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聲師父
“小友，快看，快看！”老道士捅了捅方寸的胳膊，指了指天上。
方寸抬頭一看，只見半空中那輪血日早已變了模樣，成為半弦血月。
方寸心頭一動，自然知道外界此時，也應該是弦月的：“看來這裏的時間與外界一致，只不過日月投影，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血色！”
此刻，方寸和老道士正坐在正殿前的升階上。他們面前的殿前廣場上，矗立着一座足有二十米高的黑色雕像，就連雕像的基座，也有兩米高。
雕像造型是一位頭頂通天冠，腰間揣着一柄寶劍的王者形象。整座雕像，形象逼真至極，眉眼的刻畫尤為細緻，似乎眉眼中，蘊含著一股睥睨四方的意志。
這處宮殿群很大，廊腰縵回，檐牙高啄，長橋卧波，各種景緻，然而，如同前面大街一般，這裏依舊死氣沉沉，很多地方，也都剩下一堆灰白色的骨粉。
方寸和老道士探查了所有的殿宇樓閣，其中倒是在一些地方發現了竹簡木牘之類的東西，但風化得厲害，一觸即化成灰，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
“小友，要不咱們去城外住一宿，明天了再來探查？”老道士提議道。他總覺得這裏沉寂得過頭了，一點聲響都沒有，留在這裏，瘮得慌。
“我打算查一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想來只有留在這裏，才能有所發現！”方寸搖頭，“放心吧，此地有任何危險，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
老道士尷尬一笑，點點頭，便不再言語。
這一等，就是一夜。那半弦血月，依舊掛在原來的地方。方寸自然發現了，這月，應該不是主空間的投射，如果是投射，應該也是按照東起西落的規律運行。
外界的天空，漸漸接近天明。秘境內，那半弦月所缺的部分出現了，只是顯得有些虛幻，而隨着外界太陽的逐漸升起，那虛幻的部分漸漸真實起來。
直到隨着外界太陽全部顯露，那弦月，也變成了血日。
方寸緊緊盯着半空中的變化，突然，自那血日之中，射出一道紫氣，迅速射中殿前廣場上的雕像頭頂並沒入之中。
方寸急忙站起，仔細地盯着，果真，不一會兒，又一道紫氣自血日之中射出，被雕像吸收。
“看來雕像這裏有問題！”方寸自語，不過這會兒並沒有行動，而是靜靜地觀察着。
顯然，外界紫雲洞中的異象，與秘境內的這番景象直接相關。
終於，血日停止了射出紫氣。
方寸也打算行動了，只見他縱身一躍，奔下台階后直奔雕像跟前。
老道士見了，急忙踢踏踏地往下奔，緊跟方寸。
方寸伸手觸摸，雕像依然昨天探查時那樣，泛着冰涼之意，而探出的神念，也依舊無法進入其中。
想了想，方寸從體內喚出屠龍劍，舉起劍，暗道一聲得罪，然後猛地朝着雕像刺去。
沒有絲毫阻礙，由混沌本源物質化成的屠龍劍輕鬆地刺入了雕像的基座。方寸手下不停，揮劍霍霍，雕像的基座，也慢慢地被豁出一個洞口來。
方寸繼續往裏，很快，就在劍再一次刺進雕像后，突然有一種刺空感，方寸急忙拉着劍往下一劃，嘩啦一聲，掉下來一塊碎屑后，一束亮光出現。
顯然，雕像基座連通着一個地宮，而方寸已經貫通了。
當豁口足以鑽進一個人後，方寸停止了發掘。
“我先進去探查一番，道長您守在這裏，如有有異常，立即將這個……”方寸說著，從儲物戒指中喚出一道符來，卻是爆雷符，並傳授給老道士使用方法。
老道士接過符，緊緊攥在手裏，點頭道：“好！你自己也小心！”
方寸點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彎着腰鑽進豁口，縱身一躍，跳進了地宮。
