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撲食
“齊姬兄弟兩人,不和我一起去葯谷中。”
“這是為何?難道他們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嗎?”
燕蘭熙沒說話,整了整衣衫抬腿走出了房門,春桃轉頭看向燕蘭熙,嘴唇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燕蘭熙拿起門口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在夜色中朝着南邊走了,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似乎在為隻身一人的燕蘭熙送行。
葯谷位於南蠻之地,在如今是天下百姓避之不及的地方,但有一些修真煉道之士,卻是一心嚮往。
江湖中人,只要資歷老一些的,便知道這千年來葯谷之所以避世不出,閣中人在其中可是“居功至偉”。
巍峨高聳屹立的大山,隔絕了葯谷和外界的交流,葯谷里一直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世人皆找不到葯谷所在。
但在十幾年之前,一次不可思議的天雷浩劫從天而降,方圓千里之內的百姓死傷無數。
浩劫過後,有人發現,在巍峨山脈之中,天雷巨力竟硬生生將高山某處劈開,露出了寬僅三尺的一條黑漆漆的幽暗小道。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江湖上各門各派都對這座大山裏面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世間開始流傳起這座巍峨大山之中,隱有蠻族怪人,直到閣中人一脈的出現,閣中人孰正孰邪誰也說不清楚,在江湖諸派之中,來歷最是神秘縹緲。
這一脈弟子行走江湖,最是神秘低調,但雖然如此,江湖上漸漸地也流傳出一些關於閣中人的傳聞。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閣主,還有可醫死人肉白骨的流言,都讓江湖各派對閣中人一脈甚是防備。
直到八年前,閣中人一派進入了在南疆邊陲之地那條漆黑隧道中,從此葯谷不再是秘密。
大量的珍貴藥材和醫者被閣中人佔為己有,並在這八年中培養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醫者高手,勢力日盛。
燕蘭熙本來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可就是因為在這八年中,閣中人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讓他失去了父母,讓他不得不成長起來。
越往南走,氣候越是潮濕,甚是有些地方還在下着雨,燕蘭熙從錦城一路走來,倒是沒有碰見前往葯谷的閣中人。
燕蘭熙剛到一座城中,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看城中的風貌,老天爺以始料不及的速度,豆大的雨點忽然從天而降。
大雨像是老天爺的銀盆一下子翻了,給人間罩上了一層雨簾,激起的水珠讓人們的視線模糊了,奔跑的雙腳與遮住頭的胳膊擋不住暴雨的猛烈攻擊。
“店家,來一壺熱茶,再上一盤熟牛肉。”
“客官您等着!”
燕蘭熙甩甩衣服和包袱上的雨水,抬起袖子擦了擦頭髮上的雨珠,坐在了店裏的椅子上面。
慢慢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嘩啦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地面上到處都是淤積的水坑。
雨打在房頂上,頭頂上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在屋檐上形成了一個水簾洞,雨水一陣一陣的往下流。
燕蘭熙看着外面的大雨,眉頭緊鎖着,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子上面敲擊着,豆大的雨點飛濺了進來,落在燕蘭熙的衣服和鞋面上。
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地上白茫茫的全是水,簡直成了一條流淌的河,上面爭先恐後地開放着無數的水花;遠看,樓房和樹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過了半個時辰,天空上的黑雲越來越多,低低的天空,壓着一重重黑雲,它們來勢兇猛,像一塊厚鐵,漸漸地往地面上沉,似乎要把整個大地吞噬。
“客官,您的熱茶和熟牛肉來了。”
這邊的店小二不似錦城那邊的多言多語,你要什麼便給你上什麼菜,絕不會和你多說一句話。
燕蘭熙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一股熱流從手掌心傳到全身,一口熱茶下去,暖暖的讓人一下子暖和了起來,雨中的濕氣似乎也被趕出了體外。
一口一口的吃下盤子中的牛肉,飢腸轆轆的燕蘭熙算是緩了過來,店裏大多都是進來避雨的行人,忍不住總要絮叨幾句。
“這邊的天氣也太怪了,說下雨就下雨,讓人防不勝防。”
“是啊,我這還背着這麼多藥材呢,這下都被打濕了!”
門外一陣大風刮過,忽的一聲天搖地動的雷聲響起,彷彿用一把斧子劈開了厚厚的雲層,雷如同鼓聲。
緊接着,一道閃電劃破了整個天空,隨後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驚得人頭皮發緊。
瓢潑似的雨柱帶着狂怒的吼聲白天而降,直撲到地面上來。一時間,雨與天相連,雨與地相接,氤氳一片逼近了,狂風捲起漫天沙雨打進了店裏。
整個天空像是拉上了一條灰色的篷布,昏天黑地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耳邊風魔吹奏的號角和狂風的喧囂,令人膽寒。
“這是怎麼回事……”
人群的聲音被狂風撕碎,燕蘭熙捂着眼睛往裏面走去,狹小的地面上霎時擠滿了驚慌的人。
燕蘭熙的心綳得緊緊的,這天氣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劈頭蓋臉的一頓狂風暴雨讓人忍不住心驚膽戰。
外面似乎有有人走了進來,聽聲音感覺像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姑娘,也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堵住了去路。
“小姐,你的身子還吃不吃得消?”
