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蟑螂與刀片
“誒鹿笙，你還有沒有紅筆芯啊，我用完了。”王玥玥悄悄戳了戳鹿笙的胳膊，小聲問道。
因為明天就放國慶假了，想到同學們都沒心思上課，所以這節課改成自習課，讓同學們自己改試卷。
“你等我摸一下。”
鹿笙沉迷於試題的驗算，直接將左手伸進去，正摸索着突然手上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她下意識的抬頭朝文具袋裏面去看。
“啊——”
一聲尖銳的尖叫劃破了班級的寧靜，鹿笙猛然將筆袋摔在地上，隨着“扒拉”一聲，只見鹿笙臉色蒼白，眼神驚恐的盯着地下的文具袋，整個人蜷縮在牆邊，哆哆嗦嗦，像是被嚇壞了。
這一舉動吸引了全班同學的關注，坐在鹿笙周圍的同學定睛一看，瞬間也嚇得花容失色。
“蟑螂啊！”
人群以鹿笙為中心如波濤般向四面八方涌去，只留鹿笙一個人在原地驚魂未定。
只見筆袋裏窸窸窣窣的爬出兩隻四指寬大小的蟑螂，似乎是受到了四周的驚嚇，它們又慌忙的躲回鹿笙的筆袋，在筆袋的尾端，有一個不明物體，隱隱閃着銀光。
“鹿笙！你流血了！”王玥玥抓起鹿笙的手，查看情況，此時鹿笙手指上有五厘米長的傷口，血液順着指尖滴落在地，那傷口程度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所傷，人們回頭一看，那反着銀光的不明物體，就是刀片。
“誰幹的！”老師下台看了情況怒不可遏，“都十七八歲的人了還干這種無聊的把戲！還是初中生啊！”
鹿笙此刻不哭也不鬧，除了胸脯因驚嚇過度而劇烈的上下起伏，就是眼神木訥，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不只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麼了，整個人都異常反常，像是沒發生任何事一樣冷靜，甚至有點冷靜過頭了。
“王玥玥你先帶她去醫務室，待會我會跟你們班主任打電話。”老師連忙招呼着紀律，着手撥通了滅絕師太的電話。
醫務室，校醫仔細的替鹿笙消毒上藥，王玥玥在一旁不聽的咒罵：“是誰那麼缺心眼的干這種幼稚玩意！等滅絕師太逮着了絕對沒他好日子過！”
王玥玥在一旁發泄了一會，扭頭去看鹿笙的反應，可鹿笙卻是異常的冷靜，眼神空洞，面色平靜，完全不知她在想什麼。
“鹿笙……”王玥玥皺着眉，擔心的問道。
“你先沒說話。”鹿笙開口，眼睛默默地盯着左手受傷的地方，聲音像是久未遇水般沙啞，像是在壓抑某種感情，聲線微微顫抖。
王玥玥一時不知道怎麼辦，這時醫務室門口傳來腳步聲。
“鍾老師。”王玥玥對着醫務室門口打招呼，只見滅絕師太一臉肅穆的走進來，查看了鹿笙的情況。
“鹿笙，你沒嚇着吧。”滅絕師太罕見的溫柔說道。
“謝謝鍾老師關心，我沒事。”
任憑旁人怎麼關心，鹿笙都是這般禮貌性回答，很難讓人相信她沒事。
滅絕師太開口：“你跟我去一趟教務室，那天事情還沒解決，領導要你去一趟，王玥玥，你先陪她去，我去趟班級就來。”
教務室內，站了四人當時的核心人物，肖堯，龍嘉易，鬧事者，還有推鹿笙的男生，四人都微微低着頭，一聲不吭，此時主任正坐在辦公桌前，桌上的水杯裊裊升起水霧。
“你說說，為什麼推女生？”主任厲聲問道，利銳的目光從鏡片折射出來，配上他方方正正的臉型，威風堂堂，有種莫名的威懾力。
“我當時以為她要去找幫手，就拉着她不要她走，就這麼拉扯下，結果她一不小心就自己甩了下去，主任！我真的沒有推她！真的就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你放屁！”肖堯和龍嘉易同時罵出聲。
“我要你們說話了嗎！”主任瞪大雙眼，無形的壓迫從四面八方襲來，教務室又陷入了安靜。