地宮內異常明亮，方寸抬頭一看，只見宮頂之上，掛着一顆顆夜明珠，按照星辰之位排列。
方寸腳踩在青石地磚之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地宮之中，顯得異常響亮。
沿着掛着夜明珠的甬道，方寸一直來到了地宮的盡頭，結果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那是怎樣的景象呢？一汪巨大的血池早已乾涸，但池壁和池底的血垢，顯示着這裏曾經必然是血氣滔天的。
血池的正中央，是一個高出血池三尺多的高台，高台上，一具血棺靜靜地陳放着，其上刻畫著複雜的符文，而血池前，一個跪着的人，吸引了方寸的注意。
方寸提着屠龍劍走到跟前，才發現跪着的只是一具骷髏，而其胸口，一柄短劍直戳原來心臟位置。
內臟早已腐朽化作虛無，只剩下累累白骨。而從那緊握着劍柄的兩隻白掌可以看出，這人是死於自殺。
方寸低頭，看着地上漫延的一道乾涸的血痕，明白了這骷髏的主人，應該是自殺后，讓自己的血液也流入了這血池之中。
“咦！”方寸輕咦一聲，他發現，在骷髏跪着的地方，有一行行字跡。
方寸蹲下，細細辨認起來，而這一看，整個人不禁肅然起來，同時也臉色也沉重起來。
“哎！”良久，一聲嘆息自方寸的口中發出，表達着他此刻的心情。
通過骷髏刻畫的字跡，他大概了解了，對面那血棺之中，是這位跪着的骷髏的王，只是這個王，生前因為遭異族攻擊而瀕臨死亡，於是，這具骷髏生前時將整座城池的生靈血祭，而後佈下了這血祭大陣，以萬千生靈的血氣和神魂為養料，滋養其王的殘魂，等待着有朝一日，王能夠復原。
“悲哀？悲慘？悲壯？”方寸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形容了，為了一個人，犧牲萬千人，他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但這人就這麼做了。
當然，這人做完之後，內心太過愧疚，於是跪在棺前自殺謝罪了。
收回心思，方寸的注意力投在了高台之上的血棺之上。略一沉思，方寸縱身一躍，躍上了高台。
血棺阻礙神念的探查，方寸圍繞着血棺觀察了一圈，發現棺蓋和棺身嚴絲合縫，最終，一咬牙，舉起屠龍劍，沿着棺材的四周划拉起來。
做完了，方寸深吸一口氣后，雙手扶住棺蓋，但沒有動，而是自言自語道：“那我就看看，你這個王，到底是何模樣！”接着，雙手齊齊用力。
在一陣磨牙一般的聲響中，棺蓋終於被打開了，方寸也急忙喚出了屠龍劍，戒備好后，朝着棺中望去，結果就這一看，不禁愕住了。
“怎麼是個嬰兒？”方寸不自覺地叫出聲來。原來，在方寸的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如想像中那樣，是一個頭戴通天冠身着王服的大人，而是一個光溜着身子的嬰兒，此時正嗦着右手的大拇指酣睡。
不過，方寸很快又自我否定了，因為，這個嬰兒看着有點大，起碼是三四歲孩子才有的身長。
似乎感應到外界發生了變動，酣睡中的嬰孩醒了過來，撲閃了幾下如星海的雙眼，朝着方寸甜甜地一笑，脆生生地叫道：“師父！”
“師父？”方寸驚腦海中，像是有一個天大的問號砸下來一般，令其目瞪口呆，呆立當場。
嬰孩不等方寸再做反應，直接骨碌一下，翻轉身子，雙手一撐，就赤胳膊光腿地站了起來，而後往前幾步，來到棺材邊上，柄伸出藕節一般細嫩的胳膊，朝着方寸伸來。
下意識地，方寸伸出雙手接住了。
外界，緊張地戒備着的老道士突然覺得額頭有些發熱，待抬頭一看，就見到半空之中那輪血日，居然變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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