我抬手擰下衣服上的雨水,身子一陣一陣的寒意襲來,連牙齒都顫慄起來,我搖搖頭說道對春桃:“還吃得消。”
聽見聲音的燕蘭熙死死看向說話的兩人,一雙眼睛瞪得通紅,聲音發顫:“慕茜?”
看着外面的我猛的回過了頭,看向了身後,在看到燕蘭熙的那一刻,眼裏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你怎麼跟過來了?”
外面的狂風大作也聽不見了,我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向了燕蘭熙,站在了他的面前。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燕蘭熙好像掉進了冰窖里,從心頂涼到了腳尖,他最怕的就是我出事。
“我一直都在跟着你,那晚在你動手想要打暈我之前,春桃就告訴了我所有的一切。”
聞言燕蘭熙看向我身後的春桃,臉上有憤怒也有無奈:“你不是也想保護她的安全嗎?為何還要告訴她?”
春桃看到燕蘭熙朝她看過來,咬着嘴唇低着頭不說話,兩隻手不住地摳弄着手中的包袱。
“你別怪春桃,是我讓她說的……”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店中的人群里忽的爆發出一陣驚呼,周圍的人皆是滿眼的驚恐看向門外。
燕蘭熙伸手攬過了我的肩膀,站在了我的前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探頭看了出去。
只見門外隱隱約約站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看體型應該是一種動物,只是誰都看不清楚是什麼。
“虎!是老虎!”
身邊的一人指着門外的那個東西喊出了一句話,邊說邊往後退,臉上神情扭曲,神色儘是說不出的驚慌。
那隻猛虎越來越近,我清楚的看到了它的樣子:那隻猛虎頭大面圓,雙眼圓睜,寬大的額上有個鮮明的“王”字。
它全身都是褐黃色與黑色相間的條紋,毛色美麗,閃閃發亮,唇、下巴、腹側和四肢內側都長着一片片白毛,一條很粗很長的大尾巴不停地舞動着,似乎在驅趕着什麼。
在雨中淋了太久,皮毛上面還掛着顆顆晶瑩的雨珠,順着猛虎的脊背流了下來,掉落在了水坑裏。
它看着店裏的一伙人,目光兇惡、拖着一個掃帚似的大尾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到處掃視,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撕扯一番。
口中一條血紅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齒,翹了翹鋼針似的白鬍須,全身抖了兩抖,朝着裏面邁開了大步。
雨水打在全身金黃色的皮毛上,折射出了耀眼的光,還有一道道黑色的斑紋,看着我們的一雙綠綠的眼睛裏射出凶光。
“它……它……它進來了!它要進來……”
燕蘭熙護着我,一手拉過已經嚇傻的春桃,三人跟着人群步步後退,直到後面的人靠住了牆壁,誰也不能再後退。
“這……這就是近日城中經常出現的那隻老虎,已經有很多人被抓傷了……”
“怎麼辦?”
燕蘭熙把春桃和我推到了一起,回過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只管跑。”
“不行!你自己一個人對付不了它……”
“春桃,帶着她走,和其他人一起走!”
剩下的眾人聽見燕蘭熙的話,都朝我這次靠了過來,有人甚至還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大俠,你放手去干,你夫人我們會幫你照顧好!”
“不是……我……”
我還沒有說出來,被人拉扯着走到了另一邊,燕蘭熙深深地的看了看我,挽起袖子看向了門口的猛虎。
“你們怎麼能冷眼旁觀呢?你們過去幫幫他啊!”
“夫人,你就別掙扎了,你夫君是為了保護你!”
我哭喊着想要撲過去燕蘭熙那邊,奈何一眾人堵住了我的去路,只留燕蘭熙一人面對那隻虎。
“春桃……春桃你幫幫我,讓我過去!”
我拉着春桃的袖子苦苦哀求道,那可是一隻老虎,一般的壯漢都拿它沒辦法,更何況燕蘭熙只是一個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
“小姐,小姐不能去,燕公子他是為了你啊!”
“不行!你們放開我!”
掙扎之下我的衣袖被扯了下來,一隻胳膊露在了外面,上面的胎記也跟着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妖女!原來她就是那個妖女!”
有人指着我的胎記破口大罵,原本圍着我的眾人也紛紛散了開來,所有人都對着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春桃被擠到了一邊,手中拿着包袱和其他人擠在了一起,我不管不顧的跑到燕蘭熙身邊,拉着他就要走。
“慕茜,慕茜你聽我說,你快走,趁它還沒有發怒,快走!”
“我不能丟下你自己走,你和我一起,一起走……”
我拉着燕蘭熙的胳膊朝着店小二那邊走了過去,狹小的店面里幾乎擠滿了人,可只要我在哪裏,哪裏的人就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小姐……小姐這邊!”
“吼……”
“不好,它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