其實主任有些頭疼，只要沒出現學生受傷的情況下，像這種校園糾紛一兩天就可以解決了，可偏偏受傷的是即將成為教育局局長的女兒，再加上案發地點是監控死角，只能看見鹿笙從台上摔下去，完全看不見鹿笙和那位男生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
“主任，我親眼看見他把鹿笙摔下台。”肖堯冷冷道，眼睛若有若無的瞪了男生一眼。
“鏘鏘鏘。”
“請進。”主任聽見敲門聲後端起眼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
“主任好。”鹿笙在王玥玥的扶持下走進來，主任看了眼鹿笙的受傷情況，大把大把的繃帶繞了半條腿，左臂關節以下全被包完。
“給她拿根凳子坐下吧。”主任對旁邊的王玥玥說道，王玥玥立馬拿了根凳子放在肖堯旁邊。
“你不是手臂受傷嗎，怎麼手指也受傷了？”待鹿笙坐下后，主任看見了鹿笙手指上的傷，好奇的問道。
“主任是這樣的，剛才數學自習課的時候，鹿笙在筆袋拿筆，結果有人在她裏面放了兩隻比橡皮擦還大的蟑螂還有刀片，鹿笙被嚇到了，手抽出來時就被裏面的刀片划傷了。”王玥玥語氣有些激動，替鹿笙打抱不平。
“什麼？”，主任聽了眉頭緊蹙，對王玥玥道，“去把你們班主任叫來。”
肖堯低頭去看那個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的女孩，此時她把頭微微地下，背影落寞不已。
她怎麼了？
“主任你找我？”滅絕師太出現在教務處。
“聽說有人把蟑螂和刀片放在文具袋裏？”主任語氣染上怒意，“你趕緊把人給我找出來！這種校園暴力事件絕對不能放過！”
“我剛才已經去了趟班級，班上人說沒看見有人在鹿笙筆袋裏放東西，只有等我去調查監控了。”滅絕師太嚴肅的說道。
“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鹿笙，你先給我說說那天發生了什麼。”主任按了按太陽穴，似乎對這些事情很是頭疼。
他們好不容易比華中先評上了文明校園，絕對不能因為校園暴力事件給刷了下去！
“那天我看見他們起了爭執，我看見事情有些不對，我就打算去叫老師，結果被他看見了，然後他就拉着我不準走，我叫他鬆手他不放，然後他就把我摔下來。”鹿笙平靜的回答，要不是她身上的傷在那裏，不然主任都要以為她在講別人的故事。
“沒有主任！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根本沒推她！”那男生聽完后語氣激動，極力反駁。
“你留下，其他人出去，我一個一個問你們。”主任對那男生說道。
主任幾乎是所有壞學生的噩夢，特別是像這種一個一個審問的，口供稍有不致，主任就會像鷹一般抓住漏洞，逐一擊破，所以當主任說出讓那個男生留下的時候，那個男生的眼神明顯慌張了一秒。
“鹿笙，你現在這待着，我要回班上繼續處理你那件事。”滅絕師太將鹿笙扶在門口，拿了根凳子讓她坐下。
“好。”
鹿笙點頭后，滅絕師太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草！這誰幹的！是沒爹還是沒媽啊！”龍嘉易看了鹿笙的手指，忍不住爆粗口，“鹿笙，你……”
龍嘉易瞬間啞口，他看見鹿笙緩緩抬起頭，平日裏如小鹿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被染上一層紅眼料，睫毛微顫，霧水打濕了她的眼睛，淚水在眼眶裏攏聚，彷彿一下秒就要決堤。
“想哭就哭吧。”肖堯輕輕說道。
這句如羽毛般輕柔的話猶如泰山壓在鹿笙那根緊繃的神經上，眼淚在一瞬間決堤，淚水如泉涌止不住，因為教務處在高三的教學樓上，鹿笙不敢放聲大哭，只敢低低的嗚咽着，用力咬住嘴唇，淚水奪眶而出，順着臉龐滑下，打濕了校服，她一隻手拉着離她最近的肖堯的衣袖，肩膀一顫一顫的，鼻子發出了微弱的抽泣聲。
肖堯顰眉，伸出手攬住鹿笙的肩膀，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鹿笙的臉埋進肖堯的衣服里，微弱的抽泣聲立馬消失，緊接着，鹿笙開始嚎啕大哭，不過在肖堯衣服的阻隔下，號啕大哭也只是悶悶的出聲罷了。
