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的是你
周六，已是與那奇怪少年認識后的第三天。
中午時分，錢煜背着一個跨肩膀包從校門口出來了，她的身邊，跟着那個叫黃娟的同伴。
“在那邊！”黃娟眼尖些，立馬發現了方寸。
方寸早早地就等在了校門口，這會兒見到錢煜出來，立即迎了上去。
錢煜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都快一點了，歉意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方寸微笑着搖搖頭：“不妨事，我也是剛到不久！”
一旁的黃娟聽了，嘿嘿一笑道：“反正你要習慣，我們女孩子啊，出門前總要打扮一番的！”
方寸一聽這話，這才注意到黃娟一身淺黃色的連衣裙，裝飾着淡藍色、淡粉色的花枝；胸口低垂，露出一線溝壑，裙擺高出膝蓋幾分，纖細的小腿顯露無疑；就連妝容，顯然也都修飾過。不過，在方寸看來，修飾得過於艷麗了些。
方寸再往錢煜看去，同樣是連衣裙，上面一層淡綠色輕紗外，裙身沒有任何修飾，只一條束腰系在腰部，隨着自然下垂的褶紋，裙擺一直延伸到腳踝，再搭配着高跟涼鞋，顯得高挑而自然。
尤其是錢煜只修飾了眉毛的形狀，皮膚不塗脂粉，是自然的白色。方寸看了，眼前一亮，不覺多看了幾秒。
“哎，別色迷迷的了！”黃娟內心裏有些吃味，打斷方寸。
當然，這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後三人就愉快地向著錢煜姥爺家走去。
錢煜姥爺家在十三站之外的地方，在一所高校的家屬區。
等到方寸幾人到了之後，就見小區內，有老爺子正躺在梧桐樹下一個躺椅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扇子，一邊閉着眼聽着收音機廣播的評書。而那躺椅，搖啊搖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又或者，幾個老爺子圍着一張石桌，或站或坐，不時從中傳來啪的一聲，卻是象棋落子的聲響。
還有幾個老奶奶，坐在一個單元門口，有人手中搖着扇，有人擇菜，有人抱着嬰孩輕輕地搖着。
小區內，極少見中年人，小孩子似乎也因為暑氣而蟄伏在家裏了。
“煜煜過來啦？”有老奶奶顯然認識錢煜，遠遠地就招呼起來。
“是啊，姚奶奶，您閑着呢？”
被錢煜喚作姚奶奶的老人點點頭，又把目光投向錢煜身後，只掃了一眼黃娟，而後直接注意上了方寸：“這位小夥子誰啊，不會是煜煜你談的男朋友吧？”
“不是，不是！”錢煜連連搖頭，招呼一聲“姚奶奶您坐着”，就急忙帶着黃娟和方寸鑽進了一個單元門，爬上三樓后，錢煜敲響了一道鐵門。
不一會兒，鐵門開了，一個有些年輕的婦女露出面容來，看到是錢煜，眼睛一亮：“煜煜你怎麼來了？”
錢煜笑呵呵地問候一聲“舅媽”，交代道：“我來找姥爺有事，他在家嗎？”
“在的，在的，快進來！”錢煜的舅媽曹瓊急忙拉大門縫，然後錯身讓開。
“這個是我朋友，一起過來找姥爺有點事！”錢煜跨進門，邊招呼着黃娟和方寸進屋，邊介紹道。
黃娟先進門，笑呵呵地問候一聲：“阿姨好！”
“誒，你好，你好！請進來！”曹瓊笑呵呵地應着，不過當看到跟在後面的方寸時，臉上的笑容不覺一僵，不過瞬間又恢復正常。
方寸微微點頭致意道：“阿姨好，多有打擾，還請您見諒!”
曹瓊一聽這話，心間因為方寸那長發裝扮的彆扭勁兒消散了許多，心道：“還挺懂禮貌的！”於是急忙招呼方寸進門坐下。
“我姥爺呢？”錢煜一邊讓方寸和黃娟坐到沙發上，一邊朝着曹瓊問道。
“在教方寸練字呢，等我去叫一聲啊！”曹瓊轉身就往裏屋而去。
“方寸？”黃娟和方寸同時望向錢煜。
錢煜哈哈一笑：“我表弟，高方寸，和你名字有些重複！”
黃娟泯然一笑：“我說呢，不知道的情況下還真嚇一跳！”說著，看向方寸，卻發現方寸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此時，方寸看到自裏屋門口，出來的一個老者，而這一刻，方寸的記憶，彷彿瞬間被拉回到了五年多前——
多少日子，他坐在講台下，聆聽着這位老人的教導，也有多少日子，這位老人拉着他的手，漫步在夕陽下，一路上講着各種歷史。
而最後的記憶，則停留在那個夜晚，這位老人和爺爺方全貴喝着酒聊着天，而自己，則美滋滋地啃着兔子肉。
然而一切，自那晚之後，就變了。
想到過往，方寸已是淚流滿面。看着走過來的老人，方寸站起身來，哽咽着叫道：“高爺爺!”
出來的老人，自然是昔日在龍馬村時教授過方寸的高建翔。他聽說外孫女來了，還帶了兩個同學，所以出來見上一面。
還沒走到跟前，就看到面前一個少年神色有些異常，而直到聽到那聲“高爺爺”的呼喚，高建翔的腳步不覺一頓，而後獃獃地看着方寸，這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的少年有些熟悉。
“方寸？”高建翔猶自有些不相信，伸出手指着方寸，試探着問了一聲。
“高爺爺，是我！”方寸忍不住哭出了聲來，急忙走上前來，抓住高建翔伸出的手。
“啊，真的是你啊！”高建翔確認了是方寸后，一把老淚奪眶而出，伸出另一隻手緊緊地把住方寸的上臂，激動地道，“天見可憐，你還活着啊！”
“是，真的是我，我還活着，高爺爺，我還活着……”方寸忙不迭地點頭，淚水嘩啦啦直往外流。
這樣的一幕，令在場的錢煜以及黃娟怔愣當場，而後面，拉著兒子走出來的錢煜舅媽也愣住了。
……
等方寸和高建翔情緒都穩定下來，已經是半刻鐘后。
高建翔坐在沙發上，拉着方寸的手，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那次地震之後，沒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說完，忍不住抹抹眼淚：“可惜，地震太厲害了，方老哥他們的屍首我都沒看到，當時我以為，你也一併……”
高建翔忍住了，沒有把話說完，但聽在旁人的耳朵里，卻能想像是怎麼回事。
原來，按照高建翔所說，當日在發生大地震后，高建翔因為所住地方遠些，沒有受傷，只不過，他認識的很多人，包括方寸的爺爺奶奶以及父母等，卻都死了，甚至有些人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後來，地方上組織救援的軍隊來了，高建翔等了幾日，依舊沒有找到方全貴等人的屍首，也無方寸的消息，再加上龍馬村廢棄，所以就收拾行李回了城裏。
原本，一家人是住在北京的，不過因為三年前高建翔的兒子工作調動，這才搬到了西安。
方寸默默地聽着，自然知道高爺爺所說的地震，只是官面上的口徑。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你，我高興啊！”高建翔拍了拍握在手中的方寸的手背，感喟道。
方寸緊抿嘴唇，輕點頭。
“啊，你看我這光顧着自己說了！”高建翔一拍腦門，看着方寸，問道，“說說吧，當時你怎麼幸活下來的？這幾年你去哪裏了？怎麼又突然出現在西安了？而且還這樣……”高建翔指了指方寸的頭髮，道“這樣打扮？”
“我……”
一連串的問題，方寸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
場面，頓時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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