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尊嚴濺地
溫山看到厲寒冕如雷大敵,他呼吸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那條殘廢的腿開始發疼:“厲少,你怎麼來了?”
這三年來,他不是已經放過他們溫家了么?如今怎麼又找上門來了。
溫山越想心思越沉,渾身都不寒而慄起來。
厲寒冕聲音涼薄,似乎在嗤笑:“溫清出獄的日子,我怎麼能不來恭賀你們呢?”
對視上厲寒冕那陰鷙的眼眸,溫山哀叫連連,救命似的補充:“厲少,你這是誤會了,我絕對沒有對她手軟,更跟她沒有半點關係,是她要賴在這裏怎麼趕也趕不走!我這就讓她滾!”
厲寒冕叫停了他的動作,他聲線拉長語調慵懶而危險,他盯緊了溫清,緩緩道:“沒記錯的話,今天也是溫清的生日,我送她一份大禮吧。”
溫清心中繃緊的那根弦一下子斷裂了,不好的預感充斥了她的內心。
跟厲寒冕相處了這麼多年,她知道他要對付一個人的手段究竟會有多狠毒。
“你想做什麼,厲寒冕!”她漲紅了眼眶質問着厲寒冕。
迎接她的是悶頭的一桶冰水,角落裏冒出的幾個男人一桶又一桶的往她頭上倒,溫清窒息恐懼地難受,她想掙扎,但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翻折將她的頭抵靠在地,如畜牲一般蜷縮着。
“砰……砰……砰……”
男人按住她的腦袋一下下往地上扣,沉悶的撞擊聲讓周圍人都如墜地獄。
“讓她保持這個姿勢,要是宴會結束后她還有知覺,你們便提命來見我。”
話音落,厲寒冕轉身走進了溫家老宅。
不過半小時,溫家老宅出現了這三年來最熱鬧繁華的場面,優秀的節慶師將這所衰老破敗的院子飛速地裝點豪華,美酒燈灼,這座城市最上層的上流人士穿流其中,熱情又歡快地打着招呼。
窒息,荒誕,可笑的生日會。
溫清跪在原地,神思早已一片昏聵。
她知道了,厲寒冕這是要將她的尊嚴徹底踩碎,要讓她們溫家永遠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哎呀,都說只要人活得長,什麼怪事都能發生,可我才二十就看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事情,今天我也算是開了眼界了。”優雅的女生端着酒杯,竊竊私語地議論着。
“厲寒冕折磨人當真是有一套,說真的,哪裏有這麼搞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這是要讓溫清生不如死啊,你瞧瞧她跪在那裏,蜷縮得連條狗都不如,我要是她真的早受不住撞牆了。”
她們是被溫清的生日宴會的邀請帖邀來的?
可世界上哪有這樣的生日宴會,主人跪在門前,父親給人當牛做馬點頭哈腰,母親病床在卧,生死不明。
“你們真是膽子大,還敢同情溫清這個賤東西,她可是個毒婦,現在看着是可憐可那都是活該,以前厲寒冕那麼寵她,可她這沒良心的竟然勾結外人偷偷算計厲寒冕,被發現了還失手將他妹妹推下了樓,一條人命的事你們覺得這算過分嗎?”
說到這個話題,大家都閉嘴了。
厲家大小姐的死是大家避之不及的話題,有人敢在背後悄悄議論厲寒冕跟溫清的關係,卻沒人敢議論厲芽芽。
溫清無數次地想過死掉,可她每一次都撐了過來。
靠的不是別的,只是那個孩子,她的寶寶還在鄉下等她去接,她不能這麼倒下。
可神智終究抵不過理智,她再堅強也撐不住如此痛苦的摧殘,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
次日清晨,溫清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狹小的出租屋裏,房間不過十平米被雜物堆積地滿滿當當,她渾身像被刀口割了似的疼得刺痛,膝蓋手腕上都擦了葯,包的嚴嚴實實的。
額頭上的傷也擦了葯。
房間裏沒有照片,她想不到是誰願意接納她。
“砰……”門開了,進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她先是走進床邊,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下溫清手臂上的體溫,可沒想到溫清伸手抓住了她。
她驚喜溢於言表:“溫清姐姐,你醒了。”
這個聽起來有些天真的娃娃音,溫清一下子響了起來。
淚水劃破了她的眼眸,她揪住了女孩的手臂,一張一合:“念念……”
十五六歲的女孩激動地顫抖,她連忙向屋外叫喊着:“小澤,你快來,你媽媽醒了。”
小澤,媽媽。
這兩個最敏感的詞彙刺痛着溫清的心臟,她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見到了自己的孩子,還是以如此狼狽的模樣,當真是命運弄人。
之後,一個踉蹌的腳步闖進了房間,奶聲奶氣的孩子含糊不清地問:“念念姐姐,媽媽在哪裏呢?”
念念一拍他的腦袋將他抱了過來,一邊又嗔怒地罵著他:“昨天晚上跟你說的,你又忘記了,清清姐姐就是你媽咪呀,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
孩子稚嫩的神思還思考不了那麼多問題。
他眨巴着漆黑的眼睛,天真地困惑道:“可她腫得都像豬頭了,不像照片那樣哦。”
話音落,他傲嬌地側開了眼睛:“我不相信,我媽咪很漂亮的。”
“哎呀,你怎麼廢話那麼多呢?我都說了這是你媽媽,你看看她又哭了,你快安慰安慰她。”念念沒什麼文化,帶孩子也是直來直去的,跟小澤這種孩子他明顯做不了什麼深層次的溝通。
小澤這才又好奇地將視線移動到溫清身上,漆黑的眼眸,狹長卷翹的睫毛,粉嫩地猶如肉糰子的臉頰微微鼓起,還是不確定地問;”你是我媽咪么?”
溫清泣不成聲,她拚命地伸出了手試圖去靠近那雙軟乎乎的手。
不知道是心靈感應還是如何,兩人接觸的那刻,小澤瞬間就乖了。
他小短腿拚命一瞪爬上了床,走到溫清頭上的那片空床上,他倒視着望着溫清。
對視上溫清那濕潤,紅彤彤的眼眶時,他一瞬間就相信了。
“你還是腫得像豬豬,不過我相信你是我媽咪了,念念姐姐說只有愛小澤的人才會為小澤哭呢。”
他蹲下頭,緩慢又小心地一下下地輕吻着溫清臉上唯一完好的鼻尖,乾涸到起裂的唇角。
“知道你疼,親親就不疼了,小澤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