鹿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她便安靜了下來，她從肖堯的懷裏出來，眼睛紅腫，帶了點抽泣的聲音對肖堯說道：“謝謝。”
肖堯釋然一笑：“不謝。”
鹿笙看見肖堯的校服被他的衣服打濕，她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肖堯：“你…衣服……”
“沒事。”肖堯接過鹿笙的紙巾擦拭着，無意間瞥見神色有些陰沉的龍嘉易，他輕輕的撞了下龍嘉易，龍嘉易一臉不耐煩的撞了回去，眼神帶了點警告的意味瞪了回去，肖堯無奈一笑，繼續擦着被打濕的衣服。
“叫你進去。”那男生滿臉戾氣的走了出來，對着龍嘉易說道，龍嘉易冷着一張臉直接推門而入，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帶着怒意進去。
過了一會，龍嘉易探出頭來：“叫你們三個都進去，鹿笙在外面等一會。”
偌大的走廊外只剩下鹿笙一個人，由於大哭了一場，鹿笙心裏壓抑的情緒得到宣洩，也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她的思緒逐漸放空，眼神飄遠，不知她在想什麼事情。
“鹿笙？”
鹿笙思緒被一道清冷的男聲拉回，她抬頭一看，然後禮貌回應到：“學，學長？”
現在似乎還是上課時間，鹿笙也不知道陳子昂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陳子昂看見鹿笙身上的傷忍不住皺了皺眉：“這麼嚴重？”
鹿笙想起在他們不遠處就是陳子昂和林軒逸的籃球比賽，對於她的事情應該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我沒事了。”鹿笙連忙解釋道，“學長你怎麼在這？”
“保送。”陳子昂淡淡的回了一句。
學長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鹿笙抽了抽鼻子。
“要我去叫林欣怡陪你嗎？”陳子昂看見鹿笙那通紅看見眼睛，問道。
“啊不不，不用，我真的沒事。”鹿笙連連擺手，她不想太麻煩他人。
“她們下節體育課，她從不上體育課。”
鹿笙：“……”
“那學長，你保送去哪個大學啊？”鹿笙見陳子昂還在門外等辦公室開門，她便開口問到。
“恆大。”
噗——
鹿笙感覺受到了暴擊，所有好的高中拚死也想擠進的大學，陳子昂輕輕鬆鬆的就拿到了保送的名額，鹿笙盯着陳子昂那稜角分明的輪廓，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還要削薄輕抿的唇，忍不住嘆了口氣。
原來長得帥成績好家庭優渥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可惜就是冷了點。
鹿笙想起那天社團招新，林欣怡說的話。
怪不得學姐要考恆大啊。
“你左手怎麼了。”陳子昂似乎也注意到了鹿笙的手指。
“有人…在我筆袋裏放了蟑螂和刀片，我去拿筆袋被嚇着瞭然后不小心就被刀片割到了。”鹿笙平靜的說著，眼角又染上了一層紅色。
“查到誰幹的了嗎？”
“沒。”鹿笙搖搖頭。
“你最近得罪人了？”
鹿笙想了想，搖頭。
“不必放在心上，這只是可憐人獲得短暫快感的劣質手段罷了。”陳子昂靠在牆邊上，看似是安慰，實際又像是咒罵的話對鹿笙說道。
“謝謝學長。”鹿笙心裏有一絲安慰，正打算說些什麼時，陳子昂又開口了。
“我老師來了，一會我就把林欣怡叫來。”陳子昂冷淡的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鹿笙額頭拉下三根黑線。
學姐的眼光還真是有些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