的止息,可是一定要致沈辭於死地的啊!
如今就算是方羨來了,也救不了那個孽種!
饒楓側目看着窗外園中那被風吹動的草葉。
一滴雨悄然落下,滴在了草葉之上。
這彷彿是個信號一般。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雨水落下。
成串的雨珠從瓦檐上垂下,形成雨簾,遮住了饒楓的視線。
......
烏雲遮住了月亮,如墨般的夜色侵嗜而來。
北夏垂手立於沈辭床邊,以等待着隨時可能會醒來的沈辭。
外面雨下的不大,風卻不小,以至於吹開了卧房的大門。
北夏聞聲前去關門,卻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突然受襲。
伴隨着黑衣人的一記手刀,北夏應聲倒地。
他的身體在室內正好倚住了門,使得門無法再被風吹開。
來人打暈了北夏,轉身朝屋內走去。
她的腳步很輕,不沾一絲塵埃,也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直到走到了沈辭的床前,她伸出了那骨節分陰,帶着點薄繭的手。
輕掀開品藍色的帳幔,垂眼看着床榻上昏迷着的少年。
良久,她悄無聲息地坐在了沈辭床邊。
摘下了自己遮擋住下半張臉的半塊面具,露出了宛若神祇一般的完美容顏。
瓷白光滑的肌膚之上,長眉入鬢,墨瞳幽深,顫動的纖長睫羽在眼底打下了一層剪影。
精緻眉眼間鐫刻着的那抹心疼之色,掩蓋了平日裏裹挾着的殺氣冷意。
正一錯不錯地盯着床上的少年的她丹唇輕抿。
“終於,又看到你了...”
“我的...寶貝兒”
她輕聲呢喃着,嗓音清泠低瀲,逐漸散於寂靜的房間之中。
那雙骨節分陰的手漸漸撫上了沈辭的臉頰。
她的動作很輕,宛若觸手可及的是什麼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一樣。
她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幽深墨瞳之中的滿足之色,逐漸溢了出來。
燭台里的蠟燭漸漸燃盡,屋內正在一點點變暗。
她的一身黑衣也逐漸溺於昏暗的燈光之下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輕嘆了一聲的她微微俯身。
溫熱的雙唇貼上了沈辭的額頭。
攫取着獨屬於他的淡淡葯香。
好一會兒后,她才起身,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在這一笑之下,就連那瑩瑩燭火都失了不少光華。
“沈辭,等我...”
燈火陰暗,在蠟燭完全熄滅的那一刻,屋中瞬間陷入黑暗。
床上的少年猛地睜開雙眼,入眼便是如墨般的夜色。
而剛剛還坐在床邊的黑衣人,已經在火光滅掉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被風吹動的窗格,在寂靜的房間中傳出來些微弱的拍打聲。
黑暗中,沈辭稍緩了一下。
他剛剛清醒過來,感覺像是做了個夢,卻又記不清究竟夢到了什麼。
就是覺得額頭的位置,似乎有些涼涼的,也不知是為何?
坐起來的少年再次給自己把了把脈。
好一會兒后,沈辭冷笑了幾聲,眉眼間流露出點點戾氣。
看來是一時不慎着了道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個狗東西敢下毒害他!
昏迷了將近一天一夜,沈辭想起床活動活動。
燭火已然燃盡,不過在黑夜中他倒也看的清楚。
這眼睛可是比自己之前的那個好多了。
不近視了不說,夜裏看東西還賊清楚。
活動到門口之時,沈辭才看到被打倒在門前擋門的北夏。
沈辭趕忙將他喚醒。
“少爺!您醒了!”
北夏揉着自己發酸的後頸,眸光一亮,有些驚喜地說道。
“你也剛剛才醒!”
沈辭提醒着北夏這個事實。
“啊!對了,少爺,你有沒有什麼事?剛剛好像又有人打暈了我!”
北夏驚喜過後又開始驚慌起來!
他可是跟少主保證了會保護好少爺的啊!
“沒事,你有事沒?”
北夏這可是二倒了啊。
“少爺你沒事就好,還好少爺您醒了。”
北夏聞言鬆了口氣,口中念叨着。
“我昏迷了多久?”
“快一天了。”
“我說怎麼那麼餓,快去給我找點吃的,一天沒吃飯,餓死爺了!”
沈辭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暫時先緩緩。
“少爺,這個時辰大廚房應該已經關火了,您恐怕只能吃些點心了。”
大廚房關火,辭院的小廚房又十幾年沒用過了。
少主如今又不在,這個時候能吃的就只有這些點心了。
“那也行,拿過來拿過來。”
沈辭真的是好久沒有嘗過飢餓的滋味了。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挑。
......
辭院西南方高處有一座涼心亭。
剛剛從辭院中離去的黑衣人被沈楠竹帶着北鷺攔截在了這裏。
北鷺持劍對着復又戴上那半塊面具的黑衣人,殺意凜然。
沈楠竹臉色冷峻,戾氣縈繞在她的周圍。
這沈府還真是什麼人都能闖進來了?!
“你是何人!”
沈楠竹冷聲質問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剛戴上不久的面具被她揭開了一半。
夜色中,雨夜的風將其高束起來的髮絲吹得有些凌亂。
一道閃電忽閃而過,映照着半掩在面具之下的精緻容顏。
冷然白皙的面色更襯其睨傲之姿。
熟悉的相貌讓沈楠竹眼眸一縮,有些驚異地喊道。
“是你?”
“北鷺,你先退下吧。”
驚異過後的沈楠竹沉聲吩咐道。
北鷺也有些詫異於來人的身份,但並沒有多問,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涼心亭中便只剩下黑衣人和沈楠竹了。
“你怎麼回來了?”
沈楠竹心下稍安,語氣較之剛剛也溫和了不少。
黑衣人又將面具戴上,眉眼清冷,淡淡回道。
“聽說他出事了,來看看。”
清冷的語氣間完全沒有了剛剛輕聲呢喃時的溫柔氣息。
“嘖,你對他還真是上心啊。”
沈楠竹嘖聲搖頭。
“那你如今看過了,應該也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了?”
“放心,他不會出事的。”
黑衣人很是自信地說道。
他可是沈辭啊!
“嗯,借你吉言,我去請了方神醫,但她要等天亮才肯過來。”
沈楠竹語氣有些不悅。
要不是知道方神醫吃軟不吃硬,她早把人綁來了!
還等天亮?
“最近還要你照看些,等我回來。”
黑衣人墨瞳幽深,看不清思緒。
在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便飛身離去,在雨夜中徹底沒了蹤跡。
徒留沈楠竹一人在涼心亭,看着夜色中她那一身而逝的黑色身影。
“嘖,實力又強了啊...”
沈楠竹嘆道。
“不過這護衛還是得加強啊!”
兩天晚上一連闖進兩個人。
還真是...夠失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